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二次元

快來人,公主的棺材板蓋不住了

番外 逐影的悲嘆者(上)

  五十年前,銀月城。

  日暮時分,柔和的光線為整個城池鍍上了一道金光。

  一輛長途旅行馬車忽然駛?cè)肴肆饔縿拥姆比A街道,沿著落葉鋪成的礫石小徑緩速前行。這趟旅程接近兩星期,一伙人才穿過大量山谷隘口、跨越峽道與溪澗,步入羅恩王國東部省份的核心地帶。

  這里秋季氣候宜人,哪怕相隔一層厚玻璃,仿佛也能聞見道路兩旁野花的芬芳。其他乘客正關(guān)注著半山腰上生長的櫟樹、甚至大搖大擺橫穿路面的野豬一家,奧維卻悶不吭聲,腦中勾勒著上一次漫長旅行的情景。

  那時冒險小隊正擁擠在狹窄的車廂內(nèi),兩名劍士,一名白修士,還有一位藥劑師,加上他共計五人。其中一個獸人劍士穿著厚重皮甲,腰挎銹跡斑斑的巨斧,枕著雙臂唱起了家鄉(xiāng)的民謠,“吃了我,鱷梨!”又唱一段《風流寡婦》,粗獷的男高音竟相當動聽......

  每每這時,總會引來白修士她那毫不掩飾的白眼,藥劑師則在一旁默默搗鼓著藥罐,對這場無聲爭斗不甚關(guān)心,而另一名劍士只顧著呼呼大睡,夢囈般說出十來個小情人的姓名。

  后來一行人找到了魔女的洞穴,意欲奪得魔女的遺產(chǎn),卻誤中了陷阱,除了他一人外,全部死掉了。

  奧維使勁搖頭,打開褶皺的羊皮紙,筆鋒飽蘸濃霧,繼續(xù)書寫他的遠方信件。

  “先哲曾說,施法者最好的年華只能獻給魔法,‘情趣’是庸人的生活?!?p>  “......我已然守著魔法的燭火度過三十余載,亦曾期許從浩瀚的魔女卷軸中洞悉萬物之本質(zhì),無數(shù)長夜只青燈作伴,生怕怠惰之風吹熄了魔法的燭火,失去這取暖的依靠。環(huán)視四周,鄰居們的生活不外如是——保留一點期待,在枯寂的魔法卷軸中等候注定來臨的死亡?!?p>  “當然,好運氣似乎能讓某些人擺脫千篇一律的重復(fù),就此邁入自由境界,可誰也拿不準這些人最后的歸宿......所幸平凡者眾多,我的一點疑慮很快被拋諸腦后,照舊看守著魔女流傳的火焰與知識,任憑時間點滴滑過,其中自有一份安樂平和?!?p>  分出一半心神,奧維緬懷一下過去生活的片段。這會兒車行漸緩,窗外傳來馬匹密集的嘶鳴聲,像走到了什么關(guān)卡障礙。手捧著沉甸甸的羊皮紙,他沒理會外面的嘈雜人聲,低下頭繼續(xù)書寫著。

  “直到有一天,狂風將屬于我的卷軸與燭火全部卷走,曾一直篤信的魔法之路轉(zhuǎn)瞬間變得無比迷惘,只留下一具殘破軀殼、被迫在無邊曠野中流浪。此時我才發(fā)覺,過去苦苦追尋的魔女知識,以及魔法帶來的奇跡是何等愚昧?!?p>  “日落時分我遠遠望去,魔法的燭火照亮的僅是方寸之地,周遭總有猛獸徘徊。那些邁入了‘自由’的男女,要么是放牧的猛犬,要么是饑渴的豺狼,而枯守魔法卷軸的那些人,渾不知自身是被圈養(yǎng)的動物,是柵欄后的群畜,依舊在等候命運的垂青,甚至草草浪費掉短暫的生命?!?p>  馬車頓挫,陸續(xù)有乘客下了車,耳邊噪雜一片,奧維依舊全神貫注,筆尖無聲滑過,逐漸稀疏的墨水很快涂滿了整張羊皮紙。

  “而我,空背負著‘逐影的末法者’稱號,時至今日,卻依然一事無成。莉莉絲,我累了,再也無法與你一同追逐魔法的真諦了,如今只想尋一塊靜寂之墓地,以容納我這庸庸皮囊。”

  剛好用完最后一滴墨水,奧維卷起羊皮紙,嘆一口長氣。

  提前寫好了遺囑,他很快推開門走下馬車,先左右看看:路上已無行人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裝備精良的騎士團戒備在周圍,高聳的建筑坐落在城中的最高處,一位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正率領(lǐng)奴仆恭迎在門前。

  他的身后,象征著羅恩王族的旗幟在儀仗騎士手中飄揚,此人正是銀月城的總督,當今國王的胞弟,馬爾特親王殿下。

  看著好友親自來迎接,奧維少有地整理起自己的長袍,在舉步離開馬車前,不忘將寫好的羊皮紙遞到車夫的面前。

  “請將這封信送到紅森林協(xié)會會長——莉莉絲女士手中?!?p>  車夫接過羊皮信紙以及那三枚銀蘇特,欣然應(yīng)允,揮起馬鞭,很快便消融在夕陽之中。

  “得知你要定居在我的封地,我獨自高興了好一陣子,現(xiàn)在終于見到你了!上一次我們相見是在什么時候?七年前?”

