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奴和閆小虎連忙跑出帳篷,卻見眾人都朝北面跑去,二人跑到營地北面,見刀槍林立,弓弦拉緊,對準了夕陽之下的一名老者。
那老者面色蒼老,須發(fā)慘白,頭頂一道進賢冠,有根銅綠色的簪子插在其中,卻依舊顯得散亂,他身上穿著青綠色的長衫,上身套著墨綠甲胄,看上去很是堅固,手中扶著一柄白玉般光滑透亮的拐杖,佝僂著背,仰著頭,看上去年歲頗大,站在亂草之中,一雙碧綠色的眼睛盯著這座簡陋的車寨,有氣無力地朝著車寨上晃動的人頭道:
“山野老叟莫宣吾,還請貴主人出寨一敘?!?p> 青鳳正要出言詢問,一道微風從她耳邊掠過,白云子落在車寨之前,看向著怪模怪樣,一副行將就木的老者,拱手回禮道:
“白云一脈白云子,攜弟子途經(jīng)貴寶地,不知老丈有何見教?”
“白老弟,老朽虛長閣下幾歲,便貿(mào)稱兄了。”
“老丈客氣,白某卻與老丈不熟,不敢兄弟相稱。”
莫宣吾眼睛提溜一轉(zhuǎn),嘴角翕動,一道傳音入密打在白云子心底。
“小老弟此番前來,是友是敵,老龜莫離先禮后兵,若老弟執(zhí)意要與我奪那大寶蚌珠,老鬼也就道破老弟化形真身,到時候,這些愚昧無知的猴子精們還會對老弟言聽計從嗎?”
白云子心神巨震,難怪這老者怎么看怎么像西游記里面的龜丞相,只不過更老,也沒有丞相服飾在身而已。
他思忖片刻,傳音回去:
“老哥放心,兄弟我是個講究妖,絕不是來窺伺老哥寶珠,只是融入猴子精日久,把自己當成了猴子精而已?!?p> 莫宣吾面色稍緩,繼續(xù)傳音道:
“老弟欲與這群猴子精去往何處,老哥我活了二百多年,還未曾見過如許多的猴子精入山?!?p> “尋一生息之所而已,這些都是猴子精內(nèi)斗之后的失敗者,聚攏在兄弟身邊,求活而已?!?p> “你倒是好興致,陪著這群猴子精玩鬧,看你身法,怕是從猴子精那邊盜了不少功法吧,老哥我雖然一直不喜吃猴,但前些年也殺了幾只,手里有六本功法,不若與老弟換來看看?”
白云子聽眼前的二品妖獸老龜莫離提出了交易請求,當下也點了點頭,二人在草地上默默對視了這么久,旋即相視一笑,約定明早路過老龜住所時交易,才把這步履蹣跚的老龜給糊弄走了。
白云子見老龜走遠,背后一下子霧氣蒸騰,將驚出來的冷汗全數(shù)蒸發(fā)后,才轉(zhuǎn)身回到了車寨中,見青鳳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才小聲道:
“二品天人,不可造次。”
“嘶!”
周圍聽見此言的人全都倒吸涼氣,將白云子周遭的溫度都弄下去了至少五六度,天人啊,別說這輩子了,上下兩輩子估計都沒見過活的,沒想到這斷頭山中竟然藏龍臥虎,蟄伏著一位天人,說出去誰特么信??!
當下,眾人不敢再出車寨,各安其責,翌日大早,收拾營盤,重新排成一字長蛇陣,緩緩朝著北面而去,白云子踱步在前,繞過那狹窄的山脊,便見前方視線豁然開朗,四周俱是高山,中間一片水草茂盛的盆地,一條潺潺小河自西向東流過東角一個小湖,鉆入群山之中不見蹤跡,那小湖湖水晶瑩剔透,周遭長滿巨樹,其中一棵樹上有樹屋一座,老鬼莫離正坐在屋前躺椅上搖著蒲扇,雙眼卻死死盯著那平靜的湖面。
“去西面扎營砍樹,修葺屋舍,除草耕耘,老夫去會會二品天人?!?p> “師尊萬事小心?!?p> 青鳳領命,一把揪住準備跟著白云子過去的棘奴耳朵,將他抓了回來,白云子施展飛天功翱翔過去,落在莫離跟前,莫離扶手叫好:
“老弟身法如此之好,該不是飛禽化形吧?”
“老哥覺得白某是何種飛禽?”
白云子在他對面的一張?zhí)梢巫拢p目炯炯地盯著他看,莫離伸手捋了捋胡須,笑道:
“你自取白姓,當為本姓,我猜你為白頭翁所化?!?p> “老哥謬以,在下荒山黃皮子,見過莫離老祖?!?p> 莫離眼睛瞪大,心道難怪,妖獸之中以偷雞摸狗的黃鼠狼最是狡猾,雖然只是區(qū)區(qū)五品出身,但能化形,怕是遇見了天大的造化,不可小覷,眼前之妖奸猾異常,自己且需小心應付,不若,現(xiàn)在就殺了他,免得夜長夢多?
“老弟,搭搭手?”
