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菀寧會心疼
將畫扇打發(fā)后,虞菀寧便趁夜去了林家的祠堂,好在現(xiàn)在已是夜深人靜,她趁人不注意,便爬樹翻墻入了內(nèi)院。
祠堂沒有點燈,只有一支蠟燭照亮了屋內(nèi)的角落,林清寒正筆直地跪在祠堂里,就著微弱的光亮,正在紙上抄寫著什么。
虞菀寧輕聲喚道:“表哥,是我?!?p> 離近了,虞菀寧這才看清,林清寒正在抄佛經(jīng),桌案上已經(jīng)抄了厚厚的一疊。
想必他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祠堂里罰跪了好幾個時辰了。
“這是林家宗祠,外人不得來此,你快快出去罷?!绷智搴⑽刺а郏允欠敢还P一畫抄寫那本《法華經(jīng)》,虞菀寧也拿起一旁的紫毫筆,和他一起抄經(jīng),“因為我,表哥才會受罰,我陪著表哥一起抄,我可以模仿表哥的字,絕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的?!?p> 林旭只是讓他在祠堂里罰跪,那些佛經(jīng)卻是林清寒自己要抄的,只有抄寫這些佛經(jīng)時,他的心才能真正地靜下來。
他今日抱著虞菀寧上馬車時,便已經(jīng)料到父親會發(fā)怒,月家也不會輕易罷休,林旭今日一下朝便去了凝輝院,一直等到林清寒回府。
“你一向穩(wěn)重自持,今日之事倒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風。林家要完成大業(yè),你作為林家的嫡長子,不能被一個女子絆住手腳。她亦不能成為林家大業(yè)路上的絆腳石。”
自小林旭便對林清寒要求嚴格,此刻他神色嚴肅,言語冷漠,林清寒對林旭躬身行禮,“父親,今日阿芙和虞菀寧落水,皆是因我而起,我已經(jīng)讓人查清了落水之事其實是月凝霜所為,那些人事先便在藏在湖里,對那只船動了手腳,她的真實目的是想讓阿芙和虞菀寧失了清譽,起因也是府中近日的那些流言……”
“你是不是認為為父會替你取消這門婚約,讓你去娶一名出身低賤的女子?”
林旭神色并無變化,但眸色卻驟然一沉,林清寒便知他已然發(fā)了怒。
林清寒低著頭,拱手道:“兒子不敢?!?p>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在大業(yè)面前,那些小情小愛根本就不值一提,你被一個舉行輕浮,行為不端的女子所迷惑,為父不得不再次提醒你,我不關(guān)心月家的女兒相貌人品如何,我關(guān)心的是兩家的親事是否能成,今日你犯下大錯,按照林家的家規(guī),該當如何?”
“當罰十戒尺,關(guān)進家祠思過。”
林旭微微頷首,“就如此辦吧!下月,你便擇吉日隨為父上門提親吧。你知道為父對你的期望?!?p> 還未等林清寒的回答,林旭便拂袖離開,丟下了一句話,“你這幾日便不要出門了,記得去看看你的母親,她說的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但也不能不去,莫要惹人懷疑。”
“兒子明白?!?p> 哪個孩子不希望得到母親的疼愛,可偏偏在林清寒這里就成了一種奢望。
他記得在六歲前,母親也很是疼愛他,將他捧在手心里,視若珍寶,可六歲那年有天夜里,母親卻不知怎的,見到他便打罵,打罵之后,便覺得不解氣,將他綁在樹上,用鞭子抽得他皮開肉綻。
有一次,打得他渾身血淋淋的,待林旭趕開時,他只剩下一口氣,在床上足足養(yǎng)了十多日,他卻始終咬著牙受著。
母親還罵他不是她的親兒子,只是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孽種,說是他害死了她的兒子。
終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氣,去問林旭,問他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兒子,林旭并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說了一句,“將這精力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不如想著發(fā)憤讀書,金榜題名?!?p> 后來,他被沈氏推進水里,差點被淹死,林府便傳出了一些不好的傳言,之后,林旭便下令將沈氏關(guān)在籠煙堂中,對外宣稱她得了瘋病,而知道此事的下人,一夜之間都被換了,聽說大多數(shù)被打死,幸存的那幾個也被嚇瘋了。
林府幾十個下人都慘遭厄運,新來的那些人都不知道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林清寒晚些時候便去了籠煙堂探望沈氏,沈氏看到他,便將那半人高的青花瓷瓶朝他砸了過去,他原本可以躲開的,卻仍由沈氏將他額上砸得鮮血淋漓,臨走時,他對沈氏行了個禮,“過幾日,孩兒再來看母親?!?p> 去領了罰之后,便來到家祠罰跪。
虞菀寧拿出帕子,替他清理傷口的血跡,“表哥頭上這傷到底是怎么弄的,表哥這樣好看的人兒,竟然被傷的這樣重,那人如何下得去手。”
林清寒一把抓住虞菀寧的手腕,眼神變得陰狠,“不許你說她?!?p> 六歲前,母親對他極好,那是他這輩子最好的回憶,雖然后來一切都變了,母親對他又打又罵,是那樣的瘋狂,在他的心里,他其實還是一直心懷希望,希望當初那個心疼他,愛護他的母親有朝一日能回到他的身邊。
“表哥弄疼我了。”
虞菀寧也不知林清寒到底怎么了,從不曾見他發(fā)怒,露出這般可怕的表情,早知他如此不識抬舉,她說什么也不會冒險來看他。
林清寒看著虞菀寧,發(fā)現(xiàn)她手腕被捏得有些泛紅了,這才放開了她。
“對不起,方才是我失態(tài)了?!?p> 這些年,他一直用家規(guī)嚴格要求自己,從小就有人告訴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像今日這般情緒外露,竟然還從不曾有過。
虞菀寧眼尾紅紅的,好像快要落淚的模樣,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怎么會怪表哥呢?再說表哥也是因我才受了罰,都是菀寧的錯。”
她拿帕子掖了掖眼淚,又見他掌心紅腫帶著傷,便將他的手握在手心,心疼道:“表哥的手也受傷了?!?p> 虞菀寧俯身替他輕輕地吹,“表哥的手生得那樣好看,表哥的手是握筆寫字的手,嬌貴的很,表哥受傷,菀寧也會心疼的?!?p> 那輕柔的氣息,一道道從掌心拂過,掌心傳來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林清寒的心尖一顫,那雙猶如寒潭般的眼眸也好像蕩起一圈圈漣漪。
他一把將虞菀寧的手握在手心,與她十指相扣,他們彼此離得很近,微弱的燭火在他那俊美如玉的臉上投下陰影,他的眼神也不再變得凜冽。
“你靠近我,到底有何目的?”
虞菀寧心頭一驚,指尖一顫,像是小貓抓撓著林清寒的心。
林清寒的唇落下,吻在她的唇角,落在那對漂亮的鎖骨之上。
虞菀寧從未想過像林清寒這樣清冷自持之人,也會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她說的一切甜言蜜語,主動示好,都是為了嫁給裴茗,也并不想真的將自己的清白都搭進去。
她輕推開林清寒,攏了攏滑向肩側(cè)的薄紗披帛,“表哥,菀寧只是心悅表哥,并沒有其他的目的?!?p> 燭火忽明忽暗,虞菀寧籠在那層淺黃的柔光之中,有一種霧籠芍藥的柔美,只是那種美實在過于夢幻,給人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她嘴角噙著笑意,笑中帶著嬌羞,尤其是那被吻過的唇,飽滿紅潤,像是邀人采摘的嬌艷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