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頭發(fā)信息說他要來辦公室的時候,耀哥也在。
他父親的廠子開發(fā)了新品,需要做一整套的包裝和推廣方案,他就把這個活兒攬了過來,轉(zhuǎn)手交給我,所以他最近一直泡在我的辦公室里,每天一早來,比我那幾個員工還準時。
我指揮耀哥:“燒水泡茶,把我那盒老茶頭拿出來,古樹的?!?p> “誰要來?”耀哥被我緊張兮兮的樣子感染,也緊張地問。
“一個大神,”我整理桌面,把資料都收攏進抽屜,又拿拖把拖地,忍不住抱怨,“最近大家太懈怠,今天連地都沒拖……”
小楊接過了我手里的拖把,我又去澆放在窗臺上的綠植,攪得原本坐在工位上的幾個員工都不得不站起來,各自找活,把辦公室又打掃了一遍。
等我收拾停當,吳老頭邁著他的八字步進了門。我笑嘻嘻地迎上去,他也笑嘻嘻地彈了我一個腦瓜崩,我罵他一句老不正經(jīng),他也罵我一句小不正經(jīng)。這只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卻熟悉得像多年老友,真是奇怪的緣份。但我有些想不通的是,他是別人眼里的大師,高人,在我面前卻像個不著四六的頑童,我被他帶偏,竟然也沒辦法正經(jīng)起來。
耀哥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和吳老頭的一波操作,忍不住說一句:“臥槽?!?p> 我把吳老頭請進辦公室,奉上茶,吳老頭喝一口:“好茶?!敝钢耦^泡茶的耀哥問我,“小文呀,這個小帥哥是你員工?你可要好好栽培,多磨礪,他以后可不是池中之物?!?p> 耀哥迷惑地抬頭看我,我沖他一擠眼,對吳老頭說:“他?他就是個敗家子,磨礪他,我怕把他磨成板磚?!?p> “那你磨嘛?!币鐩_我撒嬌,語氣很賤。
吳老頭笑咪咪地對耀哥說:“年輕人磨礪磨礪是對的,小伙子,好好干,相信大爺,你爹的錢是你爹的錢,你以后可是比你爹還有錢,當然,也會比你老板有錢多了?!?p> “臥槽,大爺,你是神算子嗎?”
我笑:“別小瞧你大爺,他還真是?!?p> 耀哥一聽就往上湊:“大爺,大爺,你給我看看婚姻嘛,我都二十五了,還沒女朋友?!?p> 我踢了一耀哥一腳:“你沒女朋友?你的女朋友快從這條街排到法國了,去,去給你大爺買盒煙,好煙,要最貴的那種?!?p> 耀哥壞笑著伸手:“老板,給錢?!?p> 我瞪他:“你大爺一句話,一盒煙不夠,抵得過一條,知道嗎?這煙是你孝敬他的,不是我,大爺不是說了嘛,你以后比我有錢,我這是在磨礪你,快去?!?p> 耀哥只得焉不啦嘰地起身去買煙。
等他出了辦公室,我正色對吳老頭說:“大爺,你今天來有何事?”
吳老頭卻環(huán)視了一下辦公室,指著我的辦公桌說:“辦公桌不能這樣放,怎么能這樣放呢,沖著門,背后還是窗戶,這樣怎么能聚財?!挪一下,挪到那邊去?!?p> 看他一副不依他就不罷休的架勢,我只得本著尊老愛幼的原則,叫了小楊和小朱進來,將辦公桌挪了個位置,又拿拖把的地清理干凈,重新坐下給他倒茶:“大爺,你今天就是來給我看風水的嗎?我知道你厲害,別人請你,拿錢都不一定能請動,可我沒錢……”
“我要跟你談錢了嗎?咱們是朋友,談錢多俗,你說,咱倆不是朋友嗎?我來看朋友,你不歡迎嗎?。”
我天生臉皮厚,重又笑嘻嘻地說:“當然,當然?!?p> 吳老頭吹胡子瞪眼:“當然?你當然不歡迎?”
“歡迎,當然歡迎,我中午請你吃飯,工作餐給你加個雞腿。你會奇門遁甲還是風水堪輿?你修的是佛還是道?道家人是吃肉的,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留。”
“胡扯八道!”吳老頭被我氣笑。
實稱孩子耀哥買了煙回來,軟中華,不是一盒,還真是一條。他恭敬地拆開包裝,遞煙遞火,吳老頭叭嗒叭嗒地抽煙,再不發(fā)一言,象是入了定。
我的辦公室被吳老頭搞得烏煙瘴氣,耀哥受不了,跑出去和設計們?nèi)ジ闼姆桨福冶Я斯P記本,坐窗口苦思冥想地寫策劃案,順道侍候大爺喝茶。
“我說,小文吶?!眳抢项^終于熄了煙,開口。
我連忙放下電腦,給他續(xù)茶。
“你老爹的事情吳建國搞好了沒有?”
“還沒,意向定了,還在做最后的磋商?!?p> “你說個字,說個字。”
“什么字?”我疑惑。
“你想到什么,說什么,說個字。”
“安,平安的安,我現(xiàn)在只求我父親能平安,我能心安?!?p> “安,現(xiàn)在是巳時,是個姤卦,二爻變成個遁卦,嘿嘿,有趣,真有趣……”他嘴里念念有詞,不時嘿嘿傻笑。
我突然明白過來,他這是在給我算卦,連忙擺手:“大爺,我不信這個,我只信事在人為,盡人事,聽天命罷了?!?p> 吳老頭眼珠子瞪得老大,氣得又吹胡子:“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也,罷了,罷了?!币凰κ?,站起來就走。
“你去洗手間嗎?出門右轉(zhuǎn)。”
“我走了,何必在這兒受你氣!”吳老頭又拐回來,將桌子上的煙揣上,邁著他的八字步就往外走。
“那中午的雞腿……”
“你吃吧,咒你吃成大胖子……”話沒說完,被耀哥領著小楊小陳小朱堵在了門口,他向后退兩步,問:“你們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