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寧掛完水還得等到大概三點左右,就想讓辜許先回去上課。但辜許不愿意,擔心梁寧有什么事,又托詞第一節(jié)課是語文課沒事,梁寧也就隨他去了,心里腹誹他的語文老師聽到估計會氣死。
吃完飯,診所里又暖和,沒一會梁寧就昏昏沉沉地,眼皮一直在打架。辜許給自己和梁寧請完假回去就看到梁寧頭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的,不禁就笑了起來。他輕手輕腳地蹲在梁寧面前,連她的睫毛都能看到。梁寧因為低垂著頭,臉上的肉都堆到了一起,看起來應該手感不錯,但辜許還沒膽大到那個地步,就只能想想了。
他坐到梁寧的身邊,慢慢托著她的頭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梁寧因為他的動作驚醒了一下,困倦地帶著鼻音地嘟囔了句“干嘛”。
“沒事,靠我身上睡吧?!惫荚S極盡溫柔地說道,像是哄孩子一樣。
梁寧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脖頸和鼻梁,安心就鉆進了腦子里。她沒再掙扎,稍微挪了挪腦袋就靠著他的脖頸處沉沉地睡了。
辜許感受到梁寧溫熱的鼻息,倒沒有多少臉紅心跳,只是覺得生活如此就很好。原來真是這樣,身邊有了不一樣的人,連帶著整個世界都明艷起來。
他輕撥了撥梁寧的頭發(fā),看著她因為室溫而變得酡紅的臉蛋,一時只覺得可愛。
梁寧這一睡就睡到了掛完水,護士要來拔針。辜許就算是舍不得叫醒她這時候也得輕顛一下肩膀,低聲叫著梁寧的名字。
護士是個實習的,年紀也不比梁寧大幾歲,聽到辜許磁性的嗓音和他溫柔的動作不免多看了幾眼眼前的兩人,然后就是莞爾一笑。
梁寧一睜眼就看到小護士的笑容,一臉“我都懂,我都懂”的樣子,梁寧微瞇著眼,意識還沒徹底清醒,現(xiàn)在更迷糊了。護士小心地拔了針,讓梁寧用棉簽按一會再走。
“不是,她笑什么啊?”梁寧疑惑地看著辜許。
“我也不知道啊?!惫荚S滿不在意地說道,收拾一下準備回去。
梁寧感覺自己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兩個人又步行趕回學校。診所所在的這條路商鋪很多,一般都是賣吃的的。走著走著就聽到從喇叭里傳來的“賣烤地瓜”的叫賣聲。梁寧下意識地抬了抬頭。她喜歡吃甜的,所以對于烤地瓜也挺喜歡的,但上次吃都是好久之前了,自己都記不太清了。
辜許路過那個三輪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對著賣烤地瓜的老爺爺說道:“拿一個?!?p> “哎,好,你隨便挑?!崩蠣敔斆νO铝塑囎樱蜷_爐子讓辜許挑。
辜許惦記著梁寧還生著病,沒挑太大的,拿了個不大不小的。
梁寧接過烤地瓜的時候嘴角微微一勾。現(xiàn)在辜許照顧自己照顧地得心應手,幾乎是梁寧眼睛一瞥辜許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梁寧覺得辜許再這樣下去,自己估計就要退化成小孩了。
梁寧拿過烤地瓜就要把它分成兩份,還沒動手就被辜許攔住了。
“不用,你吃吧,我不吃?!惫荚S把她拉到路的里邊,自己到外邊。
“你每次都這樣說。”梁寧皺著眉說道。她有些小脾氣,她確實很喜歡有人陪伴的感覺,那讓她感覺到了家的溫暖,但她不需要這樣的妥協(xié)。這讓她感覺辜許像是受了委屈一樣,她想要的是旗鼓相當。一直以來的懂事、自主和倔強還是深深地在梁寧的心里扎了根。
辜許愣了愣,顯然是沒反應過來梁寧在生氣什么。梁寧也有些反應過來了,她提著烤地瓜先邁出了步子。
辜許看著她的背影趕緊追了上去。
“不是,你別誤會啊。我就是單純不想吃甜的,我們兩個的口味和習慣有些不一樣而已。”辜許追著她說道。
梁寧聽著他的話放慢了腳步。
“辜許,我知道你很照顧我。我就是希望以后……以后咱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绷簩幷f了一句像是拜把子的話術(shù)一樣話,弄得辜許哭笑不得。
