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紙了,早知如此,便從草廬里多拿一點。”
只可惜,陸云昨日將草廬畫作揭下后,這畫無論怎么拾掇,始終毫無反應,只能看不能用。
想來應該是他境界不夠,暫且根本無法操控。
埋怨一聲后,陸云繼續(xù)乘船游走,希望盡快抵達有人煙的地方,好買點紙張。
且看江水浮浮沉沉,如此這般不知飄搖了多久,不覺間江畔處行人多了起來。
這些人有些擔著扁擔,有的則是架著牛車,個個行色匆匆。
江畔之上,沿路行人多是附近鄉(xiāng)民或是販夫走卒之輩。
獨坐孤舟的陸云欣賞著江畔景象,這是他自王璋左馳二人后,再次看到這世界的人,心底多少有點好奇,便不由自主認真打量起來。
許是因為穿越一系列的遭遇,這多少讓陸云心境變得不同。
對于這些平民百姓,奔波勞碌的生活景象,陸云竟也能靜下心來細細觀察。
江畔之上,販夫走卒,升斗小民,形色各異,里面也不乏豪邁之輩。
有些人看似粗俗,可不難瞧出舉止中的直來直往。
有些看似面帶微笑,但眉宇間多是愁容。
也有冷漠以待,但若是有人跌倒,還是愿意出手幫扶。
若不是手中畫紙已無,陸云倒是想畫下這幅人間浮世繪。
就在陸云出神,細細揣摩沿路之人的言行舉止,暗自在心中悄悄記下眾生眾相時。
忽聽,一人大喊。
“且慢些,慢些,快撞了!”
只見陸云乘坐小舟前方,一人身穿蓑衣,站在竹筏上慌忙叫喊。
二人距離不過數(shù)米,因為走神,這會陸云的烏篷小舟眼睜睜就要撞上竹筏。
見此情形,陸云忙心頭念起,如臂指使般控制小舟堪堪躲過。
此情此景,著實嚇了兩人一跳。
竹筏之上的老者,皮膚黝黑,須發(fā)斑白,怒氣沖沖道:“你這后生,怎的如此胡作非為,這江水下那么多暗流,要是一不小心船翻了,后悔可來不及了!”
陸云知道,嚴格意義上來說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多半是他的過失,畢竟是自己方才走神開小差了。
于是起身站在船頭,拱手抱歉道:“是晚輩一時不察,讓前輩你受驚了!”
卻見這老翁緊蹙眉頭,拿起撐桿控制竹筏與陸云拉開距離。
“你這后生,還不趕快坐下,別掉到水里去!
當真是不知水火無情,手中還不拿撐桿,這要是船翻了,可別以為能輕易活命!”
老漁夫,在這江水之上漂泊一生,自然清楚江面之下的兇險。
這江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
年年都有人落水而亡,也就只有似陸云這般的年輕人,無知而無畏。
陸云聞言心知,雖說這老者說話語氣很沖,可不難瞧出這人也是熱心腸,只能緩緩盤腿坐于船頭,笑笑不做言語。
畢竟對方并不知曉,他身下這艘小舟只需心神控制便可。
即便如此,在常人眼中已足夠神奇,可陸云總覺得不夠。
他現(xiàn)在只希望有朝一日能突破畫外之境,悟得拙丑之意。
說不定那時,便能描繪生靈,直接畫只仙鶴騎上去,既仙氣飄飄,又不費什么心思。
哦不,得講點逼格,那就畫只麒麟坐坐!
一時間陸云倒有些想入非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暗自道了聲:“還是慢慢來吧,總不能一口氣吃成胖子。”
另一邊,老者見陸云此時雖聽了勸告坐在船頭,可依舊未拿出木槳之類的東西控制船身。
便搖了搖頭,心說這般不要命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
可其是個嘴硬心軟的性子,還是沒好氣的出聲提醒:“你這后生,待會到了十里外的江神渡,可要小心了,別說我老頭子沒告訴你,那地方有怪異。
似你這般,保不齊就得落水喂魚,可憐了你家父母把你拉扯這么大!”
聽到怪異二字,陸云眉梢輕挑,立刻來了興趣,這老漁翁話里話外好像都在說那什么江神渡不一般!
便忙笑嘻嘻問道:“老人家,此話怎講,莫不是江神渡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見陸云一臉好奇,老漁翁便知此人必定是外地而來。
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意眼前之人年紀輕輕便沒了性命。
于是開口道:“要說這江神渡,本是風調(diào)雨順,只是不知是哪地方得罪了江神爺,差不多有十來年了吧,總之說來話長……
反正這十里八鄉(xiāng)各村里正,每年都會叫大家伙祭神,只是……”
說到這老漁翁便不再多言,像有什么顧慮。
而陸云卻不死心道:“老人家,為何不說了,莫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漁翁搖了搖頭,好半天才悠悠道了聲:“造孽啊……”
旋即勸誡道:“就你這乘船樣,老頭子我還是勸你待會上岸,改走陸路穩(wěn)當點?!?p> 說完,便不再多言,自顧自操弄竹筏朝著岸邊行去。
見此情形,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就是話說一半天打雷劈!
陸云見漁翁就要上岸,心中腹誹:“你倒是說完啊,這藏著掖著是什么意思,這不是讓人干著急嗎!”
因此忙控制小舟緊緊跟隨,待漁夫前腳剛上岸,陸云后腳便跟了上去。
漁夫?qū)⒅穹に┰诎哆叺哪緲渡希婈懺茖⒋釉谒?,不管不問,非常光棍?p> 忙開口道:“后生,你這是打算改走陸路,要不去下一個渡口,那地方能停船,別到時候船被水沖走了!”
“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說話間,就見水中烏篷越飄越遠,漁翁見狀大聲叫嚷:“哎哎哎,快快快,船要走了,船要走了!”
說著就要重新踏上竹筏去追船,卻被陸云一把攔住,只見陸云笑呵呵道:“這船留不住,就讓它走吧!”
漁翁見狀,眼中全是不舍,一跺腳大聲疾呼道:“哎呀,這船起碼有八成新,這不是糟踐了嗎,你這后生怎這般不愛惜東西!”
“哈哈哈,長者說得對,下次,下次一定注意!”
聞言,漁翁悶哼一聲,怎么看怎么覺得眼前這后生不順眼。
漁夫此時神情,猛地讓陸云想起,前世長輩見其浪費糧食的樣子,似乎也是用這眼神瞪他。
陸云也不好解釋什么,而漁夫沒好臉色的瞥了他一眼,便肩扛撐桿拔腿就走。
而另一頭,悠悠江水之上,一夜扁舟隨波逐流,浮浮沉沉。
正是陸云所乘烏篷,卻看這舟行至一會,船身便逐漸下沉,待到?jīng)]入水中,開始緩緩散開似棉花糖消融,漸漸于江水中徹底飄散,不見其蹤。
至于陸云則一直緊跟漁夫,這漁夫起初不想搭理,對他這樣過慣苦日子的人而言,最見不得的便是鋪張浪費。
如陸云這樣,將船說扔就扔,在他眼中就是造孽。
只是,這眼看就要到達自家村莊,陸云依舊如影隨形。
老漁翁耐不住性子,停下腳步看向身后陸云:“我說你這后生,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這一直跟著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