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燒。”
李二看著他,眼神明亮。
“你有恨?”
“談不上恨,只是心中的怒被人勾出來了而已。”任穹輕語,“我今夜出行,除卻見見世面,也是想踩踩點(diǎn)……不過這一個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有點(diǎn)多,讓我都身不由己的被卷入了漩渦?!?p> 他笑著,眼中卻是一片冰寒。
“你們知道……張家嗎?”他問道。
“什么張家?哪個張家?”李二不解。
“能在癸巳府上得了臺面的張家,不說只手遮天,但能有一百種方法讓普通人在州府里活不下去的張家,跟郡尉都可以攀上交情的張家。”
任穹回憶著,緩緩說道。
“這樣的張家……似乎有不少。”李二沉吟,“煉丹的,制器的,走運(yùn)輸?shù)模嫹?,維護(hù)州府祛邪大陣的,甚至是在仙國道兵系統(tǒng)有一官半職的……等等等等,很多?!?p> “老牌的,新興的,家道中落復(fù)起的,外遷進(jìn)來的……”李二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張,這可是一個大姓!”
“除非你給我框定的范圍更細(xì)致一點(diǎn),不然我也無法給你一個準(zhǔn)確的答案。”
“那……家風(fēng)較為囂張、盛氣凌人的張家呢?”任穹沉吟道,“其家中有人嗜賭,賽馬的張家?!?p> “有一個成員,喚作張散?!?p> “張散?”李二眼神微妙,“這就是你之前自稱‘張三’的原因嗎?”
“干了壞事,順手栽贓嫁禍?”
“見笑了,見笑了?!比务反蛄艘粋€哈哈,試圖糊弄過去。
恰在此時,徐福插嘴,“你要這么說,我倒是能給你提供一點(diǎn)幫助?!?p> 他幽幽道,老人家見多識廣,“那是一個以符道為主的世家,在州府中有不小的關(guān)系,是某些必須品符箓的指定供應(yīng)商?!?p> “其家族成員盤根錯節(jié),似乎不只是在一個州府有關(guān)系,牽涉甚廣?!?p> “哦?老爺子竟然知道?”任穹來了興趣。
“那是當(dāng)然?!毙旄W园粒拔疫@行當(dāng),半黑半白,三教九流,皆有些許耳目?!?p> “那些高門大戶的事情,我可比你們這些年輕人懂得多?!?p> “尤其是你提到了賽馬,便更是如此。”
“眾所周知,龍馬精神……自古以來,真正的天馬,大多是跟真龍脫不了干系的?!?p> 徐福撫了撫胡須,“自然,一些帶著真龍血脈的雜血海妖,它們出產(chǎn)的一些血肉,稍加調(diào)試,便是上好的用來刺激靈駒潛能的秘藥?!?p> “這我倒是有所耳聞?!崩疃谂匝a(bǔ)充,“據(jù)我在道院的一些講師所述,道庭與真龍每年都有交易,收購龍血,培訓(xùn)道兵戰(zhàn)馬?!?p> “咦?龍血?真龍一脈這都能忍?”任穹好奇。
“有什么忍不忍的?”李二哂然一笑,“放血而已,又不是要命……人失血不超過一成,都不會有大礙,何況是真龍?”
“只要價錢給夠,真龍也是會放下驕傲的。”
“再說了,給錢交易,那是給龍族體面……他們要是不想體面,說不得仙國會幫他們體面的?!?p> 李二意味深長的說道,“更不要說,在某些大戰(zhàn)略上,龍族跟道庭、跟仙國,是有共同訴求的?!?p> “原來如此?!比务穱@氣,心中對于真龍的光環(huán)破碎——雖然本來也沒有多少崇拜,“生活不易,真龍賣血?!?p> “這么說來,龍血是一個線索嘍?”
“然也!”李二頷首,“這樣跟你講——真正的龍血,是很大的禁忌。”
“你私底下?lián)v騰一些禁器,亦或者是一些不許流通的符箓,問題還不大。”
“被抓了算你倒霉,沒被抓自然無所謂?!?p> “可真正的龍血,以及頂尖的靈駒種子,還有培養(yǎng)集合所長的頂尖戰(zhàn)馬,卻是絕不許流入道庭之外的,是仙國會主動追查的?!?p> “有趣?!比务吩u價,眼珠子骨碌亂轉(zhuǎn)。
這樣的禁忌,讓他對此很感興趣。
馬。
龍馬。
唉。
難怪他怎么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河圖洛書,河圖洛書……龍馬獻(xiàn)河圖呀!
沒有一匹龍馬跟在身邊,他日怎么能襯托出他任大官人的天命所歸,比肩古之圣皇?!
得找機(jī)會搞一匹過來。
“真龍血不好弄,雜血就有了市場?!毙旄=由狭嗽挷?,“當(dāng)然,亦需要低調(diào),同樣被打擊,還得是我們這類人從事相關(guān)的灰色的產(chǎn)業(yè)?!?p> “一些海中精怪,不知道祖上多少輩跟真龍一族扯上了關(guān)系,賣血給我們,我們再轉(zhuǎn)賣給一些賽馬的客人,助他們培養(yǎng)靈駒?!?p> “嘿!你們知道么?”他低聲笑笑,“許多賽馬的賭場,都是有內(nèi)幕的?!?p> “誰家靈駒服用過多少提煉后的‘偽·龍血’,都心底有數(shù),賠率是被暗中操控的,專門收割無知的賭狗?!?p> 任穹啞然。
賭狗雖然不值得同情,但被這么黑幕操作,也屬實(shí)是凄慘了些。
“你提到了張家、權(quán)勢、囂張、賽馬……若不出意外的話,有且只有那么一個張了。”
徐福說到這頓了頓,“你稍等?!?p> 說罷,他走到一旁的角落,掀開一個暗格,取出一口玉匣打開,里面是滿滿的卷宗與圖紙。
徐福從中仔細(xì)抽出一沓,送到任穹的面前,“來,你仔細(xì)看看,這是我多年來收集匯總的情報(bào),有關(guān)這個張家的。”
任穹一臉怪異的接過,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老爺子,你還做這樣的生意?”
“不是不是……”徐福滿臉惆悵,“我哪敢做這樣的生意?”
“我收集這些,只是為了避免,在不知不覺間侵犯了這些龐大勢力的利益……亦或者,發(fā)現(xiàn)他們哪天有大舉滲入的情況,自己好提前做好規(guī)劃,是上趕著搶先靠攏投誠?還是早點(diǎn)轉(zhuǎn)行?”
“總不能等著事到臨頭了,人家拿刀子架到我脖子上來,才忙不迭的運(yùn)作吧?”
徐?;盍艘淮蟀褮q數(shù),經(jīng)營起了一個小小的幫派,頂著無數(shù)風(fēng)風(fēng)雨雨,才走到今天。
身為小人物的智慧,被他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任穹一邊看著資料,一邊感嘆,“老爺子,您就是缺了一個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