滴,滴,滴,滴…………
鹽水順著塑膠管道,正以一種不快但富有節(jié)奏的頻率滴落,讓萬般寂靜的病房里增添了一絲生氣。
我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灰暗的吊燈,還有把整個病床區(qū)域包圍起來的白簾。
這已經(jīng)是近一周以來不知道第多少次昏迷蘇醒了,所以很快就適應(yīng)了這種眩暈感,身體的感官也迅速被激活。
“嗯~什么東西壓著我?”
我支撐著爬起身,枕在我腹部的人也因此被驚醒。
“媽?”
母子對視的瞬間,她的臉上先是閃過驚愕,連續(xù)眨了幾次眼之后,她的下巴開始顫抖,母子重見的激動終究是敵過了一切不敢置信。
媽媽狠狠的抱緊我,淚水也止不住的涌出。
“仔啊,仔,你終于醒翻了……媽媽好掛住你啊……”
愣神瞬間,但隨即也轉(zhuǎn)為一抹微笑,我也輕輕抱住媽媽。
“冇事啦,冇事啦,吶,宜家我咪翻來咯,冇事嘅,冇事嘅,哈,你仔我條命硬過天嘅,唔使擔(dān)心?!?p> “傻仔……傻仔……總系要俾媽媽擔(dān)心……”
媽媽已經(jīng)完全是哭腔,見此我也不再多言,只是靜靜的抱著她。
此時,房門被敲響,進來正是我的爸爸,而身后跟著的是一群醫(yī)生護士。
“鍵,你醒翻啦,點?有冇咩唔舒服嘅?餓唔餓???使唔使買啲嘢俾你食?。俊?p> 爸爸雖看起來得更沉穩(wěn),但是眼角的泛紅出賣了他,我一直都知道的,他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這次出了這檔子事,他的悲傷程度絕對不亞于媽媽。
“冇咩啫,訓(xùn)咗咁耐,咩事都好咗啦?!?p> 我向他給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他見此也沒有多問,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病人家屬,打擾一下,病人剛剛蘇醒,我們要對他做一些檢查?!?p> 一位帶著眼鏡的醫(yī)生開口,聽此,爸爸示意媽媽先離開病房。
媽媽則是十分不舍,捧住我的臉頰,在我的額頭上深深吻了一口后跟著爸爸離開了病房。
確定了父母離開了后,沒等那群醫(yī)生們有什么反應(yīng),我先開了口
“你們是什么人?”
我收起了笑容,目光如刀鋒般抵住那名為首的眼鏡醫(yī)生
“?”
他扶了扶眼鏡,微微一笑
“意外的謹慎嘛,你真的是一階的契約者嗎?”
“回答我”
見我如此嚴肅,醫(yī)生也收起了套近乎的意思,然后下令將我?guī)ё摺?p> “我沒有權(quán)力回答你,不過,按正常流程,你會知道答案的,先請跟我們走一趟吧,你的朋友們等你好久了?!?p> 我眉頭一皺,他們兩個?聽聞此言,原本準(zhǔn)備暴起的我安分了下來。
他們兩個的技能面板可是能夠在現(xiàn)世施展一些拳腳的,他倆要是在他們的控制之下,要么就是來者并沒有惡意,要么就是連他倆也沒辦法突圍。
那在這種情況下,不如先安分下來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見我表情稍微放緩,他周圍的護士將我的病床用一個類似帳篷一樣的東西罩住,推了出去。
呵,天真,純現(xiàn)世的東西,怎么可能屏蔽的了…
??!
這個罩子竟然是感知屏蔽材料?
“你很明智,在現(xiàn)世,你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醫(yī)生也一并跟上了,一邊走一邊和我說著
“你的兩個朋友就沒這么明智了,刀術(shù)專精的確在現(xiàn)世有用,不過終究還是新人,另外一個還想逃跑,唉,要是他們不這么做,這幾天也不用在觀察所渡過了?!?p> “這幾天?”
