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與人，最怕不合時宜的相提并論
劉文炤說完便不再講話，只是自顧自的端坐品茶。
段泗知道自己在這里有些多余，劉文炤和牛國忠之間必有要事商談，便知趣起身道：“小的先行告退，侯爺若有事，可以隨時知會！小的必肝腦涂地，為大人效命?！?p> 段泗的諂媚和阿諛顯得很生硬，想來并不經(jīng)常如此低三下氣。
“來日方長，你可多與牛指揮使走動，”劉文炤點了點頭，面帶微笑。
嘎吱一聲，段泗恭敬地退至屋外，將房門帶上了。
書房內寂靜無聲，只剩下劉文炤安坐，而牛國忠則恭敬的坐在對面不遠處，聽候垂詢。
不多時，桌子后面，劉文炤放下茶盞，看向牛國忠：“這幾日，南京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末將出發(fā)之前，朝廷主要面臨的，就是西川戰(zhàn)事，湯國祚大軍出師不利，已經(jīng)接連丟失收復的城池和重鎮(zhèn)，退回了豐都，現(xiàn)在湯國祚想要讓劉良佐先行從瞿瑭衛(wèi)進川，吸引張獻忠部大軍，而后在兩軍聯(lián)合，以謀后事......”牛國忠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著思路。
在來面見劉文炤之前，牛國忠已經(jīng)將最近南京城軍政大事整理羅列，以便劉文炤分析局勢，為下一步計劃做準備。
“西川戰(zhàn)事，不可心急，朝廷諸公，太過急心用事！”在湯國祚出征西川之前，劉文炤便知道此戰(zhàn)會曠日持久，向來兵家大事，謀而后動，不可輕取冒進......有些人實在的耐不下性子。
對于劉文炤的評語，牛國忠也不知道說什么，這種事，其實一兩個人的行差踏錯并不礙大局，但是現(xiàn)在大明朝看起來確實危若累卵，大部分人都心焦氣躁，乃至于第一天出兵，第二天就想要收到大捷戰(zhàn)報。
不論是皇帝，還是內閣，朝廷亦或者天下百姓，太需要一場大勝，來穩(wěn)住局面，穩(wěn)住搖搖欲墜的天下大局了。
而且，在另一方面，南京所組成的新朝廷，也需要一場大勝來彰顯自己的正統(tǒng)性和法理型。
當然，前提是沒有多少人看好劉文炤在沂州府的戰(zhàn)事，才造就了對西川的期望。
一旦沂州府這場大戰(zhàn)的勝利如果傳回南京，所給予的振奮和榮耀，將遠遠超過西川局促不前的戰(zhàn)事局面了。
牛國忠暗忖：不知道沂州府的大勝傳回南京，劉宗周、馬士英等人的表情會是何等的精彩紛呈，遠在西川的湯國祚知道這件事，會是如何的氣急敗壞？
人和人之間，本沒有什么差別，就怕不合時宜的相提并論。
也許此戰(zhàn)之后，朝廷對于西川戰(zhàn)事的主帥人選，也會異常后悔，當初為什么不要劉文炤去呢？
也許，現(xiàn)在更換......也不遲？
“大人，還有一件事，”牛國忠看向劉文炤：“李自成那里，已經(jīng)有消息傳回來了?！?p> “嗯？”劉文炤坐直了身子，看向牛國忠：“是羅虎傳回的消息？”
當初將羅虎放回山陜，這兩個月以來沒有絲毫消息傳回，劉文炤幾乎以為羅虎已經(jīng)死在路上了......
“是的，羅虎親自帶人秘密抵達了南京城，找到了末將，他帶來了李自成的親筆信，是寫給大人的，但是沒有見到大人之前，他不想多生事端，現(xiàn)在只是暫時住在南京城城郊外的寺廟?！迸乙晃逡皇?，將羅虎的消息報于劉文炤。
對于李自成，劉文炤心中有著一絲期待，如果大順能和明廷聯(lián)合起來，至少在南方長江防線，能幫大明能緩和不少。
據(jù)劉文炤所知，現(xiàn)在清廷已經(jīng)開始著手布局山陜，李自成的日子可不好過，明廷偏安江南，滿清的大手一時間伸不到這里，但是山陜可是觸手可及。
“此事等回到南京再說，聯(lián)合抗清，需要從頭謀劃，不可急于求成，”劉文炤手指一下下的在椅子上敲擊著，帶著某種節(jié)拍。
前世時候，每當沉于思考，劉文炤便有這個習慣性動作，此世也保留了下來。
南京城的消息匯報完畢，牛國忠便靜靜安坐，等待劉文炤的下一步指示。
書房中，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半晌，劉文炤的聲音才再度傳來：“以錦衣衛(wèi)的角度來看，你認為沂州府如何？”
“沂州府？”牛國忠眸子一閃，略帶思索便道：
“南部緊靠淮河、長江水域，可聯(lián)系南京；北上又通蒙陰山脈，利于守衛(wèi)，而向西又可通曲阜，北上可至濟南；向東靠海，可以連通海貿和商路......可說勾連南北東西，暢通無阻。”
“我想在此處設立錦衣衛(wèi)衙門，作為情報探查分部，”劉文炤雙手相撫，眸光映著牛國忠，觀察著這位手下的表情：“此為絕密，你親自挑選得力人手，內部不需要留下文件和內閣的簽押文書，此事你知......我知！”
劉文炤現(xiàn)在想要把沂州府作為自己立足南北的第一重鎮(zhèn)，李封作為總兵，總鎮(zhèn)此處，替劉文炤看家，而華興商行借助地理優(yōu)勢，將貿易暢通南北東西，積聚財富，同時在此處分設錦衣衛(wèi)衙門，作為情報探查機構。
“末將明白，我回南京之后就開始著手此事！”牛國忠心中知道事關重要，也在心中記下。
與牛國忠囑咐兩句，劉文炤便讓其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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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房，坐在寬大的木桶中，熱氣升騰，霧氣彌漫，劉文炤拒絕了丫鬟的服侍，獨自坐在木桶中，身子緩緩沉下，讓滾燙的熱水完全浸過身子。
這位大明朝最年輕的總督看起來有些疲憊，輕輕閉著眼睛，熱騰騰的毛巾蓋在臉上，使得眼皮都有些滾燙，劉文炤腦中將這些天的戰(zhàn)事經(jīng)過以及沂州府未來籌謀都細細過了一遍，生怕有什么地方出現(xiàn)遺漏或者偏差。
半晌之后，劉文炤從新睜開眼睛，隱去眸中的幽光，再次變得眸光湛湛，看起來又恢復了些許精神。
“滿清遁去，接下來，便是回南京，入內閣，參政事了?！?p> 挾大勝之威回南京，沒有人能夠阻攔自己了。
年齡？
資歷？
在潑天之功面前都要讓路。
崇禎對于自己的態(tài)度，讓劉文炤有了些許信心，也許，自己徹底執(zhí)掌政事堂的日子，不是那么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