“想的還挺多。我喜歡你做的八寶粥,你要是有良心啊,以后多做些就行了。”辜許摸了摸她的頭勾著嘴角說道。
梁寧本來就因為發(fā)燒反應有些慢,現(xiàn)在辜許摸著自己的頭,她更是愣愣地看著他。
“好了,快吃,第二節(jié)課快要開始了?!惫荚S說著就拉了她一下往前繼續(xù)走著。
這下,梁寧連踢他的興趣都沒有了。想著他剛剛的動作和自己剛剛發(fā)瘋一樣的鬧脾氣,一時間還有點別扭和不好意思,只能悶頭吃地瓜。
梁寧在心里又開始想些別的事情了。自己好像確實是喜歡辜許,那他呢,他喜歡自己嗎。他的照顧和陪伴又是因為什么,僅僅是因為自己當時收留了他嗎。
梁寧和辜許像兩個同時從兩頭走迷宮的孩子,有無數(shù)的機會相遇,卻總是跌跌撞撞地錯過。
下午,班主任問了問梁寧的情況,看她沒事就讓她回去上課了。一下午也就那樣平常地過去。
今天的晚自習被數(shù)學老師拿來考試了,所以晚上放學有點晚了。項晚有點不高興,因為這樣她就沒有辦法和時意揚來個普通的“偶遇”然后再一起走一段路了。
她沒精打采地下樓去車棚,取車子的時候車棚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了。她望著時意揚那個班的停車位,果然沒有他的自行車,她嘆了一口氣就推著車子慢悠悠地走著。
剛走出車棚就看到前面有一個男生背著一個書包的肩帶,一條腿踩在地上,另一條腿踩在踏板上,也不走,像是在等人。
項晚看著他的后腦勺就知道那是時意揚,這是她暗戀那么長時間的獨特“技能”。她立刻興沖沖地跑過去。
“時意揚你還沒走???”項晚語調(diào)都歡快了不少。
“呃……放學晚了?!睍r意揚胡亂地說了句蹩腳的謊話,然后就蹬著車子走了。他才不會告訴項晚是因為今天出來的時候沒看到那個“小尾巴”才故意又等了十幾分鐘。
項晚還以為他是在等自己,現(xiàn)在還有點小失望,但能一起回家還是件好事。
剛才在暗處沒注意,現(xiàn)在項晚抬頭正和他說話就看到他的右耳上已經(jīng)帶上了一個助聽器。項晚直接愣住了,說的話也沒有繼續(xù)下去。時意揚沒聽到她的下文也轉(zhuǎn)過了頭。
“怎么了?”時意揚看著她愣愣的神情問道。
“你……你換助聽器了?”項晚還有點小心翼翼地問道。
時意揚看到她眼里抑制不住的歡喜一時也有些雀躍,及時轉(zhuǎn)回了頭,沒讓項晚看到自己略勾了勾的嘴角。
“嗯?!睍r意揚沒再說什么,只是一個如此簡單的回答就足以在兩人之間擦出火花。
項晚發(fā)誓今天是她這么久以來最開心的一天,這個敏感的問題項晚以為時意揚不會因為自己而退讓的。但他現(xiàn)在真的換了助聽器,她其實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自己的原因,但她還是有些貪心地將自己也算進去一點點。
“真好?!表椡斫又终f了一句,然后就又露出了標準的燦爛微笑。
時意揚看著她的微笑,一時有些心動。他承認自己確實被這個不折不撓的“小尾巴”打動了。之前那個助聽器還是時意揚的哥哥前幾年回來的時候給他換的,后來壞了,時意揚也不想再浪費錢換了。但他聽到項晚那晚的話之后他改變主意了,他確實不愿意這個有點倔的女孩子再皺著眉頭一臉擔憂的樣子了。還有那天晚上的“小哭貓”,實在是讓他失眠了好幾天。
晚上九點半,學校準時放學。梁寧和辜許晃晃悠悠地回家,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帶著鴨舌帽的隱匿在黑夜里的男人。他像是看到了自己認為的公道,邪邪地笑了下。
第二天早上梁寧和辜許剛到學校真正的風暴就開始了,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痛擊,是獨屬于梁寧一個人的戰(zhàn)場。
梁寧看著學校外墻用鮮艷的大紅油漆寫著的自己的名字和“殺人犯”“償命”等字眼,十年前的事情如詛咒一般的一幀幀閃過梁寧的腦袋,她只覺得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