“嗯?你不知道?他們在兩天前就從樂園回來了,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對他們做什么,只是他們的反應(yīng)讓我們將他們列入了危險分子灰名單,暫時在關(guān)押而已?!?p> 周邊一陣震動,可惜感知被完全封閉,外面發(fā)生的事根本沒法得知。
“好了,我們到了”
麥克風(fēng)式的聲音傳來,罩子被掀開,我身處在一個純白的房間里,面前只有一張桌子,放著一身衣服。
我看了看身上的病號服,心中暗諷一聲這幫人的服務(wù)真好。
換好衣服之后,房間的大門打開,一個身著西裝的特工進入。
“久仰大名,我叫殷仲深,早些時候就聽聞過滅世之桐的威名,幸會”
“這些廢話少說,比我高階這么多,什么場面你沒見過,讓我見到我的朋友,然后再回答你的問題”
看他這樣的態(tài)度,大多就是想從我這知道些什么,前面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讓我放下心理戒備的套話罷了。
殷仲深按住左耳,幾個點頭后
“好,把他們帶過來吧”
數(shù)分鐘后,劉子琪跟何嗣偉被帶了過來。
“譚梓鍵!你TNND終于回來了!”
一見面,劉子琪率先繃不住,要不是仍被控制,這小子很可能就直接沖過來了
相比之下,何嗣偉冷靜不少,甚至在這兩天收集到一些情報
“他們是政府部門,我們不會有事…唔唔唔?!?p> 那邊的人自然不會讓他說出來更多情報,不過這也夠了,至少說明他說的是對的。
殷仲深也很震驚,畢竟這可是會影響到后續(xù)談判的情報。
“嘖,你們真的只是高中生嗎?”
殷仲深揉了揉太陽穴,他的心情十分不好,畢竟現(xiàn)在的情況看起來就跟他一個訓(xùn)練有素的特工被兩個小孩子拿捏了一樣。
好說不說,這還多虧了之前在學(xué)校里跟級長斗智斗勇的經(jīng)歷,再加上樂園里一定程度上把這個點放大之后,才得以有這樣的表現(xiàn)力。
不過,和殷仲深不同的是,他背后的大人物們好像心情不錯。
我怎么知道?這個房間可沒用感知屏蔽材料,在我身后的那面墻里面,現(xiàn)在估計正站著幾個高層在跟殷仲深保持聯(lián)系。
而剛剛很明顯能感知到的,他們對我們表露了欣賞一類的感情。
“好了,說說看,你想知道什么?”
殷仲深思索片刻,最終嘆了口氣
“唉,那我長話短說吧,我們是'清理不穩(wěn)定因素規(guī)劃局',簡稱清道夫”
殷仲深抬抬手,一臺投影儀被推了上來,墻上投影出了那天隕石襲擊學(xué)校的影片。
“這件事,你還記得吧?”
“當(dāng)然”
殷仲深點點頭
“好,那你還記得你是怎么陷入昏迷的嗎?”
我指了指墻上劃過天際的流星
“被那個砸中,但是我喪失了一部分記憶,他們對現(xiàn)場記得的比我多”
我看向了何嗣偉和劉子琪,雖然這是事實,但是,我這么做的目的還是讓他們倆能夠占情報提供者的地位,而不是階下囚。
殷仲深思索片刻,示意手下解開劉子琪他們的控制,隨后讓他倆坐到我的身旁。
在我們兩方的配合下,終于把事情的始末解釋清楚。
正常來說,清道夫與契約者的交涉并不會出現(xiàn)這么復(fù)雜的情況,但是這次情況十分特殊。
原本偵測到的具有特殊能量波動的隕石(也就是世界匣,當(dāng)然這個情報不可能他們共享),按預(yù)計軌道應(yīng)降落在我們學(xué)校,當(dāng)然實際也應(yīng)該是這樣的,不然沒辦法解釋我們的經(jīng)歷。
問題出就出在,除了我們?nèi)齻€以外,我們學(xué)校內(nèi)的所有人都表示沒發(fā)生過隕石墜落事件,甚至學(xué)校本身受損的地方都沒有一點曾被隕星擊中的跡象,
所以由此,清道夫們自然而然地就嗅探到學(xué)校中那一天唯一失蹤的三人這一條線索,而在樂園的新人現(xiàn)實修正中先行醒來的兩人,卻對清道夫們抱有十分的敵意,甚至連他們的話都不愿聽,而且被控制后也對所有情報守口如瓶,很自然的就把他們懷疑上了。
不過現(xiàn)在誤會解除,我們能給出的情報也給出,作為政府機構(gòu)自然沒理由繼續(xù)刁難我們,在對我們做了一套新人契約者慣例喝茶談話,我們保證在現(xiàn)實世界不會惹出什么事端之后,殷仲深便打算放我們離開。
“等等,三位,不著急走吧?”
唉,屁事真多。
我們?nèi)藙偝龅介T口,一位OL裝大姐姐又把我們攔了下來。
“急,急急急,nnd后天考月考,你不急我急?!?p> 劉子琪剛想速潤,結(jié)果卻被那OL一只手拎住后頸。
“我說,你們應(yīng)該不急吧?”
