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獨孤求敗走的瀟灑,其他圍觀之人,那令人莫名其妙的四欲心魔,也不知何時走的干干凈凈,就只剩下丁春秋一行人,和幾個彩衣監(jiān)番子面面相覷。
“丁公子是不會和那獨孤求敗決斗的!”
還未等丁春秋說啥,幾個彩衣監(jiān)番子先不干了,齊齊站在老劍神的面前。
彩衣監(jiān)八大檔頭老二西門恨水與老六李思命,這一夜突然見識到了眾多聞所未聞地頂級高手,早已不像一開始那樣狂傲囂張,態(tài)度收斂了不少,但此事涉及到丁春秋的生死,老祖宗任務(wù)的成敗,自是不容有失。于是也站了出來,一副不惜一死也要阻止丁春秋前去華山比武論劍的架勢。
“對,那獨孤求敗太過危險,公子完全犯不著和他去拼命!”
阿風一路上對老劍神也算是恭敬有加,將老爺子伺候的舒舒服服,此時卻是板著張臉,冷言冷語地向歸云盞提出抗議。
“這里人多眼雜,我們還是先換個地方再說吧!”丁春秋不置可否,倒是提了個建議,于是在彩衣監(jiān)番子安排下,眾人來到一處安靜偏僻的酒樓住下。
幾個番子都是內(nèi)廷侍者出生,最擅長察言觀色,此時都瞧出丁春秋也無意當那送死冤種,于是全都開始針對起老劍神來。
“我油盡燈枯,已是時日無多......”
歸云盞終于張口,他嘆口氣,突然說道。
屋內(nèi)頓時一片沉默,畢竟這種話可是不好往下接。
雖然老劍神一直與彩衣監(jiān)不睦,但作為當今朝廷明面上最為依仗的首席供奉,歸云盞的身份地位其實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當真失去了他,對如今的大宋無異于是個巨大地打擊。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不親自應(yīng)戰(zhàn),是怕丟了那【劍神】的名頭,晚節(jié)不保,還是當真怕挨上那一劍?”丁春秋倒是無動于衷,語氣淡淡地問道。
“哈哈哈哈......丁小兄弟如此說,可真是太小瞧老夫了!”歸云盞大笑道:“想我歸云盞,自出道后也是一路踩著那些久負盛名的前輩高人的肩膀上位的,如今我也老了,自是也該給年輕人讓位了,若真是能與那獨孤求敗酣暢淋漓地戰(zhàn)上一場,老夫縱死而無憾。”
“那又為何要拉我下水?”
歸云盞再嘆口氣,說道:“丁小兄弟,你可知道,我越女劍宗有何絕學傳承嗎?”
老劍神突然轉(zhuǎn)移話頭,顧左右而言他。但一說到這種話題,丁春秋立刻就來了興趣。
若說金書中的第一高人,十有八九就是那春秋末年吳越爭霸時期的越女阿青。
彼時天地靈氣純凈充沛,仙禽靈獸十分活躍,越女阿青自神劍仙猿身上習得天劍,所向無敵,幾個呼吸的功夫就能將兩千縱橫戰(zhàn)場的百戰(zhàn)精兵繳械,此種神功放在后世根本就是匪夷所思,怕是只有唐初的天下第一好漢李元霸方能與之媲美。
越女阿青所留下的傳承,自然是極厲害的。若真有什么心法口訣,劍譜秘笈什么的,價值根本無可估量。
江湖上所流傳的越女劍法,不過是越國軍士模仿阿青的劍神之影,所創(chuàng)出的一路三流劍法而已,和真正地越女傳承毫無關(guān)系。
看到丁春秋表情,老劍神卻狡猾一笑,說道:“沒有,什么都沒有?!?p> 聽到這話,丁春秋頓時一愣,不過他倒沒懷疑老劍神是在故意戲耍自己,而是安靜地聆聽下文。
“我越女劍三宗,無論是劍意宗還是劍氣宗,甚至就連專研招式的劍招宗,都沒有任何固定的傳承或招式流傳,我三宗師徒授業(yè),所傳的就只是一些練劍的法門及個人感悟而已,門人成就高低,全在各人?!?p> “而我那獨孤師弟,他六歲習劍,十五歲便領(lǐng)悟劍招宗武學要旨,將宗派零散劍招整理重編,研創(chuàng)出一招可破盡天下所有劍法的劍招,名為【獨孤破劍式】?!?p> “天下劍法何止百種千種,僅憑一招劍法就能盡破所有,哼,鬼才相信!”