感受到莫離身上散發(fā)的殺意,白云子眼睛微瞇,一掌最嫻熟的大力金剛掌就先發(fā)制人推了過去,莫離雙眼精光爆射,左手硬接一掌,一股巨力傳來,一人一妖皆紋絲不動,胯下躺椅卻碎裂倒塌,他們自椅上站起,另一只收又是雙掌一拼,一股氣浪掃開,二人須發(fā)皆隨風抖動不已,莫離身后粗糙簡陋的樹屋發(fā)出嘎吱難聽的聲響,就這么被掌風掃的倒塌落地,發(fā)出轟地一聲與世長辭。
白云子掌中洛水內(nèi)力催發(fā)至十成,莫離那邊也透過來一股稍遜的內(nèi)力,那內(nèi)力鋒芒畢露,如針刺般扎在白云子掌心,白云子額頭滲出冷汗,掌心內(nèi)力突變,一股腐臭的血腥味自他掌中散出,莫離色變,雙掌用力一撐,朝后退了一步。
白云子閃身追上,雙掌血紅,莫離再接二掌,足下樹屋的平臺崩裂開來,人呲溜一下朝樹下滑去。
“不打了,不打了,你這黃鼠狼,當真奸猾,偷學了猴子精那么多高深的武藝,竟拿來欺負老人家!”
莫離掉到樹下,朗聲朝樹上喊道,樹葉飄零之際,白云子伸出雙掌,兩計大力金剛掌砸在莫離頭頂,莫離眼神一花,連忙卷縮成一團陷入樹下泥地,露出背部墨綠色的龜甲,白云子雙掌拍實,腥臭的化血神功施展出血紅色的大力金剛掌硬撼在莫離的龜甲上,妖有殺人心,人有殺妖意,他又何嘗不想一勞永逸地除去莫離這個臥榻之側(cè)酣睡之妖,可兩股反震之力傳來,白云子后空翻落在二米開外,看向自己骨折的雙臂,皺眉凝望被他轟的嵌在地里的莫離,莫離手腳并用地從地里爬起來,看著雙手骨折的白云子,嘿嘿笑道:
“怎的,老龜?shù)奶焐鷮毤走€算過得去吧?”
莫離正待撲上來將失去雙臂的白云子滅掉,卻見白云子那折斷的雙臂咔嚓作響,朝上一甩,下垂的雙臂又變得筆直,掌中血色再現(xiàn),莫離連忙止住腳步,攤手道:
“我服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白云子盯著老龜上身的那副墨綠龜甲,退了半步,問:
“就依老哥所言,功法還換嗎?”
“換,我要換你這手斷手再接的功法,我用六本秘籍和你換!”
“那不行,老哥起了殺心,無禮在前,這手保命的絕學,白某是不可能還給老哥的。”
莫離被懟的抓耳撓腮,憤憤出言。
“你怎么全是猴子精的做派,你就直說吧,怎么才肯將你那手絕學換給我?”
白云子望向那平靜的小湖,莫離臉色瞬間發(fā)青,咬牙切齒道:
“那不行,算了,我不要絕學了,你說怎么換?”
“六本換六本,公平交易。”
“好!”
片刻后,莫離在樹屋的殘骸中翻出一個小箱子,擰斷鎖頭,從里面起出六本污漬沾染的線裝秘籍,白云子遞過去六本手寫秘籍,二人交換,皆是一內(nèi)功一身法四招式,白云子翻看著手中的《紫霞神功》、《幻眼云湮》、《獨孤九劍》、《華山劍法》、《君子劍法》、《奪命連環(huán)三仙劍》,嫌棄地看向一旁背對著他翻看秘籍的莫離,莫離感受到他的目光不善,扭過頭來,嚇了白云子一跳,這老龜脖子轉(zhuǎn)了180°,皮肉上全是讓人心驚的褶皺,一臉不屑的問:
“豎子想偷襲老夫嗎?”
“放屁,老夫向來買賣公平,你看看你給的秘籍,大多沾染血漬污漬,你也好意思拿來換?”
“那有什么辦法,老夫又不是你這人模狗樣的黃皮子,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搶去騙,只能在此守株待兔,當年那個華山派的蠢貨掌門身上就這么點兒值錢的東西,老夫當時又不會猴子精的武功,廢了好大勁才把他拖入湖中咬死,若非老夫搶救及時,這六本他隨身攜帶的秘籍早就被泡爛了,這幾年老夫還得護著保著,深怕蟲咬了,長霉了。老夫做這些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我妖族大興,妖妖有武習,不必再藏頭露尾地茍且偷生......”
白云子翻了翻白眼,老龜?shù)脑捤痪洳恍牛羲娴膽延羞@種報復,剛才就不應對自己起了殺心,他收起秘籍,也不告辭,轉(zhuǎn)身朝著車隊那邊飄去,莫離見他走遠,傳音入密道:
“話說老弟,要不咱兩合伙,你去外面騙,我在這里練,等我吞了寶珠,化作蒼龍,咱們就一統(tǒng)妖界,去和猴子精爭一爭萬里江山,到時候,我當皇帝,你當丞相,你我君臣相宜,豈不美哉?”
“洗洗睡吧,夢里啥都有?!?p> 白云子一句話懟回來,莫離氣的捂住了心口,曾幾何時,他有真有那么一剎那想要收這黃皮子當小弟,猴子精那么齊心,妖獸若再單打獨斗,真是永無翻身之日了,可這黃皮子不識好歹,竟拿些沒聽過的怪話嗆他,令他十分不爽。
“算了,偷雞摸狗的黃鼠狼而已,我為蒼龍,怎可如此掉價地收它做軍師......哎喲,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