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吞天之式
林利只覺筋斷骨折,腦中混沌,再無一絲抵擋之力。那手臂沉重?zé)o比,仿佛不屬自己,而胸間劇痛,一口口鮮血卻連續(xù)不斷地噴將出來。
正在此時,卻感那魔龍攻擊一緩,再無手錘落下。
他驟得喘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靈識中低喝一句:“晉升十層!”便昏迷過去。
也不知昏了多久,隱約間只聽得幾個字在識海之間飄蕩響起:“?!木徘А?jīng)驗,晉升煉氣十層?!北阌X周身被一股暖水包裹起來。
包裹之中一片氤氳之氣在他身上散發(fā),無窮元氣精神復(fù)蘇升騰,數(shù)不盡的骨折外傷紛紛而愈,更有一道清光冒出,靈氣汩汩涌來。半晌過后,他體表如新,力氣盡復(fù),氣息攀升,已然晉升到了煉氣十層的境界,而一直儲存的經(jīng)驗值,也幾乎耗盡。
但眼下顯然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活動手腳,驟感力量充盈,更勝之前,而那動用升龍臂過后的遺患也盡數(shù)消失。他受清光所卷,人還未動,但靈識一振,已離體而出,一飛沖天。
這一靈識散發(fā),掃目之間便看清了下方場景,也明白過來那魔龍爪錘何以驟然停下。
只見方苦染正向他飛奔而來,欲將他由土中救出。只是那魔龍如何便肯,正要壓制,但一具寶月光王卻抱在那魔龍尾巴之處,力雖不足拖動此魔,卻讓其支手支腳,不得盡情發(fā)揮。而百丈飛瀑、陰陽符咒、滄焰訣、金甲力士、魚龍飛菱等等法術(shù)也像不須本錢一般傾灑而下。
那魔龍不知為何,此前對這些術(shù)法不屑一顧,但此時稍稍被那飛劍一化,便是一道血口,被那滄焰一燒,灼傷之處便冒出紅煙,仿佛周身已無半分防護。便連那上清劍陣中,時不時刺出一道合擊劍芒,亦可遠(yuǎn)遠(yuǎn)扎入那魔頭身上。
這些攻擊密如驟雨,但畢竟覆蓋不廣,傷害不深,只屬牽制,要數(shù)威脅最重者,還看正面處五人。
只見宋開陽、魏南辛、夢清薇、申屠琴、趙玥兒各站一處方位。那宋開陽一套元辰劍異常猛烈,太沖、太陰、太乙輪番上陣,劍鋒之上一無所滯,只是往那魔臂揮斬而落。魏南辛破山法錘忽大忽小,時而連環(huán)錘,時而鉆心錘,時而穿云錘,每一擊都接應(yīng)在那元辰劍空當(dāng)之處。
夢清薇法力大手連施,又復(fù)以九清神光照射,滿場奔走,申屠琴咒術(shù)重重,喚出火鳥便在那魔龍頭上不住點啄。
趙玥兒更是手握青索劍,一招“天紳倒懸”的劍訣施展過去,靈力凝聚處頓有一把青劍虛影從天而降,斬在此魔顱頂之上。
這“天紳倒懸”的劍訣在劍經(jīng)中說的是劍氣豐盈密集,由上俯沖而下,便如一條絲帶自天垂下,好似天紳,因而得名。那青索劍劍氣如索,大是適合此招意境,趙玥兒平日里修習(xí),借助青索劍無匹的威力,已從這一招中悟到了“一劍號地籟,余波掛天紳”的精妙道理。
這是已步入了《太乙劍經(jīng)》中所描述的化形之境,她專注之下,這一招使得凌厲決絕,比起那百丈飛瀑來,那青劍虛影才更像是一道飛瀑從天而降。
狠狠往那魔龍頭顱斬去。
說來奇怪,那魔龍此前對青索劍十分留意,貪婪之中猶帶著三分戒備,三分駭然。但現(xiàn)下八面受敵,青劍臨頂,卻是一動不動,任由那法術(shù)、劍氣落下,仿佛陷入了一種不知名的沉寂之中。它雙目望著魔軀之上各大小傷口,一動不動,但是一絲不安卻在眾人心間迅速掠過。
