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陽儒陰法，冰炭同器

　　“夏昊公子說的極有道理。

　　五類人，分而治之?！?p>　　李斯深深的吸了一氣，平復著心情，清冷道，“然，諸子百家，眾口難調(diào)。

　　朝野非議不止，政令不暢，難道，就任由其野草般的瘋長？”

　　“當然不！

　　小子看來，焚書，只會把全天下推到了朝廷的對立面。

　　我提議：

　　天下歸心，堵不如疏。

　　抑制百家，獨尊儒術(shù)?！?p>　　轟咔咔。

　　轟隆隆。

　　連嬴政都被夏昊驚雷之語炸的身形一晃。

　　連博士宮的三人，不可置信，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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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制百家，獨尊儒術(shù)？”

　　滾滾驚雷平息之后，李斯一臉不可思議，顫聲確認道，“你可知，儒家與法家，勢若水火，冰炭不同器？”

　　“對，抑制百家，獨尊儒術(shù)。

　　然，儒學必須改良。

　　不僅要博采眾家之長，更要以儒家的名義宣導皇權(quán)神授，服務(wù)于皇權(quán)。

　　正如李相恩師荀子所持，天地君親師，神話皇權(quán)專制?！?p>　　“如果，博士宮能將儒家改良，為皇權(quán)保駕護航......

　　引導天下讀書人，舉國宣傳大秦正統(tǒng)......

　　以后，儒家便是天下第一流派?！?p>　　博士宮三人這才相信，夏昊不是信口開河，依然如中電殛，抑制不住的渾身顫抖。

　　涕淚滿盈，狀若癲狂！

　　至于改良儒家，服務(wù)皇權(quán)，這算甚事？！

　　儒家的崛起，原本就是服務(wù)于各個諸侯君主，并無實質(zhì)沖突。

　　天下正統(tǒng)，天下第一流派?。?p>　　“還是剛才那個問題，儒法相悖，冰炭如何同器？”李斯清冷道。

　　“冰炭為何不能同器？

　　陽儒陰法，外松內(nèi)緊；

　　表面仁政，實則法治；

　　儒道管心，律法管行；

　　兼容并蓄，外柔內(nèi)剛?！?p>　　轟隆隆，一道閃電在眾人腦海閃亮。

　　晨鐘暮鼓，振聾發(fā)聵。

　　是啊，誰說冰炭不能同器？誰說水火不容？

　　否則，水是如何燒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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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相可聽說‘禮法并舉、王霸統(tǒng)一’，又可曾聽聞‘天地君親師’之論？”

　　夏昊雙眼精光爆射，直逼李斯。

　　轟隆隆。

　　晨鐘暮鼓，當頭棒喝。

　　李斯陡然變色，如中電殛。

　　眾人皆驚！

　　“荀子，儒法并舉大儒，李相不該忘記吧？為何所學僅用了一半？”

　　夏昊疾言厲色，聲調(diào)陡然拔高，“難道李相欺師滅祖？

　　刻舟求劍，故步自封，誤國誤民！”

　　“我沒有……”李斯癱坐椅子上，一臉慘白。

　　眾人皆震驚的看向乳虎少年，如山如岳，淵渟岳峙。

　　筆直的站立如一把標槍，更如一把一往無前、斬天滅地的利劍。

　　“荀子，李相的師尊認為，‘治之經(jīng)，禮與刑，君子以修百姓寧’，禮以定倫，法能定分，二者可以相互為用。

　　法，表現(xiàn)為通過賞罰來維護等級秩序。

　　禮，高于法，禮為法之大本。

　　只講法治，不講禮治，百姓只是畏懼刑罰，一有機會仍會作亂。

　　‘法治’，稱為‘暴察之威’；

　　‘禮治’，稱作‘道德之威’。

　　法治至其極也不過為‘霸’，而不能成‘王’。

　　如果以禮義為本，則法治法的一律化打破了貴族和平民的界限，使一切人平等。

　　禮法并舉，王者之事畢矣。

　　也只有此種功業(yè)，陛下，才能真正超越三皇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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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相，夏昊說的可對？”嬴政森然道。

