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回第三波追兵,柄山城巡城司,街頭子楊棱,也是羬羊族氏,帶著三個手下,蹲坐在黑木林前,唉聲嘆氣,不敢前進一步。
第一天上班的菜鳥,挪到楊棱身邊,問道:“頭兒,不追了?”
“追個屁追!南城莫入,沒聽過?”楊棱拍牠后腦勺。
菜鳥捂著腦袋說道:“有過耳聞,但不知是何緣故?”
“山主有通天之才,聚山海大荒所有財富于一山之所,雖然繁盛冠絕山海,但太陽照射下,萬物有影,柄山也不例外,北城繁碩,山海萬族心羨之,神往之,亦會引得不法之徒,兇神惡煞之輩蟻聚于此?!睏罾鈬@口氣說道。
菜鳥不解問道:“那山主為何犁庭掃穴,剪除蜂擁惡徒?”
“是啊……”楊棱一句話沒說出來,便被踹到在地,正要翻身站起,指著背后耍陰招小人的時候,又很自然的跪下,低頭認錯。
“司正,小的妄議山主,小的該死!”
自己的手下,跪在一旁,抖如篩糠,像個鵪鶉一樣,縮起來,大氣不敢喘一下。
這司正虎背熊腰,肌肉虬結,左臉刀疤猙獰,一看就不好惹,擎著腰刀,一巴掌呼過去,楊棱臉瞬間腫脹起來,嘴角溢血。
“你轄制一街,擅離職守,該當何罪!”
牠抬頭看去,看到司正朝自己眨眼,便知這是姐夫在為自己脫罪,楊棱趕忙應茬,求饒道:“屬下不尊規(guī)法,擅離職守,還請司正責罰?!?p> 巡城司司正,黃玕正要罪懲自己的小舅子,牠身后高坐龍馬之上的巡山衛(wèi)稽查衙衙主,蛉洄打斷牠。
柄山城的暴力機構主要分為兩個,一個是巡山衛(wèi),另一個是巡城司,巡山衛(wèi)設有六衙,稽查衙就是其中,主管柄山通查一職,巡城司是其下屬機構,對其負責。
“黃司正,說正事?!?p> 黃玕扭身拱手施禮稱是,而后對著楊棱問道:
“我且問你,你遣人回報,說見到疑似海捕竹簡畫像之人,是與不是?”
楊棱見姐夫沒給自己提示,便實話實說,“是!屬下見此人行蹤可疑,還被鳴蛇一族和黑甲虎豹騎追殺,此刻就在南城黑木林中,屬下不敢忘記職責,便跟了上來,奈何……”說道后面,全是為自己請功。
黃玕回身通稟,巡山衛(wèi)蛉洄摩挲革轡,一時犯了迷糊,鳴蛇族?黑甲虎豹騎?牠們都誰啊,瞎摻和個啥!
但也容不得細想了,柄山盛筵兩日后便開始,倘若還未完成巡山都尉的委任,惹得總管大怒,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先去看看再說。
“黃司正,前面帶路!”
黃玕提溜起楊棱,給了牠一腳,“聽見沒,前面帶路!”自己則跟在小舅子身后。
一隊軍馬,上百有余,浩浩湯湯奔向夏勉的方位。
“姐夫,這是咋了這是?”楊棱一瘸一拐,小聲問道。
黃玕回應,“廢話少說,等會干起來,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先躲起來。”牠懼內(nèi),小舅子擦著碰著,家里的母老虎非得撕了自己不可。
黑木林深處,夏勉潛伏在樹枝樹杈之間,謹慎注視不遠處的銹銅鐘,浩大鐘聲漸漸低沉,鐘體開始劇烈抖動,外壁有槍孔,刀痕,拳印突起,鐘鼻沖天而起,銅鐘露出一個大洞,隨即濃郁煞氣伴隨熾烈火光,迸射而出,銹銅鐘破碎崩斷,有殘碎鐘體四濺。
碗口粗的黑木攔腰穿斷沾火,展翅驚飛的烏鴉黑蝠也被碎片穿透墜落,黑樹傾倒燃燒,鴉蝠橫尸,很快早就一片空曠火荒地。
四下火勢驟起,形成火圈,將夏勉和黑甲虎豹騎圍住,這事火之競技場,亦是血之戰(zhàn)場,只有勝者也可以沐浴血與火,活著離開。
黑甲虎豹騎甲胄有細密裂痕,有的半邊臉焦碳,刺目血跡順勢流了下來,發(fā)梢卷絲,有的腦袋崩出碗大口子,可見頭骨,血肉模糊,有的嘴角撕裂,肉芽蠕動,露出半邊牙齒,有的眼球焦黑,探出眼眶,血流不止。
也就小隊隊正實力強悍,除了袖袍燎黑,看起來并無大礙。
“小子,看來你說得粉塵爆炸,效果不錯啊。”十五頗為驚訝,這小子沒有運用任何煉炁手段,卻能造成如此大的傷害,看來他一直念叨的科學一道,確有其不凡之處。
人族啊,縱使生存在末法時代,為了吃好喝好也不會向天地妥協(xié),山海各族與之相比,差之千里了。
如此高度依賴天地靈氣靈石,整日沉浸于天朝神國的幻夢了,不思進取,在不久的末法時代,對上適應末法時代數(shù)千年之久的人世間……呵,有樂子看了。
夏勉頗為得意,“都說了,科學的力量是無限的,靈石作為引燃劑,銅鐘化作密閉空間,又用了神州的天山牌面粉,粉塵爆炸的威力肯定上升好幾個量級。”
“先別得意,牠們只是甲胄殘破,虎豹坐騎死完了,自身實力可沒損耗多少?!笔逄嵝训?。
夏勉握緊拳頭,擺開拳架,不再遏制體內(nèi)的文莖棗和其他靈藥藥力,“我曉得!”
