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金聲、劍鳴、怒喝歷歷如聞,在這場大戰(zhàn)中尤其是那狀如野獸,雙眸猩紅,獠牙外翻的僵尸們。
本是再尋常不過的百姓,此時卻如雄軍百萬,跳躍縱橫,嘶吼震天,如雷如霆。
黑壓壓的尸群,看不清,斬不盡,郭炎武等人就像是在洪流湍急的幾葉扁舟,風(fēng)浪吹打下,隨時便會被這尸潮大浪淹沒。
郭炎武心知縱使自己號稱什么云靈至強之劍,可獨自對峙這似千軍萬馬的僵尸,絕非人力能解決。
哪怕他劍法精深,天下少有敵手,可人力總有窮盡之時,待他用盡最后一絲氣力,便是飲恨而終之時。
此刻的郭炎武,不由心中悲嘆,想不到他縱橫一世,臨了卻是這么個下場。
暗自回憶起一生,七歲學(xué)劍,十二歲外出游歷,拜訪各大名家,十六歲名聲鵲起。
二十歲聞名天下,也曾被名利遮過雙目,同樣目中無人過,辜負過他人,也被他人所負。
隨后被真正高手所敗,受到打擊一蹶不振,終日流連風(fēng)月,放浪形骸。
待到一日,好友至親被害幡然醒悟,孤身一人仗劍走天涯,翻山越嶺四處尋訪名師,不斷精進技藝。
三十歲劍術(shù)大成,重出江湖,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幾年后已看破人情冷暖,只醉心于劍道,不問世事。
四十歲收徒,五十歲歸隱,六十歲清理門戶。
到如今已是風(fēng)燭殘年,回想一生,歷經(jīng)滄桑,無數(shù)張面孔在腦海里劃過。
父母的諄諄教誨,妻子的淚水,情人的不甘,徒兒的嘶吼,仇人的怒視。
一幕幕,一遭遭都在他腦中閃回,如今再看,江湖還是那江湖,而他不過是名過客罷了。
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世間萬物都是這么一個道理。
就在這萬分緊急,郭炎武以為就此敗亡之時,他那身旁徒孫趙擴,卻指著自己腰間布袋,大聲道:“師祖你這布袋里是什么,我怎么看到有一物在發(fā)亮?!”
再看這會的趙擴,十五六歲的臉上全是血污,身上衣物滿是道道爪痕留下的血痕,若非郭炎武一直在旁庇護,趙擴這會恐怕早已身亡。
聽到自家徒孫的提醒,郭炎武在斬落幾頭僵尸后,朝自己腰間布袋看去。
他這布袋,外面用粗布縫制,里面還有一層皮革,是為了防止被雨水打濕特意加了一層。
按理說哪怕是裝入世間罕有的夜明珠,也不會有亮光透出。
看到一絲光亮從這布袋中透出,郭炎武驚奇,隨即朝布袋里摸去。
這一摸,只覺內(nèi)里有一物入手綿滑,但卻滾燙難握。
“應(yīng)該就是此物,到底是什么?”
郭炎武暗自心驚,但這會他已經(jīng)顧不得細想,立刻將手中之物掏了出來。
就在這顆物品被其拿出,卻見幾人周身如烈陽般明亮,無邊的黑夜,瞬間一片光明!
一股炙熱至陽的氣息,隨手中之物蕩漾開來,霎時間,嘶吼響起。
再看本是擇人而噬的僵尸,頃刻間周身滋滋作響,身上黑煙滾滾,一個個倒在地上抽搐。
可奇就奇在,一直護衛(wèi)藥老的兩名隨從亦是倒地不起,其形其狀如僵尸一般無二。
藥老見狀,立刻一手拎起一個,不顧眾人將這隨從帶走,一會便跑到無影。
再看本圍困幾人的尸潮,須臾間方圓百米內(nèi),滿地的尸體臥倒抽搐,片刻后再無任何動靜。
直到渡過危機,光亮外的僵尸遁走,郭炎武手中之物方才緩緩歸于平靜,神光內(nèi)斂。
眾人朝他手中之物看去,原來就是枚質(zhì)地溫潤的玉石。
此時此刻,王邈忽的大哭:“活下來了,哈哈哈活下來了!”
其人一掃之前任人宰割的頹喪,整個人變得瘋瘋癲癲,在原地蹦跳起來。
而王婉兒,則是放下手中弄雪,不斷擦拭劍身,悄悄長舒一口氣,心中慶幸自己沒有做那殊死一搏之舉。
趙擴看著自家祖師手中這塊變得平平無奇的玉石,又抬眼朝四周看去,本來圍在眾人身旁的僵尸,這會都匍匐于地,再無動靜,變成了一具具真正意義上的死尸,哪里還有方才擇人而噬的兇威。
不由咽了咽口水:“祖師,你這手中玉石是什么?”
這話引起了其余兩人的注意,王邈見狀忙道:“是啊前輩,既然身上有這東西怎么不早拿出來,平白無故死這么多人……”
說到這就覺自己說錯了話,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早點拿出來,就不用遭罪了,絕無怪罪前輩的意思,這會高興還來不及呢!”
只是再看郭炎武,卻是呆如木雞,眼神飄忽不定,驚喜、贊嘆、懊惱、不甘一一閃過……
他整個人的神情變得捉摸不定,無數(shù)情緒涌上心頭,忽然面帶惱火,大叫一聲:“啊呀呀?。?!”
鐺!
丟掉手中短劍,使勁一把拍在自己的腦門上。
按理說,身為劍客向來都是劍不離身,可這郭炎武卻將手中之劍丟掉,可見他此時心情到底有多糟糕!
“悔啊,悔啊,枉活一輩子,竟然平白無故錯失了這天大的造化啊,哎呀呀……”
就見郭炎武此刻,嘴里說著模棱兩可的話,臉上全是悔恨的神情,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一般。
此時,郭炎武腦中,一道稚嫩的聲音不斷回響,每響起一遍,他這心中懊悔便加重一分。
“老伯伯這是我?guī)煾傅呐笥眩彩莻€仙人送給我的東西,它能保護你平安的,你要收好它哦?!?p> 虎妞那天真充滿童趣的聲音,在其耳邊回響,讓郭炎武心疼得要死!
趙擴聞言,奇怪的看向自家祖師,遲疑道:“那個祖師……你這是做甚?!”
郭炎武看著趙擴這還不知發(fā)生何事的人,心道這要是說出來,王家姐弟或許不會有太大感觸。
可這徒孫怕是和自己一樣,想死的心都有了,于是徐徐講到:“唉……擴兒,咱爺倆怕是錯過了此生最大的機緣,你可記得陸先生師徒倆?”
趙擴點頭,奇怪道:“一個酸書生,一個傻丫頭,就幾天功夫不見,我怎么可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