那金泰卻不管這許多,見那魔龍不動,又再喚出一道土龍獸魂,撲咬過去。他先前獸魂替他受了一道重?fù)簦讶簧硭?,不成想儲魂袋中還豢有另一只。而那慕少白桃花扇一揮,召來一團粉霧,也向那魔頭襲去。
便聽轟隆隆一聲,無數(shù)攻擊落在那魔龍身上,那魔龍面上、臂上、腹上便若刻上了十?dāng)?shù)道刺青,看著傷勢赫然,恐怖無比。
然而宋開陽、趙玥兒同時一顫,說不清為何,見此傷勢非但沒有絲毫放松,反而將法劍一召,拿回手上立時擺出一個防御架勢。夢清薇、申屠琴望著那魔龍雙眸,忽覺心驚膽戰(zhàn),她二人回想起方才無數(shù)攻擊落下之時,那魔龍雙眸凝視眾人,仍舊是冰冷無比。
北瑤光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大呼一聲:“小心!”自己卻飛身而上,半空中展開靈目便向那魔龍望去,欲要封住它動作。
但是那魔龍忽地咧開嘴來,既似獰笑,又似不屑,一個漆黑如深淵一般的大洞在它口中顯現(xiàn)。它猛然提氣,再一下吞吐,對準(zhǔn)北瑤光所在便噴去。
虛空中一聲爆響傳來,一道音波仿佛一團黑柱穿天而過,北瑤光受此一沖,直挺挺便由半空摔落,被白玉蟾搶上一步抱在懷中?!皫熸ⅲ 卑子耋讣甭暯械?,只見她身上氣息低落,靈力修為不住下降,頃刻之間好似變作了一個普通人。
她勉力站起,抬目四望,雙眼之中灰敗無神,一身神通竟不翼而飛,似被廢除!
“瑤光道友!”數(shù)人驚呼一聲,見了此景,只覺毛骨悚然,看向那魔龍,又驚又怒。
“這是……魔煞吼!”金泰忽地暴吼一聲,開聲叫道。他一面說,一面冷汗直流,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夢靨,一字一句低聲吐出:“這是……這是上古圣獸們吞天吸地的把式。”
他話聲未畢,便見那魔龍身形忽地消失,好似一抹黑煙聚散,眨眼間已出現(xiàn)在宋開陽、魏南辛面前,揮爪向他二人擊去。那魔龍身軀龐大無比,但是說不見便不見,移動起來不僅沒有半分聲息,更是倏忽而來,瞬息而至,便比那朱厭的金遁術(shù)更要恐怖無數(shù)。
“遠(yuǎn)古魔龍,果真是遠(yuǎn)古魔龍的手段?!眳s見北瑤光嘆息一聲,搖晃著走上前去。她身上氣息雖然消失,但是神情中居然毫不畏懼,她向白玉蟾揮揮手示意無妨,咳了幾聲道:“此魔不除,我等盡數(shù)長眠此地,神通修為又有何用。而若此魔得除,我神通自然恢復(fù),也不須太過介懷。只是此戰(zhàn),卻就拖累你們了。”
說著她疾呼一聲,向宋開陽道:“開陽道友,小心,這是魔影縱?!闭f話之時還是慢了一步,那魔龍身形一個模糊,已將宋開陽、魏南辛兩人重重?fù)袈洹?p> 兩人身上各現(xiàn)一道恐怖傷口,深可見骨,巨厥劍與破山錘器身一裂,便已半毀,但所幸擋了二人致命一擊,并無性命之憂,二人忙各自掏出丹藥吞服。
那魔龍卻早已回過身來,向眾人看去。目光中殘忍、嗜殺之意撲面而來,便見它身形連動,一閃一個,瞬息間已出現(xiàn)在方苦染、趙玥兒、夢清薇三人身旁。魔爪伸出三次,便有三人倒地不起,鮮血飛濺四散。
那方苦染正自奔向林利,與趙玥兒等顯然不在一處,而趙玥兒與夢清薇兩人又分站東西兩方,三者相距已是數(shù)十丈有余。然而那魔龍魔影一縱,便連接在三處顯現(xiàn),竟仿佛是三道魔影同時出擊一般。