此刻夏勉全身通紅,氣血外泄,觀想之下,化作奇景護體,近乎凝實,猛踏地,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直逼腦袋碗大個坑的黑甲騎卒,此人氣血渙散,氣息紊亂,雖然占據(jù)戰(zhàn)陣一角,但確實強弩之末,硬撐著罷了。
夏勉此刻氣血渾厚,可以施展打功篇中的氣血觀想奇景,打功篇中觀想奇景圖只有兩幅,一為山,二為水,暗合陰陽之意,包羅世間萬象。
夏勉一拳轟出,拳有荒山之影,荒蕪氣息彌漫,那騎卒被壓的筋骨作響,無法行動被夏勉一拳穿透胸腔,跳動心臟被打出體外,拳威之下,爆裂開來,猩紅血跡灑滿一地。
黑甲騎卒現(xiàn)出真身,赤紅大蛇,只有半個腦袋。
“玉爺,又來買賣了?!毕拿銈饕舻馈?p> 十五手法老練收攏真靈,“好像是大荒南的育蛇,沒有天賦神通,和蚩尤有些關系?!睆N子點頭表示了解。
夏勉一味勇往直前,后背留了空擋,玉鏃箭矢穿胸而過,他悶哼一聲,快速轉(zhuǎn)身,抽出赤銅刀,橫擊斬下接踵而至的第二箭,力劈之下,箭矢一分為二,在夏勉面前炸裂開來。
黃煙黑火籠罩其全身,隨后剩下的兩個黑甲騎卒,持青銅槍,握黃玉刀,左右開弓,槍挑刀斬,勢要一擊殺滅夏勉。
持槍黑甲騎卒來自麈(zhu)族,握刀騎卒來自離俞族,牠們的槍法刀術是軍中磨煉而成,后又在戰(zhàn)場痛飲敵酋血,絕對一擊斃命,毫不拖泥帶水,揮下的那一刻,便知這人族已死。
可槍抽不回身,刀收不到鞘,就好像有人緊緊握住刀槍,與二人角力。
突然對面力大數(shù)分,猛然一甩刀槍脫手,夏勉猛然一喝,黃煙黑火被驅(qū)散,隨即兩道矢光兀然射出,麈族甲士和離俞族騎卒驚恐一聲,頹然倒地,身死道消,死因不明。
蜮族隊正大驚,眨眼間勝勢轉(zhuǎn)為敗局,只剩自己一人,兩名手下死因不明,令其不敢輕舉妄動。
夏勉周身氣血凝而不散,體內(nèi)文莖棗汽化為液,與其他靈藥相交融,大藥逐漸煉成。
夏勉不急不慌,吐出一口血痰,“可不能浪費,讓我再加一把火!”而后猛吸一口,周身氣血被吸入腹中,體內(nèi)大藥逐漸成型,待到廚子吐出以后濁氣,五臟間金光燦燦,一顆靈丹天成地得。
廚子搬運氣血將其送到心竅之中,泥丸洞天呈圓潤之象,心竅道傷已然治愈。這下再無后顧之憂,也勿需謹小慎微。
夏勉終于成為一個完整煉炁士了,內(nèi)景之中也頻頻震動,有洞天虛影緩緩凝實,探出一根虛線與脾臟相連,此刻還有一敵未除,廚子沒有元神主動凝實第三個洞天,而是讓其緩慢天成。
廚子緊握手臂,能感受氣血在體內(nèi)瘋狂奔涌,猶如螭龍操海,聲勢浩大,龍吟不絕,又好像F1賽車注入燃料,馬達轟鳴,有無窮力量涌來。
他看向驚魂不定的蜮族隊正,一腳踏出,瞬身出現(xiàn)在其身前,一擊鞭腿,用盡千鈞力,踢向蜮族隊正腦袋,力求一腿下去,砸西瓜般粉碎。
蜮族隊正舉臂攔下,而后猛然側飛出去,撞斷樹根百年老黑木,滾了好幾圈,砸在一根巨石之上。
夏勉收攏起麈族和離俞族甲士尸首,十五提取其真靈,“玉爺,有天賦神通嗎?”
