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飛上均山
仰阿莎背負著裝載圣物大石的背簍,在前開路。一路之上,洶涌過境的獸潮只發(fā)分開,周圍數(shù)十米沒有一只兇獸闖進來,對他們這一行人視若無睹。
以圣物大石周圍數(shù)十米,仿佛豎起來一圈無形壁壘。
他們這一行人沉默不語,緊緊跟在仰阿莎的身邊,向著勻城廢墟?zhèn)让娑ァ?p> 控弦士,圖謀‘一百年前的余震’……周衍高坐驛馬,時而仔細觀察獸潮,時而眺望均山方向,眼中滿是冷冽。
呂光和柳平樂跟在他的身后,全程恍惚。他們還沒有來的及作出選擇,周衍和仰阿莎便安排好了一切:
“出山!”
當楊蘇再次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仿佛落入凡塵的仙子,翩若驚鴻,一舉一動挑戰(zhàn)他們的認知。
于是,所謂的記憶空白,那段關于均山之內(nèi)的見聞敘述,此刻在他們看來全都疑竇重重,全無可信之處了。
或許正如周衍臨行前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
兩個獵人抬著擔架緊緊跟隨,今天所見所聞,前面的三個復蘇者,一個大山的女人……更是讓他們沒有開口的余地。
一行很快攀登上了勻城廢墟北邊的山嶺,只見山后的依然是獸潮。
獸潮如洪水,從西邊流淌而來,漫山遍野,形成了一條條在大山之中穿行的濁濁洪流。
仰阿莎看著這一切,面露濃濃憂色。
“不知道多少寨子會遭殃!”
他們再次出發(fā),一路淌過數(shù)十道獸潮洪流,才堪堪離開了獸潮的行進范圍。
一片山嶺之下,周衍勒馬,木琪就坐在他的身后。這個女人對世事懵懵懂懂,卻又執(zhí)著而認真。
“兩位,宜早不宜晚,就此別過!”
說完便開始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向著西邊的均山方向而去
眾人瞬間明白了周衍意欲何為,柳平樂從失神中醒轉(zhuǎn),一邊跟著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邊喊道:“周向?qū)?,我們也要進山!”
“你進山?進山找死嗎?”周衍遠遠回了一句,
柳平樂神色頓時一滯。
就這一耽擱的功夫,居然策動驛馬,在暴雨和灌木間疾馳而去,一個拐彎,便沒了蹤影。
柳平樂心中一急,連忙追出數(shù)步,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呂光攔住。
“小柳,我們得先回到黔中市,聯(lián)系所里,弄清楚一切!周向?qū)渌嚪欠?,復蘇層次極高,說到做到,他要做事,我們不適合跟下去了?!?p> 柳平樂黯然。
是啊是啊,連我都是累贅,何況是你們呢?他要復仇,豈能帶上你們做累贅……仰阿莎腹誹完畢,看了看連綿暴雨,道:“大山的寨子危在旦夕,我要走了……你們快出山……”
金斑豹子低哼一聲,背負仰阿莎躍入林間,消失不見。
呂光二人心事重重,共乘一騎,往北離去。
兩個獵人抬著同伴到了山崗之上,他們沉默著挖了一個大坑,取出一些金屬板,組裝成了一副棺材。
他們的同伴還是咽氣了。他沒能葬在早已選定的心儀墓地,而是草草埋在了這籍籍無名的山崗。
還好的是,這里山高地闊,山上全是灌木,視野極佳。如果死者在天有靈,還能蹲在自己的墳堆上,目送自己的兩個同伴冒雨前行的身影。
另一邊,周衍載著木琪,很快繞了一個大圈,避開了所有獸潮洪流,來到了均山外圍。
這里與黑稻寨并不在一個方位,他們在高高的山崗上駐馬停下,向著山外看去。
前方蒙蒙雨霧中,仿佛有一座山嶺組成的長城拔地而起,那就是均山了。
只見均山如壁,橫如高墻,半山腰再往上便白雪皚皚,具體的山勢在雨霧中模糊不清。
均山山腰以下全部連城一片,是陡峭的石壁,唯有在山腰處才聳起一座座高峰,它們均勻分布,兩峰之間的山缺看起來就像是城墻上的垛口。
此時那洶涌獸潮,正不斷從一個個山缺垛口處涌出,源源不斷,順著百多米高的陡崖就沖刷下來。這個場景看起來就像是均山‘水庫’正在泄洪,而那一股股的獸潮便是開閘的洪水。
周衍心中一沉,獸潮的規(guī)模實在太大,堵塞了他進山的道路。
他接著看向那些高峰下的石壁,打算攀登陡崖,避開那些山缺垛口,翻越高峰進山。
主意已定,他便策馬順著山脊而去,這座山脈走向便是朝向均山,直指均山壁上的一座高峰,在臨近均山之后才陡然斷開,留下一片平地。
木琪坐在周衍身后,周衍不與她說話,她便也不開口,似乎只是跟在這個有著讓她莫名眷戀氣息的人身邊,便已經(jīng)讓她頗為滿足。
獸潮的隆隆聲響不斷傳來,她順著左右兩邊的山下的獸潮來處望去,均山的兩個山缺垛口就在前方,獸潮從山缺一泄而下,落地之后便順著山谷繼續(xù)奔涌。
她凝神感受,一時之間,糾纏在萬千兇獸身上的兩種鮮明氣息,便被她捕捉到。
木琪被這兩股龐大駁雜的氣息沖撞,不由得頭昏,緊接著,她眼前陡然一變,萬事萬物都被種種氣息籠罩,這些顏色各異,糾纏在一起,仿佛世間種種都由種種氣息組成。
而此刻天地之間,最浩大的幾股氣息,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首先是獸潮,它們的氣息五光十色,動蕩不休,木琪感受到了氣息中暴戾而驚慌,仿佛是在恐懼,它們急促的奔行仿佛是為了逃離。
“它們在怕?怕什么?”木琪喃喃自語,周衍聽到了,只是微微側頭,并無接話的打算。
木琪看向第二個氣息,它像是灰色的霧氣。這些灰色霧氣千絲萬縷,密密麻麻地從均山內(nèi)部延伸而出,沒入了所有兇獸的脖頸,深深扎進兇獸五光十色的氣息內(nèi)部。
像是操控牛鼻的草繩,又像是傳輸信息的信道,其中有藍色的光再來回穿梭,左右著兇獸的選擇。
而隨著兇獸離均山越遠,那灰色霧氣便逐漸淡薄下來,這一點在天上的大鳥身上尤為明顯。
這灰霧氣息讓她感到不適,一種仿佛植根于骨子里的濃濃厭惡隨之升起,她捏起了拳頭,仿佛氣的渾身發(fā)抖,心中只想把放出這些黑霧的存在砸碎!
