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年兩手都拎著東西站在電梯最里面,陳繁靠著江舒年的身體,一副人肉墊子很舒服的樣子。
“你現(xiàn)在還是有點瘦,再胖點就更好了?!?p> “你成天喊減肥,家里的零食都讓我吃了,你還想讓我胖成什么樣?”
“我想讓你變成一個大胖子,這樣就沒別的女人看的上你,我就不用成天擔心你這張臉了?!闭f著陳繁仰起頭,看著他的下巴,他也不示弱,低頭便吻了上去。
“哎呀你干嘛,”陳繁馬上躲開,“電梯里有監(jiān)控,都讓別人看見了?!?p> “我親自己的老婆又不犯法,看就看唄?!?p> 陳繁錘了他一下,正好電梯門開了,她活蹦亂跳地跑去敲門,“媽,我們回來了,飯做好了沒?”
關(guān)雅接過江舒年手里的東西,笑盈盈地說,“做好了,一直等你們呢?!?p> 江舒年換了鞋順便把陳繁亂扔的鞋子擺好,“媽,我跟我爸媽說了,今年不回去了,我和陳繁陪您過年?!?p> “真的啊,那太好了,”關(guān)雅開心地搓著圍裙,“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p> 飯桌上關(guān)雅不停地給江舒年夾菜,陳繁撇著嘴嘟囔,“你怎么這么偏心?這都是他愛吃的他會自己夾的?!?p> “明天晚上給你包羊肉餃子,我餡都剁好了,還想讓你們帶走呢?!?p> “還是我媽最疼我?!标惙睗M意地笑著。
“哪個當媽的不疼閨女,等以后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噯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要孩子?都不小了要抓緊啊?!?p> “媽,順其自然吧,我們都不急?!苯婺昙皶r替陳繁解了圍。
“行行行,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決定,先吃飯,”關(guān)雅頓了一下,繼續(xù)說,“你爸說明天趕不回來了,這大過年的又回不來?!?p> “我爸那是工作,正經(jīng)事,這不是有我們陪你嘛?!?p> “幸虧你們在,要不我一個人過年也怪冷清的。”
“看來咱們還是得抓緊,最好生個龍鳳胎,一家一個你媽就不孤單了?!苯婺暝陉惙倍吳那牡卣f。
“想得美,倒是不用你生,生孩子多疼啊。”
“可是小孩子也很有趣啊,你想想,將來我們有個兒子長得跟我一樣,有個女兒跟你一樣,我們一家四口出門逛街多拉風?!?p> 陳繁白了他一眼,卻開心地吃起飯來。
關(guān)雅隱約聽到他們說話笑得合不攏嘴,“生兩個好啊,一個姓陳,一個姓...”
關(guān)雅的表情疑惑起來,“姓...我是不是老糊涂了,還有一個姓什么?”
“媽,你怎么連他姓啥都忘了呢?他姓...”陳繁覺得自己的思緒混亂一團,“姓...怎么我也想不起來了,我也糊涂了嗎?”
江舒年的臉慢慢地模糊起來,陳繁拼命想看清卻怎么都看不清,她驚恐地尋找母親尋求安慰,卻只見母親的身體在半空中搖晃。
又是噩夢,這樣的夢已經(jīng)纏繞陳繁一年多了,無論夢境是從哪里開始,最終都會落在懸空的腳上,自從母親死后她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最初她想要醫(yī)生給她開安眠藥,李南星堅決不同意,她只能尋求酒精的幫助,剛開始的時候酒還是管用的,半瓶酒下肚就能換一夜無夢,很快酒精就不管用了,可她也習慣了酒精的陪伴。
江舒年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陳繁希望他已經(jīng)離開了,有她在這里給警察當靶子,總能給他多爭取一些逃亡的時間,至于她自己會怎么樣就無所謂了。
趙君昊把尚元社區(qū)的地圖鋪在桌前,指著社區(qū)北面的小吃街說,“監(jiān)控拍到嫌疑人去貼了歇業(yè)告示,之后拍到他朝南走回了小區(qū),之后就沒有他的行蹤,所以我懷疑嫌疑人也住在這兒,你們今天把整個小區(qū)摸排一遍,我找了二隊和西城所的兄弟來協(xié)助,尤其要注意最近忽然出遠門或者退租的人?!?p> “趙隊,你覺得嫌疑人可能跑了?”
