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凄猿兩三聲第25節(jié)-死難4
第25節(jié)、滅村之戰(zhàn):死難之地-4
初九午時,在南門即將被攻破的同時。
符水村西門外,符水河西岸樹林里一陣密集箭雨射向河中的渡船,上百山賊鬼叫著從河岸密林里沖出,繼續(xù)向著河心回劃的渡船傾瀉著羽箭,船上上十個護莊隊隊員在毫無防護下,被射成刺猬一般,紛紛掉落河里。
幾只裹滿油脂的火箭突突的射中木舟,燃起熊熊大火。一會兒,小舟在濃煙大火中慢慢沉沒。
“奔雷”霍永安指揮著幾次沖殺,看到手邊只剩最后一兩只小船,眼看已無能為力,再沖上去只是徒勞送死,便放棄了做最后的沖擊。
安排幾十個兄弟死死守住西門渡口,防備山賊登岸,霍二叔便和萬分愁苦的衛(wèi)管家?guī)е鍦蕚渫粐慕倮先?,從西門返回村寨祠堂。
突圍去荷葉村這條路被烏丸山賊堵死了,讓霍二叔心中慌亂如麻。他讓衛(wèi)管家先安排二百老弱都到宗祠內(nèi)院里去候著,并要求大家暫時別急著回家,等一等、看一看村長和族長永文大哥的安排。
心急如焚,霍二叔三步并作兩步急忙向祠堂外東門方向跑去,不想人還未到藥倉,就遠遠看見滿面煙塵和血跡的村長衛(wèi)武山被幾個受傷不輕的侄子架抬著,在族中幾個長老簇擁下往祠堂走來。
祠堂的祭祀堂里一片沉悶,遠處的喊殺聲陣陣傳來,更加增添壓抑的氛圍。
十余個村中長老無一人言語,有的吧嗒、吧嗒地抽著葉子煙袋,有的兩眼無神,老淚橫流地呆呆仰望著祭堂上一排排祖宗牌位。
村長衛(wèi)武山低聲說道:“永文大哥,今日死局怎么可解啊?!”
霍永文低垂著頭沉痛地說道:“此次山賊有備而來,三面圍堵。村北面是絕壁,本就無路可走,明顯是要我們?nèi)逵袷惴?。先有買藥人,后又山賊來,目標直指我們村子的藥材,這次除烏丸山寨外,黑溝大小當(dāng)家、還有“百草三兇”、盤牙和故洼山寨眾山賊,來勢如此洶洶,背后是何緣由,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p> 眾長老中,坐在上首位的老者咳嗽幾聲。其須發(fā)皆白,老態(tài)龍鐘、但清瘦中卻有出塵之意味。
這老者是霍家大爺爺霍東風(fēng),該老曾為符水村塾師,家中藏書甚多,讀書成癡,經(jīng)常瘋瘋顛顛言語驚人,對孩兒友善,無論霍、衛(wèi)姓小兒皆喜愛這個大爺爺。
他輕咳一聲后,對大家說到:“武山、永文,我看其中緣由不言自明,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無論是買藥客還是山賊都有一份及其相似的奇怪藥單。他們要的無論是人,還是藥量都是我們符水村必須拒絕的。那么來人之意呼之欲出,他們就是要我們符水村拒絕他們,開罪他們?!?p> 吐掉一口老痰,老者霍東風(fēng)繼續(xù)說道:“他們需要的不僅是我們今年全部的收成,而且按清州聽來的消息,藥人谷也是他們的目標。那么他們要的是我們這個地方了,他們要得到符水村和藥人谷!他們要趕盡殺絕,只是我不明白今年我們村子和藥人谷究竟有何異常?!今年斗牛沖霄,難道真的是應(yīng)了那句老話——“妖孽動、仙家出;刀兵亂,將星起”嗎。”
連日的變故,讓一直沉穩(wěn)的衛(wèi)家族長衛(wèi)武河都有一絲焦躁,他開口說道:
“大伯爺,你說的對,但現(xiàn)在三面被包圍,東門和南門眼看不保,難道我全村一千多老小都要斃命在今日嗎?大家快快說說有沒有好辦法啊?。俊?p> “我說個法子,大家議一議?!?p> 村里長老劉三爺雖是外姓,但劉家在符水村也已經(jīng)傳宗接代一二百年,加之劉家處事低調(diào),兒女孝順,家族和睦。
因此,在符水村中劉家長輩劉三爺威望也極高,這次去重華鎮(zhèn)求救搬兵的就是他的大兒子劉闖帶隊。
磕掉旱煙袋煙頭上的煙灰,劉三爺試探性地說著:
“我們能否現(xiàn)在同意烏丸山寨當(dāng)家的要求,不知道能否讓他們停下來,如果不行,也可以拖上一拖,等待荷葉村和重華鎮(zhèn)的救兵來援?!?p> 矮胖的衛(wèi)員外陰沉著臉接過話茬:
“三爺,不行,昨日晌午,我瞞著老大武山已經(jīng)通過葉七家?guī)г拞栠^,如東風(fēng)大爺說的般,對方要我們的貨,也要我們這個地,這幫狗日的要我們?nèi)謇闲∷滥?!?p> 眾人默默地聽著,無言以對,祠堂祭屋內(nèi)頓時陷入一陣死寂。
突然,從祭堂外快步走進一個五十多歲老年男子,推門進來后,衛(wèi)員外欠起身子,叫了聲霍三哥。
三叔霍永邦是個采藥的老實漢子,不喜言語,至今孤身一人,整日帶著采藥隊爬遍百草山的崇山峻嶺,為符水村默默采藥。他幾步走到村長身前,大聲說道:
“風(fēng)爺、村長快點,我知道北門外,絕壁下有條采藥路,能墜繩下,孩子和年輕人可以走,得保留點骨血?!?p> 霍東風(fēng)霍地一下站起身來,“永邦,此言當(dāng)真!”