那OL臉上保持著和善的微笑,但是……說實話,怎么看怎么瘆人
“小周,有什么事就直接說吧,三個孩子,沒必要玩這套,況且……”
坐在審問室里整理文件的殷仲深開口解圍。
趁著這位小周分身,劉子琪迅勢猛擊她的胳肢窩讓她短暫麻痹,隨后接上一記漂亮的過肩摔。
“……況且你一個法師也不一定玩的過這幫小子?!?p> 殷仲深收好文件,走出門口,看著被壓在地板上的小周實在沒忍住笑了幾聲。
“牛子,放開她吧,剛答應(yīng)過人不搞事的嘞?!?p> 我捂著嘴盡量讓笑聲不漏出來的前提下讓劉子琪放開她,雖然這下的確狠狠的解了一波氣,但是人家畢竟是公務(wù)員,面子還是要給一下。
“放開我,哼,你以為他們還是小孩啊,他們是契約者!不給點下馬威他們怎么可能服帖?!?p> 小周整理好衣冠,嘟著嘴插起腰跟殷仲深撒著氣。
“呵呵,拜托,上頭叫你招安不是讓你降伏,再說了,被給下馬威的是你吧。”
“你……”
小周眼看拗不過,轉(zhuǎn)身準(zhǔn)備跟我們講正事。
“你們……”
“招安就不必了,你沒什么好態(tài)度?!?p> 剛準(zhǔn)備好整上幾句的小周被何嗣偉突然打斷施法,憋回去的幾句話直接變成一肚子的火,連她烏黑的靚發(fā)都微微顯得有幾分紅溫。
“你們……你們幾個最好不要被我在世界里遇到”
“真假,難道說你也只是個一階崽?個頭小小,說話屌屌喔?!?p> 聽聞此,這個要強的女人終于繃不住了,三個人的唇舌之戰(zhàn)就此展開,我和殷仲深一同托起額頭。
“唉,造孽啊”/“唉,造孽啊”
“我說,那個女的應(yīng)該是新人吧?”
“唉,帶新人也算業(yè)績噠,難得死里逃生回來現(xiàn)實,我可不想在這都每時每刻有性命之憂,讓家人擔(dān)心?!?p> “呵,確實,那你是怎么和家人解釋失蹤的?樂園有認知修正?”
“不,只有第一次進入樂園才有這種優(yōu)待,往后的我都是靠這份工,政府給的國家級保密研究計劃,反正工資沒少過我,這里是不是還有提前錄好的視頻發(fā)給家人,家里人也沒怎么懷疑過?!?p> “哼~”
“怎么,煩這事?呵呵,考慮下我們的提案唄,就你和那個高冷的小子而言,都是組織看好的料子,另外那個也可以算添頭幫你們保進來,如何?”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點頭思考。
的確,那小周也就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只是讓最適合交涉的我和殷仲深來商量招安事宜。
拋開一些未知因素不談,這份工作的確十分吸引我們,因為我們有家人,因為這里是中國,中國對我們家人給出的基本可以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信度,這的確可以大大減少他們的擔(dān)心。
再者就是學(xué)業(yè)問題,經(jīng)常性曠課,別說高考,能不能畢業(yè)都是個問題,但ide是在這里就沒有這種擔(dān)憂,且不說教育部就是政府的一份子,就算是考了個好學(xué)歷,最終的物質(zhì)目的不還是找份好工作,好好生活。
唯一的問題,就是殷仲深所說的,在現(xiàn)世也需要去完成異常契約者的事件處理,這有可能會牽扯到性命。
“我和她的名片,考慮下吧?!?p> 對視片刻,我輕輕一笑,接過名片。
“別玩啦,后天月考哇?!?p> 路過何嗣偉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順勢把名片塞給他,劉子琪見狀,躲過小周的一腳王八腳,回頭比了個鬼臉,快步跟上我們。
“入伙?”
“百利而存一害,看看先。”
見我們離開,小周氣鼓鼓的走到殷仲深面前,剛想開口撒氣,可殷仲深卻用一只手指抵住她的嘴唇。
“一天份甜甜圈,砂糖的對吧?!?p> “哼,放你一馬?!?p> 殷仲深的臉上露出笑容,對著小周來了一個腦瓜崩。
“你呀,收著點吧,以后,這三個新同事就沒有我這么好欺負拉”
小周揉著額頭,用眼神抱怨著這位上司。
“你又知道他們會同意?”
“他們不知道,但,他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