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突兀的啼哭聲將我從混沌中喚醒,我揉了揉模糊的雙眼,卻聽到旁邊好像有人在歡笑。
我睜開眼望著天邊的那抹魚肚白,起身用腳感受著這片土地。
我是誰?
我要去哪兒?
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我行走在這片天地,沒有方向,也找不到目標。
天蒙蒙亮,卻又下起了毛毛細雨。
我看到周圍有無數(shù)個和我一樣的人,他們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向不同的遠方。
腳下那泥濘不堪的小道讓我舉步維艱,幾次都想放棄。
而別人腳下的寬敞大路,又讓我心生羨慕。
我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前方,看著一個個身影漸漸遠去,心里充滿無力與失落。
終于,雨變小了,天氣也開始晴朗。
我再次起身,鼓起勇氣大步向前,決定要追上那些遠去的人。
腳下的路開始變得平坦,太陽慢慢升起,身邊路過的人也多了。
我們偶爾寒暄幾句,企圖能找到一個有共同方向的人同行。
然而人群熙熙攘攘,我們卻只是彼此的路人。
我孤身向前,被一座大山攔住了去路。
那高山看似入云,有許多人站在山腳仰望,覺得無能為力。
烈日炎炎之下,腳下的土地開始變得熾熱,我的心也跟著躁動起來。
我在一群人質(zhì)疑的目光中,踏出了登頂?shù)牡谝徊健?p> 踏出這一步,便再無法回頭。
山路崎嶇,一面是絕壁,一面是深淵;腳下是滾燙又鋒利的巖石,耳邊有嘈雜的蟲鳥嗡鳴。
我看到有不少人在山上那花紅柳綠,充滿誘惑的樹蔭中迷了路。他們跌跌撞撞,無法再前行半步。
而抬頭望向高處,卻又有許多人正高歌猛進,即將登頂。
也正是因為他們,那些在山腳下仰望的人才會自以為是,
“我就說吧,這山并沒有那么難以攀登?!?p> 這些人都很癡迷,想登頂絕壁,一睹其后面的風景。但卻忽略了腳下那鋒利的巖石,最后掉進了身后這深淵,萬劫不復。
我一步步前行,如履薄冰。
最終,我爬上了夢寐以求的頂峰。
我站在那里,想高聲吶喊,試圖向身后的人分享我的喜悅。
然而,我卻發(fā)現(xiàn)他們都在低頭趕路,并沒有人關注我。
那些走在我前面的人,也只是冷冷地瞟了我一眼,如同在看一個演技拙劣小丑。
六月的風吹來,帶著些許熱浪,蒸干了我眼角那不知是淚還是汗的東西。
我曾以為,在這座山的后面是美麗的草原,上面有成片的羊群以及美味的青草。
然而我眼中看到的依然是冷酷的高山,一峰高過一峰。
我將自己的遺憾與失落打包,然后繼續(xù)向前。
我看到前面還有些許人影,他們每個人的手里都提著一個包裹,有大有小。
包裹里面裝著的,是一些他們所放不下的東西。
雖然這些東西有時候會很重,但依舊沒有一個人愿意將它們丟棄。
我走了很遠,爬過了一座又一座山,和一些人相遇,又和一些人分開。
后來,我身上的包裹越來越多,它們壓得我直不起腰。
我的腳步變慢了,步伐也不穩(wěn),偶爾還會摔倒。
那些原本在我身后的人已經(jīng)超過了我,他們會打量我一眼,偶爾也會有人停下將我輕輕扶起。
我又一次跌倒,坐在地上脫掉了那一雙已經(jīng)磨爛掉的草鞋。整個腳掌裸露在外面,就像是從旁邊老樹上掉落下來的樹皮。
我開始有些感到恐懼,不知道自己還能往前走多遠。
天氣變涼了。
我赤著腳,拖著疲憊的身體前行,地上的石子和枯枝扎得我生疼。
路邊的草木有些凄涼,跟了我一路的蟲鳥也不再鳴叫,只能偶爾聽到秋風拍打枯葉時候的簌簌聲。
再往前,視線又被前面的一座大山擋住了。
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后一座山,也或許后面還有一座更高的山在等著我。
它看起來是那么的囂張,就好像在張牙舞爪地說:你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攀上我了,就此止步吧!
我無動于衷,冷冷地看著前方,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天愈發(fā)的冷。
北風刺骨,昏暗的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我攤出干枯的手掌,企圖接住一片白雪,風卻將它從我眼前吹走。
我伸出手抓住了它,但卻不小心摔倒了。
當我攤開手掌時,那片雪花已經(jīng)融化,在我手心留下了一絲淡淡的水漬。
寒風中夾雜著飛雪,凍得我直發(fā)抖。我用手環(huán)抱著單薄的身體,腳踩著冰冷的土地,頭頂著寒風,目光依舊看著那漸漸模糊的遠方。
雪越下越大,積雪掩沒了腳下的路。
我獨自一人立在風雪中,任由寒風將大雪撲打在我臉上。
前方是一片迷茫,也許我此時的腳下就是那所謂的遠方,就是那所謂的歸宿吧。
冷風襲來,我忍不住一頓咳嗽。我好像病了,呼吸越來越困難,腳步也越來越無力。
我喘著氣環(huán)顧了四周,卻沒有看到一個人,眼前只有漫天的白雪,耳邊只有刺骨的寒風。
我在那兒站了很久,終究還是倒了下去。
沒一會兒,我的身上便被積雪覆蓋,手腳也已沒了知覺。
此時,我感覺連呼吸都很是吃力。
也許,我應該放棄了。
我艱難地翻過身,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想到了這一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越過的每一座山。
雪還在下,風還在刮,而我卻感覺周圍出奇的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
很快,大雪淹沒了我。
我沒有力氣去清理臉上的積雪,只能看著天空在我眼前一點一點地消失。
只能到這里了嗎?
恍惚間,我好像又聽到了有人在哭,但好像也有人在笑。
天黑了。
我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來,到現(xiàn)在似乎又要沒入黑暗。
就如同我剛出發(fā)那時候一樣。
那時候我時常會問自己:
我是誰?
我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