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殿內有一座寒冰玉棺,是西部戎族進貢而來。
玉棺甚是奇特,渾然天成,寒意可凝霧,綠光可盈室。據(jù)戎族所說,玉棺產自昆侖深處,尸身置于內,可保百年不腐。這等神話般的傳說,不知真假,大概率是戎族大夸其詞了。
琪貴妃的尸身就安置在玉棺內。
宮女已為琪貴妃梳妝打扮,黛眼紅唇,錦衣華冠。雍容華貴,她仍然是那個地位尊貴的貴妃。
琪貴妃安詳?shù)靥稍谟窆字?,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p> 宋杰佇立在玉棺前,已經有些時辰了。
仵作從后殿走出,躬身道:“宋大人,貴妃的遺物現(xiàn)安放在后殿,請隨卑職來?!?p> 宋杰隨著仵作向后殿走去,他總覺得,需要再查一查貴妃的遺物,也許能找到什么線索。
后殿。
貴妃的遺物被保存得很好,與當時送來是沒有任何差別。
宋杰的目光在這些器物上掃視著,最終停留在了一枚指環(huán)上。宋杰拿起那枚指環(huán),仔細端詳,發(fā)現(xiàn)這枚指環(huán)竟也是帶有夾層的??磥盱o嬪所說的琪貴妃的指環(huán),就是這一枚了。
宋杰問道:“這枚指環(huán),是琪貴妃毒發(fā)當日佩戴在身上的?”
仵作點了點頭,表示肯定:“是的,大人。這枚指環(huán)是卑職尸檢時,從貴妃遺體上取下的,當時它佩戴在貴妃右手的無名指上?!?p> 宋杰點了點頭,又問道:“這枚指環(huán)有什么異常嗎?”
仵作搖了搖頭,打趣道:“沒有任何異常,就是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事物了,若真要說有什么異常的話,就是它異常貴重了?!?p> 宋杰不可置否:“這枚指環(huán)我能帶走嗎?”
仵作臉色為難,道:“大人,這怕不合規(guī)矩了?!?p> 宋杰道:“我查到了一些東西,或許與這枚指環(huán)有些關聯(lián),我需要將它帶走,用作查案,案情結束,我自當奉還?!?p> 仵作還是有些猶豫,但看到宋杰不容拒絕的表情后,只能無奈道:“既然如此,還請宋大人為卑職備個案,若之后有人追究,卑職也好有個說辭?!?p> 宋杰笑了笑:“那是自然?!?p> 仵作退去拿案卷來給宋杰備案,宋杰打量著琪貴妃的遺物,手中摩挲著那枚指環(huán),若有所思......
長春宮。
明成藏身陰影,看著靜嬪在數(shù)位女官的陪伴下出了宮門,目送著她不知去了何處。
又過了片刻,明成走出陰影,敲響了長春宮的宮門。
一位女官開門,朝明成施了一禮:“這位大人?”
明成笑了笑,他本就英俊,笑起來更是讓人如沐春風,女官一時間竟愣住了。女官回過神來,臉色微紅,羞恥于自己的失態(tài),告罪道:“奴婢失禮了?!?p> 明成不以為意,道:“本官乃刑部侍郎明成,奉旨追查琪貴妃命案,有些事想當面問問靜嬪娘娘,不知能否通報一聲?”
女官再施一禮,道:“原來是明大人。真是不湊巧,娘娘剛剛出門了。”
明成佯作可惜:“?。磕钦媸遣粶惽?,不知娘娘去了何處?”
女官道:“娘娘去了乾寧宮,皇后娘娘送來的首飾維護好了,娘娘親自送回乾寧宮去?!?p> 明成道:“這種小事也要親力親為,娘娘真是賢良淑德啊?!?p> 聽到明成奉承自家娘娘,女官也是隱隱得意:“我家娘娘一貫如此的?!?p> 明成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不知娘娘什么時候能回呢?”
女官搖了搖頭,:道“這便不知了,有時無事,片刻便回,有時皇后娘娘總要留娘娘賞花品茗,就需要幾個時辰了。明大人此次真是不太湊巧了。”
明成笑道:“近日查案,勞心勞力,本官也甚是疲累。正好娘娘不在,我就在此等候吧,就當偷偷閑了?!闭f著,又沖女官燦爛一笑。
女官失神,轉瞬即回,耳根通紅,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好不知羞。
女官道:“天寒地凍的,大人受了風寒就不好了。要不還是進來等吧。”
明成佯作為難:“這......不太合適吧?”
