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尋尋是個頭發(fā)時常有些凌亂的男生。但是那種凌亂并不討人厭，倒像是隨意自在地被清風(fēng)輕撫后，帶著一種心曠神怡。
尋尋喜歡看書，但都是些與教學(xué)無關(guān)的書。它們不能讓尋尋的成績考得有多好，除了作文還不錯。父母常常為他犯愁，嘮嘮叨叨地，“你這樣怎么考上好高中，將來怎么上好大學(xué)，以后怎么找工作，怎么養(yǎng)家，怎么······”
尋尋時常無法理解父母的這種發(fā)散性的思維，可以從現(xiàn)在一直愁到你老死。尋尋總覺得構(gòu)成一個人成長的要素很多，只有一部分是學(xué)習(xí)。所以即便每次被禁止看那些書，他還是會在夜里躲在被窩里偷偷地看。
尋尋的運氣很好。至少尋尋初中的班主任是這樣說的。因為他掐尾考上了城里的重點高中。
02.
覓覓是個短發(fā)齊肩的女生，看上去利落整潔。但她有著一副厚厚的圓圓的近視鏡，她說那是家族的遺傳。因為她的父母都是近視眼。在一般人的眼里，如果一個人的父母都是近視眼而她不是的話，那么這一定是個不像話的孩子。
覓覓喜歡看書，但很少看與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書。她總是學(xué)習(xí)學(xué)到深夜，背書背到腦子抽筋。可還是樂此不疲。當她的家人都告訴她“你太累啦，也該歇歇啦，總該給自己一點時間啊”的時候，她才會翻出少有的一兩本書，其中的一本還是幼時的童話，叫《海的女兒》。
那真是一本了不起的童話。覓覓這樣想。
覓覓考上城里的重點高中，這是必然現(xiàn)象。大家都這樣說。因為她是個肯努力的學(xué)生。
03.
尋尋和覓覓成為同一所高中的學(xué)生。但他們在不同的班級。一個是尖子生班里的學(xué)生，一個是普通班的學(xué)生。學(xué)校自動將他們分割開。他們沒有相見的可能。
但他們還是逆天地相遇了。因為他們愛著同一本書——《海的女兒》
“怎么？你一個男生也喜歡這本書？”這是覓覓對尋尋說的第一句話，帶著調(diào)皮的戲謔。在校園里那個一百平米的圖書室中。
尋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是啊，很喜歡。每次看到它，即便不看內(nèi)容也會想要隨手翻一翻，都養(yǎng)成習(xí)慣了?！?p> “這我倒是奇怪了，那你最喜歡的角色是誰呢？小公主？還是王子？”
“呵呵，都不是。我最喜歡的是最后的那個泡沫。”尋尋逗趣地說。
覓覓一時驚得語塞，兩腮嘟的圓鼓鼓的，配著眼睛上圓圓的眼睛，有些滑稽?！斑溃娴?？”
尋尋很慎重地說，“當然是······假、的了。這你都信。笨。”
尋尋開始相信覓覓的話?！逗５呐畠骸肥且槐玖瞬黄鸬耐?。因為它讓兩個被一切阻隔的人相遇了，就像是巫婆的魔法，王子與小公主。
04.
