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的方向

　　女真人很崩潰，自從對遼東開戰(zhàn)以來，這是第一次面對明軍的大敗，對女真部落是一次沉重的打擊，這種打擊，對于人口剛過幾十萬的女真部落而言，是難以接受的，三千騎兵被打殘只留有幾百人，一潰千里這次要形容到女真人身上了。

　　以往的明軍，又菜又愛玩，經(jīng)常被女真人吊著打，幾百人打幾千乃至上萬的明軍都絲毫不慌，不懼，他們心里都清楚，女真對遼東明軍的壓制是很強勢的，明軍裝備破爛，軍紀差勁，一般的部隊?wèi)?zhàn)斗力可以說是為負，打都沒開始打，明軍都跑完了，先前的通遠，清河都是如此，將領(lǐng)不是未戰(zhàn)先怯，就是頭腦簡單，對女真人都沒有太多殺傷。

　　可是碰到一個小城，女真人碰壁了，這城池不說跟撫順這等大城相比，就是同通遠與清河相比都是差了一點，可是里面的部隊悍不畏死，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而且有組織，有紀律，比上先前的明軍，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戰(zhàn)斗力也是出奇了，裝備精良，身體強壯，不像其他明軍，面無菜色，骨瘦如柴，連刀都拿不動，恁娘嘞。

　　何云昕沖鋒完一次后，就知道這場戰(zhàn)斗穩(wěn)了，第一次沖擊就干死對面女真大概一千人，這邊只死了幾十人，這種戰(zhàn)損比，恐怕早已讓女真人傻眼了，這樣的戰(zhàn)績，怎么算都是穩(wěn)賺不賠。

　　李嗣業(yè)看到?jīng)芪挤置鞯膽?zhàn)場，立馬又下令開槍，女真人，看到飛襲而來的槍彈，繃不住了，這又一輪下來又得死不少人，難道一點都不怕射歪嘛？友軍你也打？

　　一輪齊射完，女真人也跑了不少，何云昕一點也不慌，策馬就追了上去，順勢就拿出弓箭開始射了起來，這時候就是拿弓箭反擊的時候，女真騎射不牛逼嘛，現(xiàn)在也讓你體會體會這感覺。

　　直到何云昕追出幾公里，才下令返回，要不然是真頂不住，萬一有埋伏，自己這點騎兵都得夭折，前面是靠著火器才敢硬打的，超出了火力覆蓋范圍，可不敢繼續(xù)打了。

　　李康在城墻上看得目瞪口呆，如此硬朗和彪悍的作戰(zhàn)，他只在抗倭戰(zhàn)爭中的李如松身上看到過，可惜李如松死了，死在了和蒙古人作戰(zhàn)的時候，現(xiàn)在又出來了一個何云昕，如此看來明國實力依然彪悍。

　　何云昕領(lǐng)著些許女真俘虜和一些被女真俘虜?shù)倪|東百姓，以及一些物資，走進了城池，百姓大約有六千多人，現(xiàn)今的城鎮(zhèn)一下子裝進來如此多的人，恐怕是捉衣見肘，城池又該擴建一些，將臨近朝鮮的南門擴建一些，容納一些百姓進來不是問題。

　　就是現(xiàn)在遼東局勢如何，需要從這些俘虜嘴里面套話了，距離清河和通遠淪陷數(shù)日，何云昕覺得，女真人的下一個攻略目標(biāo)就是撫順這個大城了，畢竟撫順一破，遼東完了，女真勢力膨脹，對于何云昕的發(fā)展是極其不利的。

　　......

　　兩日后

　　撫順

　　城墻上染滿了血液和發(fā)臭的不知名液體，地上黑乎乎的一片，空氣中伴隨著難聞的燒焦的肉體的氣味。

　　“報，熊巡撫，女真人退兵了。”一位傳令兵半跪在地上，氣喘吁吁地對著熊廷弼說道。

　　坐在案臺上，面色發(fā)白的熊巡撫，終于是安心了，女真人調(diào)集大軍，足足上萬有余，是一刻不停的攻打城池，算算時間三天三夜，城里各種方法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硬生生的頂了三天三夜，金汁都給灌完了，是來一批灌一批，城池的墻皮都給染黃色了，城內(nèi)傷亡慘重，兵甲不過兩千，分散的各個城頭，守軍連城墻都站不滿，繼續(xù)進攻怎么打？

　　“女真尚且有多少人馬還在城池下虎視眈眈？”熊廷弼隨后問道。

　　“看城池之下，烏泱泱一片，如過境蝗蟲，據(jù)探子來報，女真人加上其他輔兵起碼上萬。”傳令兵腦袋一低，略有抽搐地回應(yīng)道。

　　熊廷弼，頓時感覺呼吸不暢，呼吸急促，連忙又問道:“援軍和糧草何時抵達？“

　　“預(yù)計五日......“傳令兵此刻聲音更低沉了。

　　熊廷弼眼睛一花，感覺頭疼不已，五日之后抵達，恐怕只剩下一座女真人的撫順了，朝廷到底在搞什么？糧草連一根草都沒有看到，兵馬連個馬蹄印都沒有，遼東真的就這樣丟了?抵御女真的第一道雄城就給拱手相送？饒是熊廷弼這等朝廷命官，都不由得罵娘，楚黨靠不住，東林黨一幫偽君子，閹黨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難道真只有殉國這一條路了嗎？

　　熊廷弼已經(jīng)開始回望自己的半生經(jīng)歷了，萬歷二十六年中了進士，進入朝廷，初任推官，后任御史，想當(dāng)初年輕之時，風(fēng)光無限，自以為能夠輔佐皇帝，治理天下，留名青史，熬了十年，才出任遼東巡撫，剛上任之際，雄姿英發(fā)，滿懷報國志，治得遼東安，可惜，老天爺，不留人，這才多長時間，剛有起色的遼東，就被如狼似虎的女真席卷。

　　遼東百姓流浪失所，不得其居，轉(zhuǎn)眼之間，連消息都沒收到，遼東盡數(shù)淪陷，就算撫順能保下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自己巡撫的位置也怕是一擼到底了，可憐遼東生靈涂炭，若是可以，拿熊廷弼一人人頭換遼東幾十萬百姓，又有何不可，這是遼東巡撫熊廷弼內(nèi)心的真實寫照。

　　想著想著，悲傷過度的熊巡撫，眼花繚亂，沉重的睡意來襲，熊巡撫三天三夜里睡覺時間不超過十二小時，為得撫順盡心盡力，頭發(fā)已然滄桑發(fā)白。

　　在夢中，熊巡撫聽到了父母的關(guān)愛聲，皇帝的囑托聲，同僚的夸贊聲，鄉(xiāng)親的叮嚀聲，朋友的打鬧聲，這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夢，熊巡撫流下了一滴眼淚，他在冰冷的城池與官場中，感到了久違的溫暖與愛。

　　熊巡撫的夢沒有女真人的喧囂和叫喊，城墻上的士兵也體驗到一絲寧靜，守夜的士兵看向家的方向。

　　入目之處雖然只有凌冽的寒風(fēng)，但大家都能看到家，一個燈火闌珊的城池，有一位自己心目中的女孩在城門外等候的身影，有父母在家中的勞作，有知了的鳴音，有螢火蟲的微光，要是一直這樣就好......

　　愿世界永無戰(zhàn)爭，充滿愛與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