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寒月伴孤影-第65節(jié)-2

　　第65節(jié)、大漠黃沙-2

　　三人漸漸熟絡(luò)，正說笑間，一個鏢師打扮的敦厚漢子走進屋里，對那些車夫吩咐了幾聲，車夫們轟然站起紛紛向門外走去，而敦厚漢子便向他三人走來，走到近處躬身對幫主芮仁杰說道：

　　“師傅、二叔我們可以出發(fā)了，車馬都已備好，師弟師妹們也都收拾停當了，犼牛有幾頭腳力受了傷走不快，我們得趕緊在天黑前趕到黃沙堡住宿，不然夜宿這荒郊大漠，太不安全。”

　　芮幫主向霍小經(jīng)介紹到，這是他大徒弟韓鑌，是雪盾城飛馬鏢行的總鏢頭，這次因幫派被征調(diào)，他就自告奮勇幫師傅做幫手，一路事無巨細皆一手操持，將諸事安排得井井有條。

　　韓鑌聽幫主介紹霍小經(jīng)是五象堂高階弟子，雖見霍小經(jīng)是個少年，他卻態(tài)度恭敬有禮，口中連連稱贊，以示敬佩不已。二人彼此客氣一番，韓鑌便先告退離開。

　　二幫主聶百家搶先將霍小經(jīng)湯餅錢與老板娘結(jié)掉，那老板娘笑盈盈地收下銀兩，親熱地拍拍霍小經(jīng)打趣道：

　　“小哥兒真是好福氣，剛才我還在多嘴獨自上路要小心，這就出門遇上貴人！”

　　好似在不經(jīng)意間，她目光卻偷偷瞥向隔壁小桌上的三人，霍小經(jīng)順她目光也悄悄一眼瞄過去，卻發(fā)現(xiàn)兩老一少圍坐在小桌低頭進餐，面向這邊的老者白布包頭滿面風霜，藍衣黑褲布鞋腳夫打扮，卻一身干凈整潔，他身旁放兩背簍上面橫一扁擔，正埋頭牛飲。

　　老者左手是個綠衣老婦，盤發(fā)髻插一鐵鳳釵頭，背影瘦瘦小小斜對著他們，看不清面目，少年身著白袍背對眾人，身形矮胖也不知長相如何，不知道是否因吃得太急，正不斷壓抑輕聲咳嗽。

　　霍小經(jīng)覺得少年背影依稀有幾分熟悉，正待細看，卻見那飲湯老者豁然抬起頭向他們方向看過來，霍小經(jīng)裝作不經(jīng)意，他緩緩將頭轉(zhuǎn)向正和老板娘打聽黃沙鎮(zhèn)可有香葫間的芮幫主，心里卻不由暗暗驚奇。

　　那老者目光如炬，烈烈然若猛獸欲擇人而噬般，僅僅一瞥后老者目中精光收放自如，毫不外露若常人一般，霍小經(jīng)暗驚這目光可比他神華內(nèi)斂后的“肝目之變”的目光還要的犀利上幾分。

　　此地不可久留，霍小經(jīng)心里一邊嘀咕著，一邊跟隨著紛紛起身離開的眾人走出屋外，他一路與芮聶二人寒暄著走向拴馬樁，感覺到那老者并不看他，心中頓時放松下來。

　　拴馬處，大虎早已臥在青驄馬旁，百無聊賴地咬玩著只剩下一小團骨節(jié)的駝羊背脊骨。遠處山崗一陣風旋起，股股黃沙突然被風裹挾著向客棧卷來，霍小經(jīng)抬頭看天，西邊云層里的陽光早已消失，黑沉沉烏云低垂，空氣中彌漫著沙土的氣味，戈壁要變天了。

　　風漸勁，荒涼大漠邊沿一小隊車馬在漸暗的黃昏中頂風疾行，風嘶馬鳴車轆響，沙土路官道上卷起一道黃龍，漫天煙塵分不清那些是風刮起、那些是奔馳的車馬隊卷起。

　　隊伍里霍小經(jīng)和眾人一般，系緊了頭上的武士帽，頭部用一卷羊毛圍子蒙上了口鼻，只露出雙眼，騎在青驄馬上與芮仁杰、聶百家二人縱馬并行，前面突然傳來“到了、到了”歡呼聲，聶百家打馬前去探看，不一小會兒，便興奮地回報，翻過前面山坳就是黃沙鎮(zhèn)塢堡。

　　塢堡黃沙鎮(zhèn)，以塢堡為鎮(zhèn)，也以鎮(zhèn)為塢堡，是從薩蘇草原進入六百里無人戈壁的前哨，也是最后的一個有人守衛(wèi)的塢堡和村鎮(zhèn)，從此向西，便是千里無人煙、百里無村落的坤風大漠。