不就是沒搭理你嘛,至于氣成這樣?……周衍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呵,跟我耍小脾氣?
木琪平靜了心神,繼續(xù)向著其他的三股氣息望去,它們?nèi)荚诟吒哙啪絻?nèi)部,讓她看不到具體的顏色和形態(tài),不過依舊能夠感受到一二。
一股渾厚浩大,皎潔清澈,仿佛一輪明月藏在深山,這氣息她很熟悉,在剛才那只追殺楊蘇猴子身上感受到過。
一股輕靈飄渺,又帶著淡淡的灰霧味道,與她在楊蘇身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樣,讓她心生仇視。
這兩個氣息相互交織,顯然雙方已經(jīng)纏斗在了一起。
最后一股恬淡自然,仿佛涓涓山澗,讓人親近,屬于她熟悉的陳老。
而那些灰霧的源頭,則是根本感受不到。
木琪看完了均山內(nèi)的氣息時,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這條山脊的盡頭,從他們所在之處到均山崖壁中間,是一片數(shù)百米寬的平地,從兩處山缺涌下的兩股獸潮再次有了交匯,密密麻麻的擠成一片。
木琪只是看了一眼,便將視線挪到了周衍身上,觀察起他的氣息來。
周衍的氣息跟她所見過的其他復蘇者一樣,五光十色,生機勃勃,勁氣散發(fā)著高溫,仿佛有一股炙熱的溫泉在體內(nèi)流淌。
不同的是,一股破敗腐朽的的氣息同樣藏匿其中,呈黑紅色,時刻糾纏著勁氣以外的其它氣息,讓它們逐漸暗淡下來。
周衍的勁氣同樣特殊,在輕微的震動,這在其它復蘇者身上,木琪是看不到的,她不由疑惑起來。
周衍抽出了一根鐵棍握在手中,掂了掂,對木琪到:“抱緊我,到了山崖下你就往上飛,藏在崖壁上的石縫中等我!”
“什么?”木琪并不理解,問道。
周衍沒時間解釋,猛地策馬沖下山頭,要沖進那獸潮之中!
木琪沒明白他意欲何為,但還是聽話地連忙抱緊周衍,只見周衍的勁氣瞬間壯大活躍起來,殺氣騰騰!
山下匯聚的獸潮同樣發(fā)現(xiàn)了殺氣騰騰的周衍,陡然發(fā)出整齊的怒吼,向著山上沖去!
木琪從周衍肩頭冒出螓首,看了看那些沖殺而來的獸潮,有看了看周衍的側臉,眨了眨眼,突然松開抱緊周衍的雙手,身體飄向空中。
她在空中略一停頓,快速向前飛去,轉(zhuǎn)眼便領先了驛馬數(shù)十米。
周衍只覺得身后一空,一抬頭,便見木琪馮虛御風,仿佛真正的山中之神!
花朵在她身上綻放,沁人心脾的清香中,木琪伸出右手,向著前方一按,洶涌而來的獸潮頓時一滯,通紅的眼眸恢復清明。
無論是天空中的大鳥,還是地上的走獸,它們看了空中的木琪一眼,發(fā)出輕柔的嗚咽,一條通道便分了出來。
周衍一愣,收起利劍,策馬順著這條道路前行。
木琪在空中轉(zhuǎn)向,打開一條通向側邊山缺的通道,引領著周衍前行。
一路上,狂躁暴戾的獸群偃旗息鼓,溫馴如同幼獸,嘴里嗚嗚咽咽,讓開一條道路。
周衍策馬走在這通道中,接住一片灑落的花瓣,大鳥在低空盤旋,表達親近和歡喜,群獸乖乖端坐,眼中滿是溫柔。
就這樣,周衍拋下驛馬,從兇險至極的山缺處成功攀上崖壁進山,仿佛圣物大石還在身邊一樣,百獸避道,打開了通途,周衍一路上只覺得奇妙無比,木琪身上全是迷霧。
均山內(nèi)部山勢變得平緩了許多,依舊到處都是獸潮,它們看起來急急忙忙,沖向一處處山缺。
木琪似乎是飛累了,落地回到周衍身邊,依靠著她的臂膀,感受到他的心緒,問道:“您是要殺楊蘇嗎?她的氣息很特別,無處不在,我找不到她的位置,就連金絲老猴氣息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