李思命毫不客氣地打斷道,卻是被丁春秋狠狠瞪了一眼,立即低頭再不敢言語。
“你可相信?”老劍神毫不介意李思命的無禮,反而玩味的看著丁春秋。
丁春秋點點頭,他當然相信,因為流傳后世的獨孤九劍,其第二式“破劍式”,不正是靠著“無招勝有招”的劍術(shù)理論,一招盡破天下所有劍法嗎。
“沒錯,我那獨孤師弟確實是天縱奇才,三年前,他就已經(jīng)將那劍招進一步完善,然后以此為根基,又創(chuàng)出七招可破盡天下所有武學的奇招。我的好友,【崆峒拳魔】木靈子,本已是紅塵俗世一等一的絕頂高人,自創(chuàng)一手【七傷拳】無人能擋,卻也被他以一招【獨孤破掌式】,斬下一條臂膀。”
“你莫不是要丁公子代你復(fù)仇?”西門恨水皺眉問道。老劍神卻是微笑不語。
“他不是要我待其尋仇,而是要我成為那獨孤求敗的礪劍石?!?p> 丁春秋淡淡道。
老劍神開懷大笑道:“丁小兄弟果然懂我,我與獨孤師弟雖有些因果,但若我越女劍宗能出一位集劍氣、劍招、劍意,三宗大成劍道于一身之人,老夫雖死而無憾。奈何老夫油盡燈枯,有心為其礪劍,奈何無力回天。我那獨孤師弟若是輕松勝我,將我斬于劍下,此生劍道怕是要止步不前,豈不可惜?!?p> “......老瘋子?!崩钏济K是按捺不住,低聲罵了一句,不過這回丁春秋卻是不再制止,因為他也是一般看法。
舍己為人,以自身性命為后輩礪劍,這種精神丁春秋雖然能夠理解,但委實欣賞不來。
要他代老劍神出戰(zhàn),冒死充當他人磨刀石,更是想都別想。
老劍神似是看出丁春秋想法一般,又高深莫測一笑,說道:“丁小兄弟,你可知老夫為何入不了真武嗎?”
丁春秋此時耐性已所剩無幾,但也好奇這老家伙會用什么方法來打動自己。
“為何?”
“如今天道循環(huán),天地靈氣日漸枯竭污穢,凡夫俗子修聚內(nèi)力越來越難,越來越慢。若無天大機緣,想要承受日精月華洗禮,一舉邁入真武之境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然我劍氣宗有門邪法,可將自身畢生修聚的劍氣直接轉(zhuǎn)贈他人。老夫慚愧,廿年前曾接受恩師饋贈,得了宗門積攢數(shù)百年的劍氣傳承。”
“你的意思是......要傳我劍氣宗數(shù)百年積攢的劍氣?”丁春秋若有所悟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選我而不選御貓展昭?又或是直接傳給獨孤求?。俊?p> 老劍神淡淡一笑道:“既然稱之為邪法,此劍氣傳承之術(shù)自是有其弊端。獲傳他人劍氣,雖然能一舉省下數(shù)十年苦修之功,一步登天,但其劍心卻也就此定型,終身再也無望勘破劍道極境??沼幸簧頂?shù)百載劍氣積累,卻也只能如老夫一般,受天資所限,只能發(fā)揮十之一二。丁小兄弟雖然天資不凡,前途無量,但所修之道并非劍道,所以若是得了老夫劍氣,也只是憑空增加一門手段,與你而言有百益而無一害?!?p> 原來如此,丁春秋終于恍然,老劍神歸云盞這引誘自己賣命的誘餌下得確實不惜血本。
這劍氣傳承顯然和他的吸星大法奪人功力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傳承的卻是劍氣而非內(nèi)力,顯然更勝一籌。
丁春秋所修的乃是毒之道,劍心可有可無,即便定型也無所謂。然而憑空徒增數(shù)百載劍氣修為,哪怕是只能發(fā)揮十之一二,那也是一身武功近乎翻倍的天大長進。
誘惑之大可想而知。
但若為此就要被人擺布算計,丁春秋又是萬般不爽。
老劍神仿佛丁春秋肚中蛔蟲,又老奸巨猾地笑了笑,說道:“老夫縱橫江湖一甲子有余,又身為大宋首席客卿長老,這些年也算是薄有積蓄,那黃白之物雖有萬兩,想來丁小兄弟也不感興趣,但早些年間偶得的幾件奇物,小兄弟應(yīng)該會有點興趣,尤其是一枚人頭大小的琥珀奇石,內(nèi)里封著一只上古靈蟲,雖然與我等而言只是一件新奇的觀賞物事,但若落在小兄弟手上,怕是能有莫大用處。除此之外,還有一張能增進內(nèi)力修為的寒玉石床,以及我劍氣宗門搜集到的一些功法劍術(shù)和老夫的一些心得感悟,錄得一本劍經(jīng)。只要丁小兄弟能幫老夫這個忙,這些東西就統(tǒng)統(tǒng)都贈與小兄弟了?!?p> 這老爺子說得大方無比,但那些東西他顯然沒有隨身攜帶,怕是要丁春秋完全履行承諾,為那獨孤求敗礪劍之后,這老家伙才會一一兌現(xiàn)。
丁春秋突然心中一動,說道:“你這些東西,是不是都藏在長白山中?”
老劍神瞬間破防,滿臉驚訝,一句“你怎知道”脫口而出。
看著老家伙失態(tài),那副仿佛一切均在其算計之中的架勢蕩然無存,丁春秋這才滿意微笑。
在天龍八部原著之中,有個自命“劍神”,叫卓不凡的家伙,不知為啥惹到了童仙巫行云,被其滅了滿門。
卓不凡僥幸逃脫后,躲在長白山中苦練劍法,然后無意間偶得一本前輩高人留下的劍經(jīng),苦練三十年劍法大成,修成金書中獨一無二的半尺劍芒。若不是遇到開了掛的位面之子虛竹,怕是也能有一番作為。
這么一看,似乎幾條線索就都串連起來了。
原著中老劍神自是沒有遇到轉(zhuǎn)世重生的丁春秋,在這次華山論劍中死于獨孤求敗之手,他遺留的那些藏品卻被卓不凡偶然獲得。
而獨孤求敗也因為失了這次礪劍機會,劍道境界大幅放緩,真如他父親所說,直到四十歲后方領(lǐng)悟“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劍道,臨死前才“漸入無劍勝有劍之道”,卻是終生未能入得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