尋尋開始每天都會特意早起一些，到學(xué)校門口等著覓覓來，然后兩個人一起走向操場，走進各自的班級。偶爾尋尋還會特意帶些牛奶給覓覓，哪怕自己不喝，因為覓覓是學(xué)理的，又是個尖子生，應(yīng)該多補補腦。
如果到了夏天，他們偶爾還會比比騎自行車的速度。寬大的難看的校服在他們的身后，在清涼的早晨兜起一陣風(fēng)，鼓鼓的，像要把他們放飛一樣。
“尋尋，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啊，不然將來工作是不好找的，現(xiàn)在的就業(yè)情況這么困難?！?p> 尋尋不知道為什么。同樣的話在覓覓的口中說出來特別動聽特別有道理。尋尋下定了決心把那些曾經(jīng)愛不釋手的書通通賣掉。只留下一本《海的女兒》。
最近尋尋的學(xué)習(xí)成績進步的很快。精神面貌也不錯。他有些凌亂的短發(fā)也變得利利整整，但是又因為覓覓的一句“其實原來蓬蓬的也挺好看的”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覓覓也開始有了些不同。她有了些業(yè)余的生活。就是每到心情煩悶壓力過大的時候都會在離家不遠的橋頭眺望。盡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只是那種遠遠的微微波動的距離讓她有些輕松。這時他都會陪在一邊。無論早晚。
“給你！”
清早，尋尋站的校門口，看到到來的覓覓，把手中的東西遞到她面前。
覓覓一愣，“仙人球？”
“是啊，你用電腦的時候把它放在電腦旁，這樣可以減輕電腦的輻射?！?p> “謝謝你！”鏡片后，覓覓雙眼彎得像月牙一樣。這讓尋尋很滿足。就像小公主看到了王子的笑容。
05.
“尋尋，走，我們?nèi)ヂ犖嗤┯甑难莩獣?，你準保喜歡！”
梧桐雨，尋尋是知道的。是新進的歌手。覓覓很喜歡他。所以盡管尋尋覺得去聽他的演唱會還不如過去貓在被窩里看痞子張的詩來的有趣，他還是去了。
覓覓很活潑。覓覓喜歡《海的女兒》。覓覓喜歡騎著自行車兜風(fēng)。尋尋曾覺得這就是全部了。這樣就夠了。因為這樣的他們很合得來。
但是在慢慢地交往中尋尋知道，他們太不同了。
尋尋喜歡可樂，覓覓卻喜歡苦咖啡，盡管它們都是深色的。尋尋喜歡吃火鍋，覓覓卻喜歡冰淇淋，盡管每次尋尋都吃冰淇淋吃到牙疼。尋尋喜歡文學(xué)，覓覓喜歡理科。他們之間，天淵之別。
可是尋尋從來沒有負過覓覓的好意。他總是在默默地承受著一些什么。其實或許這根本算不上承受，因為尋尋很開心。這讓他覺得自己和覓覓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
就像美人魚變成了人的模樣與王子一起舞蹈。盡管期間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似的疼痛，但都是笑著的。因為他們離得很近。很近。只有一指的距離。
但是，真得只有一指嗎？
“我的學(xué)習(xí)成績最近下滑了，以后我們還是不要在經(jīng)常見面，在一起玩兒了?！焙髞硭麄兙驼娴煤苌僖娒媪?。
在后來，他知道覓覓遇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與她同班，換言之，他們都是這所高中的理科尖子生。他也喜歡梧桐雨，喜歡苦咖啡，喜歡理科，喜歡冰淇淋。還有很多事。他和她都喜歡的事。
每當他們零星地見面時覓覓不自覺地提起這個人，每當這個時候覓覓都面帶微笑，尋尋都會笑得牽強。他們見面的機會更少了。
學(xué)習(xí)每天早上還是會等在校園的門口，可是看到覓覓和那個人一起來的時候，他都會默默地先離開，偶然帶的牛奶就自己喝掉。他每天都會翻看自己的手機，想看看有沒有漏掉的覓覓的消息，盡管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06.
高中畢業(yè)的時候，尋尋與覓覓見了一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尋尋給覓覓講了一個故事，一個關(guān)于《懵懵與懂懂》的故事。
“這就是結(jié)局了嗎？那后來懵懵到底怎么樣了呢？”覓覓聽了這個故事后疑惑地問。尋尋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在同樣一個秋色的黃昏下，尋尋背對著覓覓揮手告別。眼里零星地流下些晶瑩的告別的痕跡。就像美人魚的故事里，最后的泡沫。在那個懵懂的秋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