女官笑道:“無妨的,我家娘娘隨和得很。若娘娘回來,發(fā)現(xiàn)奴婢任由大人在門外吹風,反倒要怪罪奴婢了。”
明成拱手道:“那就勞煩妹妹替我溫一碗酒了?!?p> 這聲妹妹叫得親熱,又讓女官臉頰添了一抹紅暈。
進了長春宮,明成裝作不經意間四處打量,這長春宮古香古韻,頗有格調,當然最具特點的,自然是那數(shù)量驚人的首飾了。
女官果真為明成溫了酒。
女官將酒放置在明成桌前,道:“大人可需要什么下酒菜么?不知大人口味,奴婢也好為大人準備一些?!?p> 明成笑著擺了擺手,道:“不必如此麻煩,有一杯熱酒暖身酒夠了。”說著,便飲了一杯,道:“舒暢多了,多謝妹妹了?!?p> 女官連忙為明成斟滿,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了勾,這一聲聲妹妹很是受用。
明成道:“靜嬪娘娘倒是閑情雅致。這么多首飾器物,打理起來不簡單吧?”
女官微微一笑,道:“娘娘平時就這些愛好,倒也說不上勞累,反而總是開懷?!?p> 明成眼色微轉,道:“這些器物如此之多,放置在此。若陛下臨幸,豈不是很不方便?”
聞言,女官眼神明顯暗淡了許多。
明成佯作悔恨,道:“是不是本官問了不該問的?若不是妹妹,本官還在風雪中受凍,更別提還有熱酒暖身了,本就承妹妹的情,如今卻讓妹妹為難。本官實在無顏呆下去了,本官還是去宮外等吧。”
說著,明成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女官連忙攔下了明成,道:“大人言重了。大人身在朝堂,不曾步入后宮,自然不清楚后宮之事,怪不得大人?!庇謬@了口氣,道:“其實陛下不來長春宮,已經有三年了。”
明成疑惑道:“可本官聽說,靜嬪娘娘挺受寵的呀。陛下怎么可能三年都不曾來過長春宮?”
女官嘆道:“大人有所不知,靜嬪娘娘剛入宮的時候確實很是受寵,可自從......”
明成:“自從什么?”
女官環(huán)視四周,確認四下無人,才道:“自從三年前靜嬪娘娘墜水,龍種滑胎之后,陛下便再也沒有來過長春宮。當初娘娘悲痛欲絕,日日以淚洗面,好長一段時間才回復過來。就連我們這些作奴婢的,看著都心疼?!?p> 明成心中震動,道:“靜嬪娘娘墜水?還滑過胎?”
女官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很是隱秘,除了我們這些當時在場的人,基本沒有人知道了?!?p> 明成道:“這具體是怎么一回事?妹妹給本官好好講講。”
女官笑了笑,道:“奴婢也知之不深,只知道這么個大概,怕是幫不上大人了?!?p> 明成哈哈笑道:“無妨無妨......”
明成前腳剛邁出長春宮,靜嬪就回來了,一前一后,沒有撞上。
靜嬪進入長春宮,心思細膩的她問道:“有人來過?”
女官躬身道:“回稟娘娘,刑部侍郎明成剛剛來過,說是在調查貴妃案,有些事想要咨詢娘娘,他剛走不久,需要奴婢去喚他回來么?”
靜嬪眼神一冷。
女官不由打了個冷顫,她難以置信,靜嬪居然有這種氣場,和平時溫文爾雅的靜嬪娘娘宛若兩人。靜嬪只是這么看著女官,女官便如墜冰窖,渾身冰冷,仿佛像個死人一樣沒有體溫。
靜嬪:“你跟他說什么了?”
明成走在宮道上,心思神游,以致于他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一位內官。
明成拱了拱手,賠禮道:“沖撞公公了。”
內官笑道:“明侍郎折煞咱家了。雜家哪受得起明侍郎的禮。”隨后又道:“還請明侍郎跟咱家走一趟,陛下有宣,宣明侍郎進諫。”
明成微微一愣:“陛下宣我?”
內官笑道:“正是。明侍郎請移步吧。”
明成心中疑惑,問道:“請教公公,不知陛下宣我所為何事呀?”
內官只管帶路,道:“天子圣意,哪是咱家能揣度的,明侍郎也無需多想,到了不自然就知道了。”
明成打了個哈哈:“公公說的是......”
明成跟著內官向萬象殿走去,他不知道,長春宮,一位女官不知為何,突然投井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