“有這個可能,好了準備出發(fā)了?!?p> 離小陳米線還有十來米,趙君昊就看到前面圍了一群人,看起來像是在陳繁的門口,他三步并兩步匆匆趕了過去。撥開人群進去發(fā)現(xiàn)李建紅坐在地上,身前的地下鋪了一塊白布,上面寫著“殺人償命”,李飛一臉為難地站在旁邊,看見趙君昊像看到了救星。
“趙警官?兇手抓到了嗎?”
“沒有,你們這是做什么?”
“警察同志你是來抓這個賤人的吧,我就說她是兇手,”李建紅從地上跳了起來,“她就在里面,快去抓她,快把她抓起來?!?p> 趙君昊給身后的王小勇使個眼色,王小勇上前撿起地上的白布,“大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抓到兇手,你這樣做不合適...”
一進門趙君昊就看到陳繁額頭的黑青,仔細看臉上還隱隱可見指印,她就安靜地坐著眼睛盯著門口的李建紅,手里把玩著一個打火機。
“你的傷還好嗎?”
“沒事,趙警官找我什么事?”
“8月8日晚上到9日凌晨4點,你在什么地方?”
“8號晚上在希來頓酒店,和前男友姚坤,凌晨一兩點的時候我回家了?!?p> “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
“8號是姚坤生日,我們打算去領(lǐng)證的,后來在酒店分手了。”
“你回家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么人或者聽到什么聲音?”
“沒有?!?p> “你那個走錯李建軍家的朋友是什么人?”
“我跟你們說過了,網(wǎng)上認識的,他說叫魏川,我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p> 陳繁的每句回答都很平靜,趙君昊在她的臉上看不到慌亂緊張,然而越是這樣她的疑點就越大,“我知道你換了手機,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可以找聊天軟件公司獲取資料,你和這個人聊過什么,有沒有刪除我們都查得到。”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問我呢?”
陳繁的眼神很干凈,當她看著趙君昊的時候就只是單純地看著,沒有說謊的閃躲,沒有好奇的探究,也沒有得手的傲慢,她的眼神里不參雜任何情緒,趙君昊很難相信這樣一個人會和命案扯上關(guān)系。
“你自己主動說和將來我們查到的性質(zhì)是不一樣的?!?p> “那你們?nèi)ゲ榘??!?p> 忽然門被大力地推開,王小勇手忙腳亂的拽著李建紅,“大姐你別沖動,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p> “兇手就在那兒坐著,你們這些男人一個個都被她灌了迷藥,小飛,死的可是你親爹親媽,你怎么也向著她?”
“姑姑我沒有向著誰,咱們聽警察的行不行,兇手他們肯定會抓到的。”
“還去哪兒抓啊,”李建紅用力想甩開王小勇卻還是被他緊緊拉住,“把她帶走就行了,給她上刑,還怕她不說真話?”
李飛有些無語,他自認為接受過高等教育知法懂法,也相信司法系統(tǒng),盡管陳繁和母親有過節(jié),但是警察遠比自己知道得多得多,他選擇站在警方這邊,“姑姑這都什么年代了,不興那些了,咱們回去等消息吧,別在這兒鬧了?!?p> “我鬧什么了?我來討個公道怎么就是鬧了?”李建紅轉(zhuǎn)向王小勇,“你爹媽死了你鬧不鬧?”接著又看向陳繁,“你爹媽死了你鬧不鬧?”
陳繁的臉色瞬間變了,趙君昊一看知道李建紅狠狠地戳中了陳繁的痛點,他剛想說點什么緩和一下,只見陳繁沖到后廚,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拿了一把刀,朝著李建紅撲了過去,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還是趙君昊反應更快一點,他起身拉住陳繁的手臂,李建紅一見這情形轉(zhuǎn)身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嚎“殺人啦殺人啦?!?p> 趙君昊一手按著陳繁拿刀的手,另一只手臂抵著陳繁的鎖骨將她緊緊按在墻上,他們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趙君昊看得清陳繁的每一根睫毛,剛剛那個淡定坦然無世無爭的女人此刻目露兇光,他忽然覺得如果當初李建軍和馬桃花說了什么刺激她的話,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你放開我,放手!”