　　黃沙鎮(zhèn)塢堡不大，方圓不過里許，堡內(nèi)雖只有七八十戶人家，卻足千三百口人戶，城堡位居險要、城墻高峻，從遠遠都可望見，塢堡建筑在通往無人區(qū)的官道旁一個高高黃土高崗上。

　　黃土山崗上塢堡除地理位置非常險要外，最神奇處莫過其崗上有一窩六眼山泉，數(shù)股泉水從崗頂一個黃土坑中日夜不停流淌出，清冽泉水中雖帶有少許黃色沙粒，但卻甘美異常。人們圍繞泉邊修池挖渠、建房造屋，慢慢的人口匯集，數(shù)百年前，舞陽門因勢利導在此修筑城墻，設(shè)置守衛(wèi)，變鎮(zhèn)為堡，因泉出黃沙故取名為黃沙鎮(zhèn)塢堡。

　　山泉從塢堡流下山崗，匯入山崗下的濟河，濟河一路向北流入百里外的濟鹽澤，濟河與濟鹽澤水苦人畜不能食。發(fā)源于北烏金山的濟河，河道中亂石嶙峋、水急流深舟船難度，而濟河東岸皆是高聳壁立的黃土高崗，陡峭至極令黃沙塢堡成了一天塹之地。

　　從黃沙堡外官道鐵索橋跨過濟河，方能進入坤風大漠，故凡進入戈壁大漠的行商旅人皆須在黃沙塢堡補充水糧，塢堡不僅是西去大漠的唯一補給點，也是可通行的唯一要道。地勢險要扼守要津，因此舞陽門也非常看中此地特殊地勢，故派遣木堂鐵壁營百余人守衛(wèi)塢堡及官道索橋。

　　官道上，中和幫眾人推車趕馬一路疾行，終于在黃沙堡戊時落鎖前進入塢堡，耳中傳來熟悉的響威螺的嗚嗚嗚聲，響威螺可比不得蝎尾螺，它僅是宗門用于通報普通事務(wù)的傳訊工具，功能類同與金鼓之用。戊時響威螺吹鳴三聲，意味著三刻之后塢堡將關(guān)閉大門。

　　悠長螺聲通知著堡內(nèi)眾人，也催促索橋守衛(wèi)落鎖柵欄，卸掉索橋木板，斷絕河道交通，以利晚間守衛(wèi)，防止馬賊來犯和偷渡之人。

　　堡外其他人員聞聽螺鳴也需快快返回塢堡，若錯過時辰，就只能在堡下官道旁數(shù)間臨時窩棚內(nèi)露宿，需等到第二天晨卯時末堡門開啟，塢堡夜禁，此乃舞陽門百年軍規(guī)嚴令，凡違令者死！

　　與中和幫眾人在離塢堡大門不遠處的客棧-黃沙客棧住下，站在客棧窗前思量片刻后，霍小經(jīng)從隨身包裹中取出風堂弟子信物揣入懷中，便掩上房門，帶著大虎離開客棧，沿堡內(nèi)街道向木堂營房走去。

　　站在客棧二樓窗邊的芮仁杰看著霍小經(jīng)走向塢堡營壘，回頭對聶百家說道：

　　“二弟，你確信沒有看走眼，這小子是傳說中的那人？！”

　　“大哥，夏天門主獻壽，一戰(zhàn)成名的風堂黑煞神應(yīng)該就是他。我中和幫的生死大敵“岡山雙煞”，柳奴嬌、林一霸二兇就是此戰(zhàn)被他用風堂絕學聚箭術(shù)一舉滅殺的，這霍小經(jīng)也算為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了血海深仇。

　　在那雙煞死訊傳出后，我多方打聽，才略微知道此事大概情形，今日酒肆見他著裝言語，我有心結(jié)交之下，聽他言及姓名及風堂故事，才確認是他無誤。”

　　聶百家壓低聲音好似怕被人偷聽。

　　芮仁杰興奮地拍欄說道：

　　“門內(nèi)對風堂信息管控甚嚴從不許弟子私下議論，這霍小經(jīng)所說之事我們并不知其真實與否。二弟，我們也不要刻意去打探什么，否則一旦被花石宮知悉，倘若降罪下來，咱們那就是給雪盾城招災(zāi)惹禍，對我中和幫可是滅門之災(zāi)。

　　哎！有他一路與我們同行，想必我們此行安全也可多幾分保障吧！”

　　聶百家點頭應(yīng)承下來，二人正看著樓下客棧外幫內(nèi)眾人牽牛喂馬，卸軾解鞍忙的不亦樂乎時，突地一聲悶響從塢堡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