　　“陛下，臣學藝不精，不敢儒法并舉，僅沿襲了商鞅法治……”李斯噤若寒蟬，跪地稽首。

　　“陛下，此怪不得李相！在天下一統(tǒng)之前，若非徹底貫徹法治的霸道，定不會有今日的天下歸一！

　　夏昊繼續(xù)道，“只是，治天下期間，切不可墨守成規(guī)，不可偏廢。

　　儒法并舉，剛?cè)岵?，陰陽平衡，冰炭同器，方為治世大道。?p>　　“嗯！”嬴政淡然道。

　　李斯也長長的出了口氣，甚至多了一絲感激。

　　“陽儒陰法”，是從西漢漢武帝時期實行的大一統(tǒng)思想制度，這是一種外松內(nèi)緊的統(tǒng)治策略，表面仁政，實際法治。

　　“陽儒陰法”，是專制主義中央集權(quán)制度一種成熟的治國策略，它代表了一種兼容并蓄的政治心態(tài)，既避免了儒家的柔弱，也避免了法家的嚴酷。

　　“陽儒陰法”，神化了專制王權(quán)，因而受到中國古代封建統(tǒng)治者與歷代儒客推崇，成為兩千多年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正統(tǒng)和主流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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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何獨尊？如何抑制？

　　儒道管心，律法管行，很有可能制造出一批口里不一，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馮去疾輕飄飄的一語，讓對面的博士們目眥欲裂，怒目相向。

　　“僅一個輕飄飄的提法，肯定遠遠不夠。

　　現(xiàn)行的秦法，以獎勵耕戰(zhàn)為主，天下一統(tǒng)之后，階層固化，宛若一潭死水。

　　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帝國初定，百廢待興。

　　三十六個郡縣，加上百越新擴張之地，大片的土地荒蕪，三成的郡縣幾乎處于真空管理狀態(tài)，人才稀缺?。?p>　　郡縣官員由帝國任命，卻無統(tǒng)一的尺度和標準，這本來就是最大的不公。

　　二次變法，從官員的任命開始，建立科學的選拔制度。”

　　“儒家牽頭，集萃百家精華，把家、國、天下思想融為一爐。

　　開辦學堂，普及教育，開啟一條新的，更加科學的晉升通道！

　　以學識高低作為新的標準，取代家族的壟斷，和軍功一起并行！

　　這，就是科舉制！

　　無論貴賤、無論貧富、無論嫡庶，科舉面前，人人平等……

　　為天下寒士提供一條改變命運的通道。”

　　轟咔咔。

　　轟咔咔。

　　黃鐘大呂，振聾發(fā)聵。

　　如一道道熾熱的閃電，將嬴政的識海照的雪亮。

　　“彩！”

　　“彩！”

　　聞所未聞，卻石破天驚，切中要害！

　　有了晉升通道，有了施展抱負的舞臺，誰還會無事生非，野議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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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的讀書人，如同萬馬奔騰，毫無方向的四面亂撞……

　　只因，他們報國無門，無邊的激情無處釋放，滿腔的熱血無處燃燒。

　　如同，處于發(fā)情期的雄豬，渾身的精力無處發(fā)泄，不惹事才怪！”

　　“噗……”

　　“哈哈哈……”

　　“的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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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舉選拔，如同大渠一般，讓四下泛濫的滾滾洪流，約束在正確的方向。

　　萬流歸宗，匯入為國家服務(wù)的汪洋大海之中。

　　他們不是喜歡議政嗎？

　　現(xiàn)在不僅讓他們議，還讓他們親身參政。

　　讓這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酸儒，親身體會朝堂之困，朝堂之不易，朝堂之艱辛。

　　科舉，讓天下的讀書人，再度打通上下階級，讓整個大秦都徹底活絡(luò)起來！

　　這，給天下的讀書人，天下寒士提供……

　　一個公平的賽場……

　　一個奮斗的希望……

　　一個晉升的通道……

　　一個施展抱負的平臺?！?p>　　“有了這個通道，給天下的讀書人無處釋放的智慧，滾燙的熱血，滿腔的抱負，找到一個為國為民的釋放出口。

　　你有本事就去科舉，就去做官？切切實實為民服務(wù)，改善民生。”