“小勇!”
王小勇快步上前奪了陳繁手里的刀,趙君昊又說,“去把車開過來,把她帶回去?!?p> 佳欣躲在一邊瑟瑟發(fā)抖目睹了整個過程,她從沒見過陳繁瘋狂的一面,馬上決定不在這兒干了,她撥通李南星的電話說,繁姐被警察帶走了。
唐久集團唐志澤的辦公室里,廖磊倒了一杯茶遞給唐志澤,開玩笑地說,“怎么女人換了口味也變了?什么時候開始喝茶了?”
“我家老佛爺交代的,讓我戒酒?!?p> “打算再要一個?”廖磊小小地抿了一口心想,再貴的茶也沒有酒好喝,“不過你這連家都不回的人,怎么要孩子?”
“快別提了,看見李南星就煩?!碧浦緷砂巡璞瓉G在桌上,想到晚上就得回去完成任務,一肚子憤懣。
“這世上可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你把吳心垚藏哪兒了?方仲可是找了我很多次了,我都替你打發(fā)了。”
“窮小子一個你理他干嘛,工作也給了錢也給了,是他自己不要,以后別再提這個人?!?p> “行不提他,我上回跟你說的建筑公司有下文了沒?”
“兄弟,我不是駁你的面子,老頭子交代了幾個主要施工方都是上面定的,還剩些碎活兒但都是些沒油水的,所以?”唐志澤抬抬下巴,廖磊懂他的意思,心里雖然不高興,但臉上也依舊笑意滿滿地點頭。
這時門忽然被推開,李南星焦急的面孔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唐志澤,我朋友被公安局抓了,你幫我問問什么情況?!?p> “誰啊,又是陳繁?我說你朋友怎么這么多事,一個女人就不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嗎?成天雞飛狗跳烏煙瘴氣的?!?p> “你能不能別這么多廢話,快點問?。 ?p> “我這兒有正事,一會兒再說?!?p> 李南星剛想罵他又不想在別人面前給他下面子,于是坐了下來,“行,你忙你的正事,我在這兒等你?!?p> 眼見場面尷尬了起來,廖磊忙給李南星倒了杯茶,“嫂子別擔心,我認識市局的,我替你問?!?p> 裴悅怡拖著行李箱帶著兒子又出現(xiàn)在望江小區(qū),一個多禮拜了,許凱旋竟然一個電話都不打,對兒子也是不聞不問,爸媽勸她還是別這么僵著,兩口子不管有什么問題總是要解決的,裴悅怡雖然不情愿還是不得不回去面對這個嗜酒如命的丈夫。
剛走到樓下碰到吃完晚飯消食的鄰居,她一看見裴悅怡就喊了起來,“你可算回來了,快上去看看你家什么東西壞了,這兩天都快熏死我們了?!?p> “老許不在家嗎?”裴悅怡有些疑惑。
“不在啊,我還以為你們?nèi)ヂ糜瘟四?,好幾天沒見人了?!?p> 裴悅怡心里一慌,之前許凱旋因為醉酒在馬路上睡著過,在家門口睡著過,好多年前還沒查酒駕的時候甚至在等紅綠燈的空檔就趴在方向盤上睡了,為了喝酒這個事他們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她把行李交給鄰居,“我先上去看看,軒軒和行李幫我看一下?!?p> 沒過兩分鐘裴悅怡面色發(fā)白跑了下來,剛走出樓道就張口吐了起來,哇哇地吐了幾口抹了抹嘴,掏出手機打了110。
汪海波帶隊趕到望江小區(qū)的時候看到樓下站著幾個派出所的民警,有一個蹲在旁邊吐著,幾個人都是面色蠟黃有苦難言的表情,他仰首查看不遠處有個監(jiān)控探頭,還沒等他開口一個年輕警察就說,“隊長我去調(diào)監(jiān)控?!苯又涣餆煹叵Я恕?p> “這么大的味兒怎么現(xiàn)在才報警?”徐法醫(yī)搖著頭走過汪海波身邊,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二樓。
尸體在衛(wèi)生間,腳朝窗戶頭朝門,不出意外,尸體已經(jīng)呈現(xiàn)巨人觀,他身穿一件白色背心,黑色長褲,全身烏黑膨脹,雙眼凸出嘴唇外翻,臉部臃腫且蛆蟲從耳鼻口鉆出,頭部已經(jīng)辨認不出生前的模樣,徐法醫(yī)強忍著鉆入鼻腔的陣陣腐臭檢查尸體的頭部,沒有發(fā)現(xiàn)外傷,而由于尸油的關(guān)系,徐法醫(yī)稍一用力,皮膚就會破裂,艱難地初步檢查后,對著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掩鼻的汪海波說,“沒有明顯外傷,一般死亡12到24小時蠅卵孵化成蛆,蛆經(jīng)過5到7天化成蛹,蛹又經(jīng)3到5天化成蠅,”徐法醫(yī)用鑷子夾起一條蠕動的蛆,“看個頭已經(jīng)長成了,這還有些蛹,推測死了7到10天,具體死因拉回去解剖吧?!?p> 汪海波甩甩手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放在門口的拖布,似乎李建軍那起案子也有個放在門口的拖布,“有發(fā)現(xiàn)嗎?”