村長衛(wèi)武山也追問著?;粲腊钌由幽X門,回答起來。
原來,六七年前,霍三叔和侄兒清云見崖下二三十丈絕壁下,一大松樹旁有一百年靈芝,于是墜繩而下,不想下去后再難以原路上來。
于是二人不得不一路向下攀爬尋路,沒想攀過一處懸崖后,就看見一條隱秘的羊腸小道,慢慢摸索而下,結(jié)果來到符水河邊一處小山谷中,后走了幾個時辰山路,就繞回村里,后來時間一久,慢慢就把此事淡忘了。
今日,霍三叔看村子三面被包圍,村里老小西門突圍不成,突然想起這條險路,于是急忙告訴九弟永崗,霍九爹就立即讓三哥到祠堂來找村長武山,如果此路可行,就趕緊安排。
眾人聞之不禁驚喜交加,山窮水復(fù)之時,終有柳暗花明之徑。一番商議,大家知道今日只有為符水村留些骨血和念想。
如此險峻懸崖、陡峭山路,尋常人是無法攀援,只能安排護莊隊和一些青壯背負各家小孩,按先男后女次序,突圍去往荷葉村。其他老弱只有到北門外亂墳崗后的一些小山溝中躲避,不愿走留在村子里的人,生死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少頃,長老們計議已定,確定了各家撤離的人選,立即安排霍永邦和永安帶青壯將祠堂內(nèi)所有孩童帶到北門外山坡上香爐廟去,另派人給衛(wèi)四叔和霍九爹帶話,一定要死死守住東門、南門,在村子所有孩童和突圍人員沒有撤走之前不能退卻半步。
分派完畢,霍東風(fēng)等幾個族中長老不愿離開祠堂,眾人只得忍淚分別,其他人都按村長安排去召集其余撤離人員,迅速到香爐廟匯合,然后,安派不能撤離的其余村民到村外亂墳崗后山谷躲避。
心焦地聽著磊山上震天的喊殺聲,祠堂里,忐忑不安的人群中憔悴的霍四嬸李碧倩,她緊緊地拉著霍小煙和霍小雨姊妹兩的小手,怔怔地看著緊閉的祭堂木門。
昨日晨,山賊剛到,霍四叔和九嬸張冬菊帶就領(lǐng)十幾個年輕后生快馬出西門,往荷葉村本家求救至今未歸。
短短一天時間,霍四嬸卻感到度日如年。她溫柔的看著面前兩個不知憂愁,正玩得開心的孩子,心中充滿愛憐。
她心想自己一個外鄉(xiāng)逃難人,幸運遇到永武,從十五歲到符水村,安家落戶快三十年了,只怪自己肚皮不爭氣,不能給武哥生養(yǎng)個一男半女,幸虧老天開眼,讓自己中年得到小雨這個聰慧可愛的女兒。
看著女兒頸下系著的一塊溫潤的小蝴蝶玉佩,她癡癡地想起八年前那個幸運地雨夜,當(dāng)族長永文大哥把這個不到兩歲漂亮的小女孩領(lǐng)到她身旁,她感到無比歡喜,好似這一生都在等著這個孩子的到來。
聽九爹說,小雨就是在那個雨夜,被九爹和族長發(fā)現(xiàn)于村外二橋亭里,當(dāng)時她昏睡在一重傷昏迷的美貌女子身旁,九爹等人把小雨和年輕女子救回村子,那女子受傷極重。
九爹全力搶救,她雖清醒過來卻已是回光返照,默默的流淚,無法言語,她眼神凄苦的看著小雨,不舍不甘之情溢于言表,最終傷勢爆發(fā),吐血后慢慢閉上眼睛。
小雨醒來后亦不言語,只是不停的呼喊阿公、阿婆。當(dāng)時,九嬸找遍美貌女子全身,除了一塊蝴蝶型玉佩,上面有“蝶衣”二字外,卻身無長物,沒有任何身份度牒、或留有只言片語,可供查詢、參考的線索。
族里把年輕女子埋在北門外的亂葬崗,隨后派人遍尋周圍臨近村寨,甚至遠達望水郡的郡城探尋打聽,但卻依然毫無音訊,后歷時一年終停。
最終,族里同意霍永武正式將小女孩收為養(yǎng)女,四叔四嬸為紀念那個雨夜就將女孩起名霍小雨。
每年,四嬸都會帶小雨去給那個無名女子掃墓,小雨每次問起,霍四嬸都會告訴小雨那是她的小姨。
不想一轉(zhuǎn)眼就是八年過去,霍四嬸想著眼前的危難,不知道一家人是否就要在今日生離死別了,想到這里,眼淚就不爭氣地沿著臉頰不斷滑落。
尚書房行走
禿筆寫春秋——破鍵錄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