　　眾人已經(jīng)忘記了喝彩。

　　夏昊一句句驚雷之語讓眾人茅塞頓開，如飲甘露，如癡如醉，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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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具體操作，在各地建設(shè)學宮，然后在各級郡縣舉行初試，中試，最后每三年在咸陽，在陛下的注視下進行殿試！”

　　“除去每年定期考試，三年一次的殿試制度，還保留臨時下詔的考試，以備不時之需?！?p>　　“以后但凡有官位空缺，除卻軍功進爵之外，其它缺口全都由各級考試補充！”

　　“相馬不如賽馬。

　　每年，三十六郡橫向評比，末位淘汰，騰出的空缺，便可補位。”

　　“能者上，庸者下！”

　　“在位之人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只有一條路……

　　銳意進取之路，心系黔首之路，激進狂飆……

　　一旦奔跑速度慢了，隨時等待補位之人早已虎視眈眈……”

　　“讓大秦的水流動起來，活起來！”

　　夏昊渾身迸射的自信與激情，舉手投足帶著莫名的韻律，自然而然的融入天地，身上宛若實質(zhì)光影熠熠發(fā)光，更如神祇降世！

　　“彩……”

　　“妙……”

　　“高……”

　　“哈哈哈哈，這哪是抑制百家，這是政策導向，罷黜百家??！

　　你想學其他的百家，可以?。?！但做不成官啊！”

　　“分明是陽謀??！

　　有了驅(qū)動力，天下書同文，學同書，根本不用法令強制！”

　　“推行了多年的書同文，效果堪憂。這一招可靠，大秦的美篆便傳遍九州。

　　諸子百家的書籍重新熔煉，科考的必須范圍啊，學同書自然而然?！?p>　　“是啊。學而優(yōu)則仕。

　　想入仕可以??？！

　　書同文，學同書。

　　天下歸心，指日可待??！”

　　孔鮒等人一掃斯文，手舞足蹈，擊掌相慶，開心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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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天空出現(xiàn)了祥瑞……”

　　“紫氣東來，巨龍翻騰……”

　　“漫天的鳥獸，百獸來朝啊……”

　　一太監(jiān)跑進大殿興奮高呼。

　　若是平素，打斷議政，非直接腰斬不可。

　　“祥瑞？”

　　眾人驚悚駭然間，起身便往外跑。

　　連嬴政都起身中，卻又無奈的坐下，這出去，不穿幫了嗎？

　　心中的驚天海嘯卻久久無法平息。

　　天下歸心，堵不如疏。

　　抑制百家，獨尊儒術(shù)。

　　改良儒家，皇權(quán)神授。

　　陽儒陰法，冰炭同器。

　　表面仁政，實則法治。

　　儒道管心，秦法管行。

　　兼容并蓄，外柔內(nèi)剛。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科舉制度，萬流歸宗。

　　“這人才流動制度，如同叢林法則，一旦你追我趕，流動起來，這大秦便生機盎然，生機勃勃。

　　原本，天下讀書人罵我，非議我，將來是贊我，感恩于我……

　　讓天下的讀書人深入黔首百姓宣導國策，宣導皇威，獨尊儒術(shù)，根本無需強推??！

　　只需要把儒家適合皇權(quán)的學術(shù)納入科舉范圍，讀書人自然而然的全都以儒術(shù)為主了。

　　儒家，占了全天下大半，不僅化敵為友，而且成了服務(wù)我大秦的絕世利器啊！

　　天佑我大秦，昊兒乃圣人轉(zhuǎn)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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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瑞?。〈笄刂?，百姓之福，陛下千古??！”

　　“我提議，將御射博士夏昊，打造為千年一代的榜樣，標桿。”

　　“夏昊公子，心系蒼生，懸壺濟世，儒武雙修，圣人之姿??！”

　　眾人重新返回大殿，感慨萬千。

　　“咳咳……”

　　嬴政清清嗓子，虎豹雷音道，“秦法改良，納入議程。

　　對外，‘人才科舉，獨尊儒術(shù)！’

　　對內(nèi)，‘陽儒陰法，外柔內(nèi)剛！’

　　諸位以為然否？”

　　“臣，附議！”

　　“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