“沒有?!笔鍝u搖頭,說道。
夏勉咧咧嘴,感到可惜,“今天運氣不太好啊,穿得人五人六的,還是鑿齒的手下,怎么一個都沒有……”
“牠們?nèi)绻刑熨x神通,還會被派來狙殺你?”十五斜睨他。
下面揚揚脖子,點頭說道:“說的也是?!?p> “剛才挨了你一腳,還沒死的家伙應該有?!笔逖a充道。
夏勉眼前一亮,興沖沖跑過去,“玉爺,牠們都什么境界,我瞧著氣血和我差不多。”
“九鳳氏魂經(jīng)不是有搜魂秘法嘛,搜搜就知道了?!笔逭f道。
夏勉撓撓下巴,說道:“我魂魄強度不比山海異族,所以……”
“配合猼訑族的天賦神通,應該差不多。”十五給出解決辦法。
夏勉點點頭,“等會兒試試。”
他蹲在蜮族隊正身旁,將其翻過正身,突然一支冷矢射出,夏勉迅捷側身躲過。
箭矢射向空中,猛然爆裂,煙花四散,化作一副弓箭模樣。
蜮族隊正額眉滲血,冷笑咳出一口膿血,“人奴,等死吧!”
眨眼間,笑容凝在臉上,驚恐不已,眉心插著一柄斷刃,斷了氣息。
夏勉抬頭看去,后悔不已,“沒料到還有這出兒?!?p> 然后摸干凈蜮族隊正尸首,“玉爺,這次有嗎?”廚子搓著手很期待。
十五提取真靈,黃狐模樣,卻有鱉殼,“天賦神通?含沙射影,有意思,觸之即死,針對的是魂魄?!?p> 夏勉點點頭,有所了解,一路小跑尋到在黑木林迷路的兩條鳴蛇族長蟲,一刀一個,兩刀下去,全塞到玉墜之中,以備后用。
夏勉抹去自己行動的痕跡,在林中奔馳,按著十五給得指示方向,尋袁冰而去。哪有被坑了,一笑了之的說法,當我是圣人嗎?
廚子沖出黑木林,進入到柄山南城城外,一座破敗廟宇赫然眼前,只有正殿,占地數(shù)畝,斗拱飛檐,頂瓦青灰,墻面剝落,雜草艾艾。
“玉爺,還在里面嗎?”夏勉問道。
十五應答道:“四道氣息,三個紊亂不堪,一個離死不遠了?!?p> 夏勉斂息靜步,如影子一般走向大殿側門。
破敗殿宇中,闐蓬面色蒼白,胸前滲血,氣若懸絲,直冒冷汗,袁冰三人只得為其渡氣,堪堪吊住性命,但效果甚微,闐蓬四肢愈加冰冷。
九江哭喪著臉,不停地抽打自己,悔恨不已,“都怪我,沒注意冷箭偷襲,呆子為了救我,被射中,還掩護我先跑……都怪我,都怪我……”
袁冰不停地渡氣,面色凝重,一言不發(fā)。文量欲言又止,咬咬牙還是說道。
“大姐頭,追兵很快就到,此地非是久待之所,我們……”他不忍心說下去。
袁冰陡然一驚,迅速鎮(zhèn)定,來回翻找身上能救闐蓬的靈藥,也不分藥性,一股腦兒煉化渡入其傷口之中。
夏勉突然出現(xiàn),伸手扯住她的手腕,“你是嫌他死得不夠快?”
“是你!你沒死?”袁冰抬頭,驚奇說道。
夏勉臉一橫,譏諷道:“我就該阻攔到死,為你們闖得禍買單?”
袁冰站在其他三個身前,“與他們無關,都是我的錯,放他們走,我任你處置?!?p> 廚子上下打量她,一臉嫌棄,大手一擺,推到一旁,“你的事兒,等會兒再說,我先看看胖胖?!?p> “你能救闐蓬?”袁冰大喜,問道。
夏勉搭脈,查看傷口,失血過多,五臟微損,沒啥大毛病,取出文莖棗,使其服下,助其煉化,又搗碎消炎止血的靈藥,敷在闐蓬傷口,用紗布緊緊抱住。
一套下來,行云流水,驚呆了三個。廚子就是大夫,都是血肉那點事兒,為了把飯做好吃,必要的醫(yī)化知識還是要會的,再說了,夏勉久病成良醫(yī),自己拿自己練手多年,治療一個外傷,手拿把掐。
不消片刻,闐蓬悠悠轉(zhuǎn)醒,聲音嘶啞,“老師,這么巧,您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