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陰差的另一人聞言,眼中露出追憶之色,不由搖頭嘆息:“你還好,世上還有家人惦記,不像我家后人,現(xiàn)在竟無一人,能想起他們祖上還有我這號人?!?p> 說到這,此人淡淡一笑,似有凄然到:“等過些日子,我便會去找判官,打算投胎去了?!?p> 聞言,這叫老許的奇怪:“老哥,你這又是何苦呢,這陰差品級雖不高,可也是生前行善功德所換。
不管怎樣,好歹也是天地正神,只要勤修功德,升遷并非無望,到時上天自有神通賜下,說不得便能脫離塵世,成那九天之上攬月入懷的神明?!?p> “呵呵,哪有那般容易,那所需功德簡直海量,我想通了,世上再無我牽掛之人,也無人記得我。
倒不如忘卻前塵,來世我亦非我,讓一切從頭開始吧!”
見自家同僚這模樣,老許也不多言,就在二人對話時,卻見身后亡魂開口道:“二位官爺,不知我們這是要去何處???”
聽到詢問,老許看向身后之人,這人是隊伍第一個亡魂,勾魂時此人身前也是多多行善,七十歲壽終正寢。
這會成了亡魂,擺脫了蒼老肉體的桎梏,已恢復(fù)年輕模樣,見此人行善有功,保不齊會和自己一樣成了陰差。
既然未來有成為同僚的可能,老許也不會置之不理,于是開口道:“乃是青山境內(nèi)城隍所居的幽冥城。”
“不是去地府嗎,怎的要去那地方?”
“那些多是陽世之人會錯了意,地府乃是投胎受刑之所,而各地城隍處才是亡魂所居之地?!?p> 這亡魂好奇:“不是說,入了地府陰曹,便會投胎,怎還得要在這幽冥居???”
“哪有那般簡單,各地都有城隍,這些城隍多是幾世立有大功,造福無數(shù)百姓方能當(dāng)上。
待其死后自會封神,受香火供奉,掌管轄區(qū)內(nèi)所在幽冥之地。
一般人死后,先是被帶到城隍處,各路判官依據(jù)此人生前功過是非定罪,多是些小惡小善之輩。
小惡則以鞭撻為主,受刑過后就居于幽冥城內(nèi),等到陰壽盡了,送入地府在以身前功德定下此人所投之處。”
這新亡之人聞言,一臉的疑惑,他只聽過陽壽,這陰壽倒是頭一次聽聞,于是忙問道:“何為陰壽?”
老許也是耐心,慢慢講到:“世人,其實可活一百四,只因陽世氣濁,七情六欲各種習(xí)性沾染,所以大多只能活到七老八十,余下壽命便在陰間度過,這即為陰壽!”
講到這,老許問到:“對了,你家子嗣可有給你燒點什么,到了幽冥城去引渡使那領(lǐng)。”
“引渡使?”
“不錯,你死時,所燒之物,只要燒有引渡通碟,便會由你家宅神,送入幽冥,引渡使自會將所燒之物帶入城內(nèi)?!?p> 亡魂聞言,眉頭一皺:“若是如此,這幽冥不是和陽世差不多,終日奔波為紙錢勞碌?!?p> “那些紙錢燒了也無用,倒是紙宅,紙馬,紙人有點用處,人死之后,亡靈可大可小,紙宅也算是你在幽冥城的容身之處。
至于紙馬,能用來代步,那紙人其實就是個木頭疙瘩,像傀儡般,受人差遣,做點簡單活計。”
聞聽此話,卻聽隊伍中有亡魂突然大哭:“嗚嗚嗚……那我豈不是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我自小雙親早亡,這會才十九,還沒婆姨,也無子嗣,哪有人給我燒東西!”
老許皺眉:“著什么急,這幽冥城內(nèi),年年都有人投胎,空府空宅多的是,只要你不是大惡大善之人,在判官那領(lǐng)完罰后,隨便挑一所便是,哭哭啼啼成什么樣子!”
而那行善的亡魂,忙問道:“這大善,大惡可有不同?!?p> “大善大惡,幽冥城內(nèi)各路判官無權(quán)審問,需得帶到城隍處。
大善之人,得問本人是來世做人,還是死后封神,若成神都是城隍級別,然后上報地府,各有去處。
大惡,先是在城隍這十八班刑罰走一遭,然后送入地府處置,多是投入地獄,那地方進去后,沒個千八百年,是別想出來了?!?p> 就在此時,忽然,幽冥上空一陣電閃雷鳴!
只聽,萬里上空一聲悠揚深沉的鯨歌,響徹四方。
一眾亡魂抬頭仰望,見陰云已被一掃而空,龐然大物在月夜中搖曳。
這龐然大物剛一出現(xiàn),著實嚇了眾人一跳!
一時間幽冥城內(nèi),不計其數(shù)的亡魂,睜圓雙目抬頭看天。
各路判官都聞聲跑出所在衙門,舉頭張望。
就見清冷月光下,一頭龐大鯨鯢,周身冥火繚繞,在空中游蕩,如夢似幻,聲聲鯨歌,滌蕩八方!
這乍然一幕,登時驚得幽冥城內(nèi)無數(shù)亡靈,肝膽俱裂!
而那城隍,聽到動靜,帶人出了大殿,抬頭看向幽冥上空,竟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再看虛空月夜,這突然伴隨著電閃雷鳴出現(xiàn)的鯨魚,其形大如山岳,神光離合,乍陰乍陽。
身形雖大,卻是體迅飛鳧,飄忽若神!
于萬里高空之上若往若還,似在水中極速游走,忽左忽右,上下翻騰!
每次的轉(zhuǎn)身,都是不可估量的偉力,在下方目測的城隍咽了咽口水。
他能察覺這突然冒出的鯨鯢,看似每個舉重若輕的動作,如他這般鬼神沾到,便似拍蚊般,成了一堆肉泥!
且看這鯨魚,于虛空上鳴叫,聲音悠遠(yuǎn)蒼茫,如古神低吟,讓人心生敬畏。
而在眾陰神中,有那么一位曾為山神效命之人,學(xué)過鳥獸之語,聽到這鯨魚鳴叫后,不可思議的瞪圓雙眼。
只因他沒想到,這如山鯨鯢,正如潑婦般罵街。
“該死的驢子,敢坑你家魚爺,老子要你不得好死!”
為何這鯨鯢這般暴躁,若是陸云將其大手一揮消散于無形,那它便似從沒誕生過,可只是將其焚毀,就得另當(dāng)別論……
自被陸云點睛畫出,它便是一頭生靈,那驢子一把火將他燒了,烈火焚燒之苦暫且不提,而它也由生轉(zhuǎn)死。
好比那被火燒的紙人,不入幽冥,又能去向何方!
自此與自家主人,陰陽殊途,除非陸云哪天能入得幽冥將其帶出,否則它永遠(yuǎn)只是一介亡魂!
此時鯨鯢,當(dāng)真是想將那遭瘟的黑驢碎尸萬段,這剛出世,便是胎死腹中的下場,換誰誰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