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演技
“老周，我病了。請你幫我看看，南村的猴子都死完了嗎？”
落款是韓非。
周衍收起了信件，沉思起來。上次他受韓非的委托到山中送信，收信者是一只老猴。他們之間相交甚密，時常有信件往來。
那只猴子已經(jīng)年邁，上次他去送信時便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
它是一只金絲猴，在舊世界壽命不過十六到十八年。然而據(jù)韓非所說，它大概已有百歲高齡，超過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壽數(shù)，更別提廢血獵人這種短命鬼了。
對此他倒也不驚奇。
畢竟猴子都能說話、寫信、釀造酒水、制作工具以及教育猴群了，還有什么不能接受。
在老猴的領(lǐng)導(dǎo)下，猴群形成了聚落，名為南村。
南村的群猴以狡詐、跋扈和善于釀酒出名。
進山的廢血獵人往往會選擇順道到南村一趟，收購倒賣那里的猴兒酒。
只不過道路艱難，也并不是每次都有獵人能找到南村，成功購到猴兒酒的獵人出山后也都閉口不談具體路線。
這一點周衍倒是很理解，倒賣猴兒酒是一項大財源，誰都想獨占渠道。南村猴兒酒出產(chǎn)畢竟有限，采購者多了，利潤便薄了。
想到猴兒酒，周衍禁不住滿口生津，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注意力重新落到韓非的信件內(nèi)容上。
“生病了？什么?。俊敝苎艹了?，猜不出韓非的毛病是什么，不過他還是敏銳地將這事跟老猴的回信聯(lián)系在了一起。
不過這只是一種直覺，韓非在信中透露的情緒并不明顯，這讓他難以進行方向性的聯(lián)想。
接著是下一句，韓非為何會覺得‘南村的群猴’會面臨舉族覆滅？不，按韓非的語氣來說，這已經(jīng)不是猜想，而是結(jié)論了。
老猴的回信中到底說了什么？
以至于讓韓非憂心忡忡，在他出發(fā)后，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信件交到他手中，讓他前往代為查看？
一片迷霧。這是周衍的直觀感受。
“信寫的這么簡單，又沒有確切的下任務(wù)明確報酬，哪個缺心眼的獵人會替你冒雨奔波？”
周衍哂然，隨意將信件收起，與小陳交割清楚了三匹驛馬以及若干物資后，隨即離去。
在路上，周衍穿行在人流中，心中不免浮起遺憾。大山里最好的酒沒了，群猴要是死光了，猴兒酒便成了絕唱。
也不知道老猴做了什么，竟會影響到猴兒酒的生產(chǎn)……周衍走著走著，心中便升起了無限的遺憾和好奇。
也不能說是缺心眼，這個時候南村難進，我要是去了，興許能找到南村的酒窖，甚至還會有釀造方式，猴兒酒窖藏起來發(fā)一場……
窖藏起來算是懷念老猴了，這只猴子猴挺好的，找找看是否記載了釀造方式，也算是替老猴發(fā)揚光大，不讓傳承沒落……
周衍心中主意已定，決定此行如果順利便一趟南村，畢竟釀酒極為賺錢。
與此同時，柳平樂忙完了，她和呂光并沒有想好怎么向所里開口，而且云霧鎮(zhèn)的信號并不好，不具備向上聯(lián)系的條件。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他們也覺得松了口氣。
但是這樣一來，活動經(jīng)費自然也就沒了，她一邊上樓一邊覺得羞恥。
該怎么向周向?qū)ч_口，先欠一筆錢呢……想著想著，她便上了三樓，只見楊蘇擁著一床毯子蜷在沙發(fā)上，對著窗外發(fā)呆。
柳平樂面色柔和下來。她坐到楊蘇身邊，牽過她略顯冰冷的手，捂在手心，柔聲問道：
“小蘇，在想什么呢？”
楊蘇回過頭來，欲言又止。
“來的時候，我跟你說得那些，你還記得嗎？”她問道。
柳平樂沉默了下，道：“飛車上你說的那些嗎？……小蘇，周向?qū)дf得挺有道理的，我們的記憶都錯亂了，有些不能太當(dāng)真……”
“這不是放下的問題問題！”楊蘇打斷道，“我是提醒你小心。這一路上，平樂姐，我不能跟著一起上路，你萬事小心！”
柳平樂沉默，接著揉了揉楊蘇的手，讓它變得暖和起來，放進毯子里掩好，柔聲笑道：
“好好的，說什么‘上路’，可不吉利?！?p> 樓下傳來周衍的呼喊聲，柳平樂探身出窗，應(yīng)答一身，便下了樓去。
她一邊下樓，一邊下意識從衣袋中掏出一個的小小筆記本，翻過以前作的生活備忘錄，在嶄新的一頁記錄道：當(dāng)同伴眼珠發(fā)紅，暴躁易怒，言語異常的時候，想辦法悄無聲息的……遠(yuǎn)離他們。不要迷失自己……
寫完這些，柳平樂就像是失去了心氣，滿臉的難以置信和悲傷，只是木然地順著階梯下樓。
到了一樓的時候，她收起了所有異樣，微笑如春風(fēng)般柔軟。
樓下，呂光看著周衍帶回來的嶄新驛馬，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開口，告訴周衍他們暫時沒錢的這個事實。
這個周向?qū)Э吹某鰜恚切┇C人一樣愛好錢財。呂光時而也會疑惑，一個復(fù)蘇者，到底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才會選擇當(dāng)一個獵人？
他既不需要治療廢血病，生活也并不奢侈，難道是因為愛好？
柳平樂走出小樓，想到身上沒錢的事實，便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周衍看多了這種表情，他在一些拮據(jù)的雇主身上見多了，此時只好長長一嘆，無奈地擺了擺手道：
“我了解了，不必啟齒。我先確認(rèn)一下，你們也都是體面人，背后也是家大業(yè)大，后面應(yīng)該會給我仔細(xì)結(jié)清的吧？可不能讓我除了冒著掉腦袋的風(fēng)險之外，還得承受錢包空了的風(fēng)險?！?p> 呂光二人羞愧不已，連忙擺手承諾絕對不會在錢的事情上打馬虎，周衍這才勉為其難的相信了。
三人揮別樓上的楊蘇，上了飛行器，一路進山。
至于三臺虎賁機器人，則是留在云霧鎮(zhèn)護衛(wèi)楊蘇的安全，一些跑腿照顧的雜事也都能上手，陪著楊蘇等待他們回來。
這是眾人討論后的決定，面對那可能存在的靈寶，機器人這種東西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連運行記錄都被篡改。
這是眾人討論后的決定，面對那可能存在的靈寶，詭異電波，多次提及的計算陣列，機器人這種東西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連運行記錄都被篡改，難道不會反戈一擊嗎？
眾人并不敢賭。
楊蘇一直目送飛車遠(yuǎn)去，消失在群山后。
她側(cè)身倚靠著柔軟的沙發(fā)靠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身后機器人說話，她道：“嘖，真的，她演技真是高超！”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滿是贊嘆，眼輝熠熠，搭配著病容，有別樣的美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