“找到幾組指紋,需要回去對比?!?p> 對比?汪海波想到了尸體的模樣,這還去哪兒弄指紋呢,“報案人呢?”
“在外面?!?p> 汪海波像得了特赦急忙往外走,剛邁出一只腳就被喊住了,“汪隊,叫幾個仔細的人來搬尸體,別毛手毛腳的給碰炸了?!?p> 尸體爆炸?汪海波又是一激靈,應了一聲匆匆走了出去。
“是你報的案嗎?怎么這么久才發(fā)現(xiàn)?”
裴悅怡沒有答話反問道,“警察同志,里面,真的那是我丈夫嗎?”
“死者,樣貌不太好辨認,需要做DNA?!?p> 裴悅怡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一邊抽泣一邊說,“上個月底我和老許吵了一架就帶著孩子回了娘家,今天回來就聽鄰居說家里有東西壞了,我進門就看見...”她似乎又想到蛆蟲滿地的場面,干嘔了兩下。
“你們中間一直沒聯(lián)系嗎?”
“沒有,他不聯(lián)系我我也不會先聯(lián)系他,早知道,我...”裴悅怡又哭了起來。
一旁的鄰居走過來拍了拍裴悅怡的肩膀,“警察同志,老許為人挺老實的,也就是愛喝點酒,也不知道什么人這么心狠手辣?!?p> “你住幾樓?”
“我叫原琴,就住他們家對門兒。”
“你什么時候聞到有味道的?”
“好幾天了,有四五天?五六天?我也不記得了?!?p> “你為什么不報警,或者找物業(yè)來看看?”
“這別人家的事我們不好管啊,再說,誰能想到老許會出這事呢?”
“最近注意到他們家有什么特殊情況嗎?有沒有人來過?”
原琴假意思索了一下,其實從裴悅怡報警后她就開始想這幾天有什么特別的事,她一向喜歡表現(xiàn),無論什么場景她都希望自己是受人矚目的關(guān)鍵人物,“有一天晚上七點多的時候,我聽見有人敲老許家的門,聽見他們在樓道里說了幾句話。”
“具體哪一天還記得嗎?有沒有看到什么人,他們說了什么?”
“好像是30號吧,不過沒看見人,我就是隱約聽見樓道有人說話然后去貓眼看了一眼,結(jié)果黑洞洞的啥也沒有,第二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家貓眼上貼了一塊黑膠布?!?p> 汪海波心里一驚,黑膠布?難道這起案子會跟李建軍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原琴見他臉色有異,有些得意地問,“警察同志,我提供的線索是不是很重要?”
汪海波敷衍地點點頭,把裴悅怡拉到一旁問,“你們認不認識李建軍?”
裴悅怡點頭,“認識,他和老許以前都是頂峰廠,聽說他早就辭職了,好像做生意去了?!?p> 頂峰化肥廠,汪海波猛地想起,怪不得來的路上聽人介紹資料覺得哪里不對,自己真的太粗心了,他忙不迭地給趙君昊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