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之所向

　　“他們兩人昨晚被拍到了。”這是常安消化的第一個消息。他的心里慌地絞痛，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被慢慢奪走，而他，無能無力。

　　于清三來學(xué)校來的晚，他坐下沒兩分鐘就風(fēng)一般地跑了出去。梁寧看著手機瞳孔放大，臉上掛滿了震驚。隨即她也跟著跑了出去。

　　現(xiàn)在是早自習(xí)，語文老師正在講臺上，看到兩個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出去，不明所以地喊了一聲，然而留下的只剩班里嗡嗡的議論聲。

　　于清三太害怕了，不是害怕自己會怎么樣，而是害怕常安。

　　他要見常安，這是于清三唯一的想法。梁寧雖然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看了那張照片也知道了于清三和常安的關(guān)系不一般。看著于清三瘋了一般的樣子，梁寧不知道該干什么，但她潛意識里想攔住他，免得事情更糟。

　　剛拐過一樓的樓梯，于清三就看到常安等在那里?，F(xiàn)在是早讀時間，同學(xué)們都在班里讀書，沒幾個人在外面。

　　“常安?！庇谇迦恢涝撜f些什么，只知道喊他的名字。

　　“你也看到了。你以后別來找我了?！?p>　　瞬間于清三感到后脊背都硬了，涼氣從腳底直沖向天靈蓋。他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

　　“你這是什么意思？”于清三雙手緊捏著常安的肩膀。常安感受到來自肩膀的力量和疼痛，腦子里愈發(fā)清醒。

　　“現(xiàn)在太混亂了，我們都靜靜吧?！背０财v地又說了一句。

　　“不行，你別想退出去，你別想。”于清三幾乎是低吼。

　　梁寧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于清三幾近發(fā)狂的模樣，雙眼通紅。

　　“于清三，你瘋啦，放開！”梁寧去扯于清三的手，但他的手好像長在常安的肩膀上一樣，絲毫沒有放開的跡象。

　　后來辜許趕到了才分開兩人。常安什么都沒說，轉(zhuǎn)頭就進了教室。于清三還想跟進去，直到聽到那句“別逼我離開”，他定住了。

　　于清三像沒了雙腿般地靠墻蹲下，雙手不斷呼嚕著自己的腦袋，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你別急，常安那邊我會幫你留意的。等這段時間過去再說吧。”辜許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想出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梁寧皺著眉頭站在一邊。她和辜許相互看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似乎是怕嚇到此刻蹲在地上像孩子的失控的男人。

　　中午放學(xué)辜許在樓下等梁寧，梁寧問他常安的情況，辜許只搖了搖頭。

　　常安一上午都坐在那，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對于明里暗里打量自己的眼神選擇無視。中午下課鈴一響他就背著書包走了，誰都沒等。

　　梁寧和辜許今天也沒什么興致。

　　“你早知道他倆的關(guān)系了？”梁寧回想著辜許勸于清三的話，她總覺得辜許一定知道點什么。

　　“嗯?！?p>　　梁寧又沉默了。

　　“在想什么？”辜許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一直存在的事，就對嗎？”梁寧緩緩地說出這句話。

　　“世界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所有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不過是利益最大化的結(jié)果。他們倆走的路注定艱險?！惫荚S看著她說道。

　　梁寧轉(zhuǎn)頭看他，眸子里有些什么東西。

　　“若是一開始就不選擇嘗試，或許會好過一些。”她沉沉地說了一句。

　　“心之所向，實難把控。”辜許似是自嘲地說了句。

　　梁寧聽著他的話和低低的笑，滿懷心事地不再開口。

　　梁寧好像開始思考起愛情這個東西。她看到了常安的決絕，看到了于清三的痛苦。她一向是個悲觀主義者，她以往的所有選擇都是經(jīng)過準(zhǔn)確衡量的。只有一次，收留辜許。這算是“心之所向”嗎

　　梁寧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有些慌亂，不曾涉足的領(lǐng)域讓她不知所措。在她知道常安和于清三的關(guān)系后，她其實心里在為兩個人感到不值。她知道這條路太難走了，做回朋友對兩個人都好，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放縱的下場常常是兩敗俱傷。但她現(xiàn)在重新審視了這個問題，之前的想法開始搖擺。

　　“愛情，真的會這樣令人不顧一切地沉溺嗎，即使知道是一條死路?！绷簩幵谛睦锬叵胫?。

　　常安走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不知道該去哪，他哪兒也不想去，他恨透了這里。

　　回想起早上聽到的言語，“哎聽說那個27班挺帥的那個叫什么三的好像經(jīng)常來找常安，兩人不會……”“不會吧，聽說27班那個家里有背景，他爸好像是當(dāng)官的，他兒子要是真的是那個，他爹得丟死人了吧?！?p>　　常安最后的勇氣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被磨盡了。

　　于清三自早上再沒去找過常安，他怕常安再受什么刺激，又為著常安的態(tài)度生氣。

　　在十七八歲的年紀(jì)，他們幾個面對著來自復(fù)雜世界的邀約，混亂又迷茫。

　　辜許照常做好了飯，看著梁寧還是興致缺缺的，開口安慰到。

　　“不用擔(dān)心，他們倆挺過這段時間就好了，誰都有難的時候?！?p>　　“嗯。對了，你別忘了多留意一下常安?！绷簩幙粗f道，眼里是對朋友的真誠關(guān)心。

　　辜許點了點頭，又催促她快點吃飯。

　　下午于清三沒來上課。梁寧看著都要上課了，班主任見人沒來也問了起來。想著這傻子不會承受不住打擊想不開吧。她給于清三發(fā)了個消息。

　　“你干嘛呢，怎么沒來上課？也沒請假，韓巍都急了?！?p>　　沒有回應(yīng)，梁寧也沒再發(fā)消息。

　　班主任到走廊上打了個電話，回來就沒再問了，梁寧看著應(yīng)該是解決了。

　　晚上放學(xué)了，常安還是自己背著書包走回家。之前走回家是因為和于清三一起，兩人也有時間聊聊天?，F(xiàn)在他本可以騎自行車，但還是選擇了走路。

　　于清三穿著黑色的帶帽短袖，長褲，帶著個鴨舌帽，看著前面單薄的身影，心里一陣泛酸。他就靜靜地跟在常安后面，等常安回到了家他就站在旁邊的一個小花壇的長椅邊，看著常安的房間由黑轉(zhuǎn)亮。于清三站了很久，沒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人們習(xí)慣了先入為主，不管常安會不會說明，這樣的形象已然釘在了人們的心里。青蔥年少的他們對于“不同”還是孩子的脾性，迷迷糊糊地結(jié)成一黨，無意中就將所謂的“異類”傷得潰不成軍，即使曾經(jīng)他們有過同窗之誼。

　　一切都需要時間，不管是年少的他們還是整個社會。所有慘痛事件的發(fā)生都是成長進步的號角。一切事物的改善都是踩在血淚上實現(xiàn)的。就像空氣只有被擠壓了才會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