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愛卿啊,今天下午我要去廣東跑一趟,就是那個演講比賽,嗐……”馮法的帶有裂痕的手機屏貼緊耳旁,“你能不能過來接一下我妹?”
“什么?你妹上幾年級了?”樂正卿戴著耳機,正在電腦面前配音。他按下“停止錄制”的按鈕,把椅子轉到背面?!罢Φ兀磕阍谂湟舭。堪褑?,打擾了,你慢慢走你的成名路吧~”哥哥在努力調侃對面的人。“咳咳,我只不過在交一個作業(yè)……”
“我妹上五年級了。你行不行?”馮法嗵嗵嗵地走過來,一把推開妹妹房間的門,拿起馮傲忘在家里的學生卡,認真看著地址,“什么……我們學校左邊那條路,筆直走,就到了!”“沒想到你還是路癡啊。這有什么不行的?男人能被說不行嗎?”樂正卿不屑地哼唧。
“反正啊,我最信任你了,我妹就交給你了……”馮法把手機搖搖晃晃地夾在肩膀里,俯下身系緊白球鞋的鞋帶。“行。放心吧。我給你妹帶小粉頭盔!”樂正卿取下耳機,去咖啡機前接了一杯滿當當?shù)乃{山。
馮傲正蹲在小學門口,她絲毫沒有在意自己還穿著黑色棉面白蕾絲邊的校服裙,只顧著生哥哥的悶氣。怎么,這么晚了還不來接,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她摸摸校服口袋,里面還有十元錢。她想起來這些錢可以到學校門口的小賣鋪買一大包的鮮切脆薯。馮傲還小,也沒有考慮到哥哥會叫其他人來接,就大大方方地走進小賣鋪了。
樂正卿騎著自己的小電瓶,天已經快黑了,樹梢掛著一抹火燒云。柔和的晚風不均勻地撲面而來,圓圓的車燈射出一道寬寬的光,在尋找著馮傲小小的身影。
樂正卿也是不走運,馮傲剛進門口的小賣鋪,他就雙腳輕輕摩擦地面,在小學門口停下車來。
“韻德小學西門口……沒錯,就是這里啊?!睒氛浯蜷_手機,光照在他玲瓏有致的面龐上。
不過小公主在哪里呢?他左顧右盼。當時已經過了小學放學點30分鐘了,周圍穿著校服的小孩寥寥無幾。他突然有一種被愚弄了的感覺,不過還是平復了一下忐忑的心情,穩(wěn)好了車等著。
馮傲正在琳瑯滿目的貨物間轉著,一組人影從日用品那里轉出來??瓷先ハ褚蝗撼踔猩?,領頭的人個子很高,對于馮傲來說。他的左臉上有一處黑色的胎記,非常顯眼。他們先是歪著眼看了一下馮傲,走到她身后。
馮傲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喂,小孩!”馮傲突然感到整理得很端正的衣領被揪了一下。
領頭的人離自己很近,她嚇了一跳?!拔覀兪掷锶笔X,你有嗎?”他的眼睛很認真又很嚴肅,好像在期待著些什么?!班??……”馮傲有些懵懂,但她馬上明白這些人要“搶劫”!
店里一派安靜。老板去進貨了,店員出門打電話。
“十元錢吶!你不會沒有吧?”那人有些不耐煩了。馮傲搖搖頭,頗有恐懼。
“手里的是什么?”領頭接著就看出破綻,指著她的右手。因為馮傲太害怕了以至于雙手都翹了起來,那十元錢正攥在手里?!斑@么小氣,十元錢都不給?!”
“……”馮傲之后就后悔了。
——已經快6點了。
馮傲感到像在夢里一樣。但這一切的恐懼和憤惱都無不清晰地填充在她心里,這都是現(xiàn)實。
她恍恍惚惚地走出去,天徹底黑了。黑得像墨,發(fā)出一些嘰嘰咕咕黏黏膩膩的聲音。是夜里專屬的聲音。她嘗試著不去掉淚,繃著臉走到大街上。
在門口,一盞路燈下,她看見一個人趴在電瓶車的車頭上,臉埋在臂彎里。
這么晚了,中學生都放學了,這是誰?。狂T傲好奇地看了看,但沒有湊上去。
第六感讓樂正卿慢慢抬起頭來。然后他倆就那么看著彼此。
馮傲張了張口:“你是……?”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還記得我吧?”這句話蒼白無力,樂正卿的表情一言難盡,“對不起,我來晚了。上車吧?!彼哌^去,給馮傲扣好了粉紅色的小帽子。帽子上有一個Q萌的小兔子,舉著一個風車。馮傲本來想拒絕的,看見小兔子就安靜了。
“你才出來嗎?等了很久嘍?”一路上,樂正卿的身體一直給馮傲一種安全感。
“嗯?!瘪T傲想了想,“你呢?”
“我也才出來?!彼诤竺妫床灰姌氛涞谋砬?。
馮傲的頭側倚在樂正卿的背上。她的眼淚默默流到嘴邊,又舔了回去。有些不爭氣地沾濕了樂正卿的衣服。
電瓶車開了左轉,嘀嘀答答響,向著家的方向駛去。那里燈火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