三人腰腹重傷,卻無人痛哼一聲,抓著法器,便駐地而起。但眼前一花,那魔龍又陡然已失去蹤影。只見它飛回半空,向劍陣中出過手的上清弟子深深看了一眼,抬起右爪,遽然之間,便向眾人按下。
這一按之下,好似有無數(shù)血光涌出,盡數(shù)向地面匯去。那地面縱橫交錯,無數(shù)條魔龍臂竟從那血光之中涌將出來。
這魔龍臂條條如本體大小,更有無數(shù)血色魔紋篆刻其上,瞧著駭人無比。其血氣濃稠,千百浮現(xiàn),一些勾抓,一些撕扯,一些擒拿,一些割刺,無所不用其極,仿佛打開了地獄的大門。那一雙雙魔臂奪門而出,欲將生人拉入煉獄,一同陪葬。申屠琴、方苦禪、龐因、步長弓、白玉蟾等人紛紛中招。
盡數(shù)被拍倒在地,拉入血沼,無一人站起。
那連珠炮似的魔臂暴虐之聲久久不絕,似乎有無窮戾氣發(fā)泄不盡,而閣臺損毀,古樹半傾,當(dāng)中更無一人是完好之軀。
“魔龍奪,魔龍奪!”金泰慘笑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浴血。
那方苦染已奔至距林利所在僅半丈之處,此刻也摔倒在地,再無力氣使出。
在場之人,只剩下尉遲晴與宮逸云二人站立,她二人便是唯一破解此法之所在,她們?nèi)魝?,那么一切便再也休矣?p> 眼見那魔龍奪向她二人覆蓋而來,宋開陽、方苦禪、魏南辛掙扎站起,往二人飛去,但是飛了幾丈便復(fù)又跌倒,爬不起身。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其實自那魔頭將林利打入土中,眾人縱身相救,那魔頭生受了眾人一擊后魔性大發(fā),連連使出“魔煞吼”、“魔影縱”、“魔龍奪”這等憾世三招來,也不過過了十息左右。
在那方苦染跌倒之時,那魔龍奪甚至還未終結(jié)。便見血光奔涌,不僅十余位半步筑基倒地不起,上清劍陣中五十余名弟子也抵擋不及,身形下跌,已被那血手抓住。
眼見若不施救,他等命懸邊緣,立時便被拖入地獄,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是真正消失于此世間。尉遲晴心中大痛,最后一滴瑤臺玉液施展而出,終于離開林利,還是向那血沼化解而去。而宮逸云五氣連波也驟然改變方向,來到眾人上方,那沙華花到底放回盒中。
這是救命如救急之意,不過如此一來,二人對林利傷重的治療便就緩了下去。
她二人神情艱難,但便在這時,卻見一道清光自土中迸出,那光華清冷透徹,便迎著魔龍雙眸,緩緩行出,正是林利。
他氣息復(fù)原,甚至更有增進(jìn),尉遲晴淚花滴滴灑下,口中只是喃喃地道:“林師兄,林師兄!”
宋開陽等望著此幕卻是全然發(fā)懵,互視一眼,皆見對方眼中濃濃驚奇:“戰(zhàn)斗之時晉升……這氣運之子,豈難道……都是如此?”
那上清弟子神情激動,宋芷琳更是泣不成聲:“果真無事,我就知道林組定然無事!”
便見林利站起身來,身形一疾便向那魔龍沖去,手臂之上麟片深深,已化作了火麟之臂。那火麟螭天際地,瞧其氣勢,便像那魔龍才是掉入轂中的獵物也似。
而他這身形一撲,金泰便就看傻眼來,口中只是大叫:“縮麟成寸,縮麟成寸!你果真便是奪取班白師兄圣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