  奧維剛登上總督府的臺階,馬爾特便熱情地上前擁抱著他。

  “是在十年前,您和萊頓國公主的婚禮上,”奧維耐心地糾正,卻發(fā)覺對方手臂的力道太大,咳嗽不斷,“還請松手,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看來法師的身子骨可比正常人要羸弱得多啊,現(xiàn)在去學(xué)習(xí)劍術(shù)還來得及,不然可不好找老婆?!瘪R爾特松開雙臂,笑著調(diào)侃道。

  就在這時,從他的身后鉆出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抬起那雙碧綠色的美眸,用著極其感興趣的目光打量著奧維那身黑色的法師裝扮,以及那根烏木制作的盤虬法杖。

  馬爾特寵溺地牽過女孩的手,向奧維介紹道:“我的女兒塞維麗雅,今年剛滿七歲,不過頑劣得很,還望法師閣下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能夠替我多多教導(dǎo)她?!?p>  塞維麗雅向自己的父親吐了吐粉色的舌頭,然后繼續(xù)睥睨著奧維,看起來年紀比父親還要大許多,兩鬢早已白發(fā)叢生,眼角處甚至有魚尾紋出現(xiàn),面孔飽經(jīng)風霜,五官棱角分明,透著無以言述的智者風采。

  面對好友的期盼,以及小女孩古靈精怪的目光,奧維只覺頭痛不已,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可不是為了擔任麻煩的私人教師工作,而是尋塊養(yǎng)老勝地,以了卻殘生。

  表面上點點頭,心里卻盤算著是不是應(yīng)該即刻動身,重新找個地方?

  結(jié)果還沒等他考慮完全,對方接下來的一頓操作令他瞠目結(jié)舌。

  先是一場極為盛大的宴會,邀請城中上流名媛與貴婦,美人輾轉(zhuǎn)舞步,露肩低胸黑色連衣裙眼花繚亂。

  接下來還有粉墨登場的一眾弄臣,侏儒滑稽的姿勢令貴賓們捧腹大笑,必不可少的《魔女與星期日》木偶戲又引來一片哀嘆聲。

  與過去獨自一人的魔法修行迥然不同,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早已感到身心俱疲,宴會上奧維頻頻打著哈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成為一旁塞維麗雅十分有趣的觀察對象。

  等喧囂的宴會終于結(jié)束,馬爾特這才遞上早已約定好的一塊土地擁有權(quán),是遠在城外的偏僻之地,那里人煙罕至,荒草叢生,且道路崎嶇。

  奧維卻如獲珍寶,慎重地接過地契。那一夜,他在總督府中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一遍又一遍閱覽著地契上的白紙黑字,憧憬起未來普通人的生活。

  翌日清晨,在與好友匆匆告別后,他便只身來到那塊不毛之地。

  那間小木屋早已廢棄許久,朽壞的門扉上掛滿了蜘蛛網(wǎng),不遠處的風車更是直落在碎石中,不過好在還有一條清澈的溪流經(jīng)過路旁緩緩流淌。

  明明快到遲暮之年,他卻迸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干勁來,使用魔法微微改變凹凸不平的地貌,再隨手造出幾個高壯人偶,來助他修繕木屋與風車。

  短短三天功夫,這里便煥然一新。

  小而雅致的木屋坐落在火樹銀花之中,水力風車也恢復(fù)了往日的風采,將溪流中的清水灌溉在肥沃的土地里,滋養(yǎng)著麥芒的種子。

  而奧維躺在藤椅里,時不時地凝望著刺破昏暗天際的晨光,記憶之風倏地從耳邊飄過,帶來某人的只言片語,隨即下筆如飛,在厚厚的筆記本上寫下了生命中最后的回憶錄——《逐影的悲嘆者》。

  “那年我年僅八歲,本是一名隨處可見的卑賤流浪兒,卻在某一天遇見了紅袍女,她向我展示了第一縷魔法的火焰,從此魔法之門在我眼前開啟......”

  行文至此處,蹄鐵敲擊在鵝卵石地面上,清脆的聲響隨即傳入耳中。

  他放下筆,舉目一望,迎來了養(yǎng)老勝地的第一位小客人。

姬玄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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