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安定區(qū),派出所接待室。
“徐醫(yī)生,你的意思是...荒廢多年的診所里藏了...”
“鬼?”
緊盯著眼前略帶疑色的民警,徐川沉默后開口。
“診所是我爺爺生前開的,我五天前才回來。呆在診所,我時常覺得脊背發(fā)涼,特別是休息時,那種感覺尤為強烈,讓我毛骨悚然?!?p> “可以詳細說說嗎?”
“每晚的11點30分,我總能在臥室聽見門外的走動聲。腳步很輕,像是光腳踩在木地板上的那種吱呀聲。這聲音由遠及近,大概在12點的時候消失......”
接待的民警隊長是個年輕人,姓江,他拿著一支筆記錄,聽的很專注。
“這聲音每晚都會出現(xiàn),所以我不覺得會是錯覺。昨晚,我在腳步聲響起時拽開了臥室的門...”
“臥室外的廊燈是整夜開著的,我什么也沒看著。但當(dāng)我回頭時,余光瞥見身旁的地板上多了一只腳?!?p> 徐川頭發(fā)蓬亂,聲有些低沉,繼續(xù)道:“那看上去像是個女人的腳,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我回過神,想要再看清楚一些時,那只腳已經(jīng)縮走了。那天晚上,我察覺到床上似乎多了一個人,吹了我一晚的耳旁風(fēng)?!?p> “那它還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嗎?比如她有沒有穿紅衣服,身體有沒有殘缺?腳上有傷嗎……”
這個叫江明的接待民警,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沒有,我知道的情況就那么多。”徐川微微皺眉,發(fā)覺眼前這個民警,似乎對自己描述的東西很感興趣。
江明察覺到徐川的疑慮,臉色變得嚴肅,“徐醫(yī)生,我問的問題雖然聽上去有些荒誕,但這很重要,我不是有意在作弄你?!?p> “最后,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確定你說的那個女人,每天都準時在午夜11點30分出現(xiàn)嗎?”
徐川細細盯著江明的眼睛,“我不能完全肯定,但至少這幾天都是這樣的?!?p> “嗯...了解了。”江明微微點頭,記錄好徐川的說辭,“徐醫(yī)生,我先送你回去吧,晚些時間我再來找你一趟。當(dāng)然,你也不用太過慌張,至少那東西白天不會出來,不是么?”
前者有意無意的看著徐川的眼睛,并沒有在對方臉上看到任何恐懼的情緒。
其實在報案之前,徐川已經(jīng)做好了被抓進精神病院的打算,但沒想到民警的態(tài)度出乎意料。
這地方,果然有些不正常。
江明離開座位,起身:“走吧,徐醫(yī)生?!?p> “嗯?!蔽⑽Ⅻc頭,徐川跟著江明走出接待室。
大門出口,徐川腳步一頓,眉頭緊鎖,腦海中憑空出現(xiàn)奇怪的信息,詫異的看了身邊的民警一眼。
“怎么了?徐醫(yī)生。”
坐上副駕駛,徐川微微皺眉,沉吟一會兒后才將話說出:“江警官,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江明愣了愣,臉色疑惑:“不會吧,我怎么沒有印象?”
......
老街,警車停在診所門口。
“徐醫(yī)生,有事盡管跟我們聯(lián)系?!?p> 江明搖下車窗,留下這么一句話后發(fā)動車子離開。
街道兩邊有好多商戶探出腦袋,這些人的動作很僵硬,除了臉上帶著笑容外,跟上好發(fā)條的玩具別無二致。
車窗搖起,車速越來越快......
目送江明離開,徐川站在診所門口,看著面前的二層小樓,駐足良久。
“我沒有被送到精神病院,看樣子江城確實出事了?!?p> 他高考報了臨床專業(yè),在外地讀大學(xué),畢業(yè)一年才考上當(dāng)?shù)匾患胰裔t(yī)院的消化科。
一個月前的中午,正在門診的徐川胃部突發(fā)絞痛,隨后便眼前一黑。
等他再醒來時,多了一份胃鏡活檢病理報告。
印戒細胞癌,低分化。
晚期,沒得治。
就在確診當(dāng)晚,徐川收到了一條短信,發(fā)信人是一年前過世的爺爺。
短信里說:
【川兒,回來一趟,想辦法把診所經(jīng)營下去,那里...@#%&@#$】
短信有頭無尾,最后還有亂碼,很無厘頭。
一年前,在爺爺臨了的前幾天,還給自己打過電話,千叮萬囑他不要再回江城。
爺爺過世一個禮拜后,徐川接到當(dāng)?shù)嘏沙鏊碾娫?,收到父母失蹤的消息?p> 他很清楚,爸媽從來都不會跟自己開玩笑。
于是,徐川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買了回來的車票,卻在出發(fā)前一小時收到父親的短信:滾!
此后父母便徹底失聯(lián)了,就連電話號碼都成了空號。
他終究還是沒有回去,只能寄希望于當(dāng)?shù)氐拿窬?,不過這件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甚至負責(zé)跟徐川聯(lián)系的民警也不知所蹤。
這些事,成了徐川一直以來的芥蒂。
如今自己時日無多,他也沒了掣肘。
如果江城真的鬧鬼了,那爸媽和爺爺當(dāng)初不準我回安州就可以解釋了。但僅僅一年時間,為什么又發(fā)短信讓我回來?而且用的還是爺爺?shù)氖謾C號,到底是誰給我發(fā)的短信?
以前的老街很熱鬧,但如今卻變的格外冷清,這些人都去哪了?
不再多想,徐川搖了搖頭,抬腿走進診所。
我在診所呆了五天四夜,就算真有那種東西,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危險。
那個民警很奇怪,總覺得在哪見過。
徐川是唯物的,但這幾天遇到的事,讓他不得不相信老一輩口中的神神鬼鬼。
診所一樓很簡陋,進門的右手邊擺著一套有年代的桌椅,這是爺爺生前給人門診的地方。
后背莫名有些發(fā)涼,徐川坐在爺爺生前的位置,目光剛好能透過玻璃窗投在街對面的壽衣店。
陰天視野受限,但還是能看到壽衣店櫥窗里花花綠綠的衣服。
也不知道附近的商戶都去哪了,他正準備將目光移開,瞳孔猛的縮了一下。
他看到壽衣店的櫥窗內(nèi)站著好多人,那些人穿著花綠壽衣,分不清男女,隱約間能看見它在朝自己揮手。
徐川低頭揉了揉眉心,等他再抬頭時,對面櫥窗內(nèi)的人已經(jīng)消失。
錯覺?
兜里的手機卻在這時震了起來。
后背傳來壓力,耳邊吹來絲絲縷縷的冷氣,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自己旁邊。
極力克制住扭頭的欲望,徐川取出手機,眼神微微一滯。
屏幕上來電顯示的號碼他再熟悉不過,這是過世爺爺?shù)奶柎a。
徐川深吸一口氣,認定這一切不該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