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大概在街上晃悠了兩三天,兩人才勉強找到了各方面都還算合適的工作。辜許在一家“箭道街”上的蜜雪冰城店里當服務員。近兩年茶飲行業(yè)發(fā)展得如火如荼,蜜雪冰城算是做的很成功的品牌,在各地都有分店,且生意火爆。正好蜜雪冰城缺人,且店里更傾向年輕的服務生多一些,辜許簡單找店長詢問了一下就當了短期的服務生。梁寧則在離辜許工作不遠的地方的一家雞公煲店工作,也是短期的。
一切還算順利,兩人也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當然每天還要兼顧一下作業(yè),還算是挺忙的。但挺奇怪的,梁寧覺得日子竟然沒有想象中的無趣和難熬,反而有了一種充實的感覺。兩人沒有什么沖突的生活習慣,一切都像滑滑梯一樣自然順暢。
已經(jīng)八月中旬了,天氣一如既往的熱。這天早上,梁寧是被辜許叫醒的,醒的時候還有點頭暈的感覺,但她也沒當回事,覺得可能是沒睡好。辜許注意到了她今早的話有點少,但看梁寧大大咧咧的模樣也就沒在意,也覺得可能是晚上沒休息好。
上午的客人不是很多,梁寧那邊不是很忙,中午是在店里吃的。辜許給她打了個電話,兩人聊了一會,沒什么事,就掛了。梁寧已經(jīng)察覺出來自己可能感冒了,打電話的時候也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辜許。但又覺得這未免有些矯情,只是簡單的小感冒。放在以前自己也是自己一個人靠著自身免疫力抗抗就過去了?,F(xiàn)在竟然有想告訴辜許的沖動,告訴的理由是什么呢,梁寧自己不知道,索性就不說。
結果到了傍晚,梁寧就感覺頭更疼了,簡直像是腦仁里有個鐘一直在響。店里有空調,梁寧卻覺得有點冷。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是有些燙。但下班的時間是九點半,比辜許早一會兒,每次都是梁寧在附近的一個公園里等他然后兩人一起回家。開始梁寧也覺得這樣沒必要,自己回家就行。但辜許在這件事上毫不退讓,梁寧覺得自己有個說話的伴兒也沒什么不好就答應了。
終于熬到下班了,梁寧全身都感覺很累還很酸痛,拖拖拉拉地終于捱到了公園,一屁股坐在長椅上。終于能喘口氣了,梁寧在心里想道。長椅在公園的外圍,這個點公園里的人少了很多,也挺安靜的。梁寧看著旁邊裝飾古典的路燈和投下來的昏黃的燈,還有幾只蚊蟲縈繞在燈芯的附近。她的面前過了一個綠化帶就是大路,此刻梁寧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突然而來的孤獨感讓她心里一震。
“操!”梁寧暗罵了一聲,她討厭這樣的感覺,或者說她痛恨無能的自己,她想讓自己無懈可擊。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梁寧就感覺自己的感情越來越豐沛,她看到執(zhí)手走在一起的老年夫妻會感覺心里暖暖的,看到歡快跑跳的小孩子會不自覺的上揚嘴角,看著店里的小情侶濃情蜜意還會不好意思地轉過頭然后低笑著。還有現(xiàn)在,她自己一個人時會感到一絲孤獨,這在以前好像沒怎么有過。她覺得自己真的變了,但還沒搞清楚這一切的源頭是什么。這樣掌控不了自己的感覺很糟糕。
她按壓下想給辜許打電話的沖動,此刻理智還是占了上風,她希望自己不是一個任情感拿捏的小姑娘,而是梁寧?;蛟S她有些依賴辜許了,這樣的依賴以前只出現(xiàn)在奶奶身上。不可否認,辜許的出現(xiàn)確實給梁寧的生活帶來了光,但她卻不想自己隨便對一個人產(chǎn)生這樣的依賴感。
就在這樣的情感拉扯中,梁寧漸漸覺得頭很重,眼皮都在打架。困意席卷上來,頭因為沒有支撐點地垂在那,看起來就像離開了陽光的向日葵,毫無生機。以至于辜許在馬路對面的時候心里直接咯噔一下,他僅僅皺了下眉頭就快步跑向梁寧。
“梁寧!”,沒有回應。第一次,辜許感覺慌了,這樣對未知的不安,對失去的恐懼撕扯著他僅剩的理智。他真的著急了。
“梁寧,你怎么了?!惫荚S托起梁寧的臉,手觸碰梁寧臉頰的那一刻他才感覺到好燙,燙得嚇人。他著急的呼喊梁寧,晃她的臉,試圖讓她恢復清醒。
梁寧腦子里感覺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但眼皮還沒掙脫苦海,也沒力氣說話。突然她就感覺自己身體飄了起來,然后就趴在了溫熱的地方。身體好像在快速移動著,而著急的呼喊一直沒停過。
“我靠!你在干嘛?。 绷簩幣吭诠荚S的背上,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聲音很小地開了口。就是那一刻,梁寧感覺辜許的背實實在在得抖了一下,然后就是辜許的罵聲。
“你還問我,你發(fā)燒了為什么不告訴我?”就這一句,辜許再沒說過話。
梁寧還混沌著,突然被罵了一頓也沒精神回嘴,腦子里還在消化著發(fā)生的一切。
“我以為就是小感冒?!钡攘簩幏磻^來就這樣小聲地回了一句。
說實話,此刻她倒是感覺有些輕松了。她好像想明白了之前的疑問。為什么要將脆弱的地方剖開在陽光下,這不是在展露自己的懦弱,而是一種底氣,是有人會關心自己的底氣。
“你應該告訴我?!惫荚S聽完梁寧的話又說了一句,語氣倒沒那么著急了,但聲音低低的,一聽就是不怎么高興。
梁寧愣了一下,她沒問辜許說這話的立場是什么,她覺得那似乎不重要,或者說,她想要的就只是這個。
梁寧將左側的臉頰貼在辜許的背上,好像能穿透脊背聽到辜許“咚咚咚”的心跳聲。她很慶幸自己剛才在辜許的喊叫聲中醒了,要不然現(xiàn)在也不會有機會真正看看這個地方——到處都是黃亮的夜燈,好像點燃了夜幕。真美?。×簩庍@樣想。
好吧,梁寧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貪戀被人惦記的感覺,那自己就再往后退一步吧,好像也沒什么。
辜許只知道要再快些,渾然不知梁寧在經(jīng)歷了理智與情感的撕扯中選擇繳械投降。
真瘋狂啊,梁寧想著,這樣只有兩個人的世界真的瘋狂,讓人畏懼又癡迷,只想永遠沉溺下去。多年之后,梁寧再回憶起來,那個時候,那個背著自己的少年就是在那樣妖艷的黑夜中第一次鑿開了自己心里的堅冰。并在以后以不可遏止的速度迅速崩裂,直至化作熾熱陽光下的一泓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