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為什么？
“艾爾薇...”
“嗯？媽媽？”
骯臟熏臭的小巷子里，裹著麻布的婦女環(huán)顧四周，確定附近沒有什么人之后，悄悄從懷里掏出一塊紅薯，溫聲細(xì)語：“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吃吧，可不要把肚子給餓壞了。”
年幼的艾爾薇，在貧困區(qū)這種地方，深知糧食的重要性，連忙伸出臟兮兮的小手，接過有些滾燙，用紙包住的烤紅薯，縮在角落里小口小口的吞食。
感受到身后母親慈愛的目光，艾爾薇在猶豫片刻之后，掰開一大塊遞給婦人：“媽媽，你也快吃?！?p> “媽媽不餓，你吃飽就好。”
在說出這句話后，婦女平坦的小腹，不爭氣地發(fā)出“咕嚕?！钡捻懧暋?p> 艾爾薇竊笑幾下，將烤紅薯推搡給她：“你要是不吃的話，那我可要扔掉了！”
“別，別，我吃就是了。”
“嘿嘿...”
艾爾薇并不是真的要浪費(fèi)糧食。
她是害怕母親執(zhí)意不吃烤紅薯。
雖然日子苦了點(diǎn)，但生活卻很充實(shí)。
艾爾薇年紀(jì)尚小，所以留在家里，照顧剛出生的弟弟。
媽媽則負(fù)責(zé)在外面找吃的。
說直白點(diǎn)，就是去偷。
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抓點(diǎn)食物回來分享。
所謂的家，也很簡陋。
用幾個碩大的黃皮紙箱折疊在一起，又從垃圾箱里翻出別人不要的棉被。
下雨的時候，就縮在角落里，媽媽會教她識字，然后將外面的世界，繪聲繪色地演繹出來。但每次艾爾薇想陪同一起外出時，又被媽媽以弟弟需要有人照顧為由拒絕，亦或者是外面的世界暗藏危險，自己沒有能力保護(hù)好女兒。
原本，艾爾薇以為，自己這一生，也就這樣了，直到...
“這么晚了，媽媽怎么還不回來？”
抱著懷中嗷嗷待哺的弟弟，艾爾薇臉上盡是擔(dān)憂之色，盯著遠(yuǎn)處的巷口期待熟悉的身影，能夠再度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線中。
然而，一直等到深夜，都沒能等來母親。
直到第二天，他們太餓了。
艾爾薇將弟弟安置好，鼓起勇氣一個人離開。
她想要獨(dú)自外出，看能不能找到媽媽。
那是艾爾薇第一次，來到陌生的環(huán)境中。
外面車水馬龍，街道滿是行人。
人們的穿著很華麗，時不時瞥了她一眼。
艾爾薇就像是細(xì)小的沙礫，在這片汪洋大海中，顯得毫不起眼。
漫無目的地走著，終于，聽到有人在交談。
“你聽說了嗎？”
“哈？什么？”
“昨晚有個不知死活的乞丐，偷東西后被諾姆·加爾德發(fā)現(xiàn)，然后被狠狠教訓(xùn)了一番?！?p> “你說這個??？我聽說那個女的頗有姿色，被諾姆·加爾德給拖走了。”
“嘖嘖，惹誰不好，非要得罪這個瘟神呢？”
“唉，估計(jì)是沒聽說過加爾的鼎鼎大名?！?p> “對了，那個女的后來怎么樣了？”
“像條死狗一樣，被丟在巷子里?！?p> “哪個巷子啊？”
“你問這么細(xì)干啥？我警告你啊，諾姆那家伙的東西，能不碰盡量別碰。”
“我當(dāng)然知道，只是有點(diǎn)好奇...”
“一個死人，你好奇啥？”
......
聽到這些信息后，艾爾薇大腦一片空白。
雖然她很不愿意相信，但第六感在告訴自己，那兩個交談之人口中的乞丐，極有可能就是媽媽。
艾爾薇很想上前問問，但怯弱的性格使然，她放棄了。
在穿過幾條街巷，又被流浪狗追了幾條街后，艾爾薇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也就是在她準(zhǔn)備歇息的時候，小手突然摸到了什么僵硬的東西。
艾爾薇定睛一看，差點(diǎn)沒昏死過去。
是的，是她的媽媽。
此時此刻，躺在地上。
艾爾薇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伸出手探了一下鼻息。
下一秒，跌坐在地上，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小嘴，眼淚不爭氣地流落下來。
她的媽媽，走了...
身上清晰可見的傷痕，遍地鮮艷的液體，以及那皺成一團(tuán)的臉蛋，無不暗示著，她在身前遭遇了非人的招待。
艾爾薇隱約記得，始作俑者叫諾姆·加爾德。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接下來，命運(yùn)仿佛和艾爾薇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當(dāng)她踉踉蹌蹌地跑回去時，紙箱里的弟弟早已不見蹤影。
艾爾薇在附近幾條街找了好久，好久，都沒能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
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而且在自己離開之前，還處于睡眠狀態(tài)，理論上來說即使爬出去，也不會爬多遠(yuǎn)。
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性：被人偷了。
艾爾薇無力地癱坐在街角。
母親離開了，弟弟不見了。
她的人生，失去了希望。
直到...直到...
“鏘鏘鏘?。?！”
劍刃之間沖撞的聲音不絕于耳。
艾爾薇嘴巴咧得很寬：“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
與她不同，程筱悠很鎮(zhèn)定，不疾不徐地招架，同時，慢慢地在尋找機(jī)會，等待將其一擊制勝。
站在不遠(yuǎn)處的葵，目光緊盯著二人。
只要程筱悠有危險的話，她便會毫不猶豫上前。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貿(mào)然上前，只會拖后腿。
但葵也不是就這么干瞪眼，可能連程筱悠都不知道，她在出來前就已經(jīng)備好武器，就藏在袖子里。
“給我去死啊——?。。 ?p> 伴隨著艾爾薇越發(fā)癲狂的打法，程筱悠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yīng)對。
深吸一口氣，銳利的眼神，迅捷的動作，以及...
余光瞥見不遠(yuǎn)處，正擔(dān)憂自己的女孩。
這是一顆想要守護(hù)的心。
所以，在佩劍擊穿自己外套的時候，程筱悠終于動了：“結(jié)束吧。”
鋒利的劍，抵在她的脖頸。
只要輕輕一滑，艾爾薇就會一命嗚呼。
“你輸了?！?p> 程筱悠平靜地說。
艾爾薇愣在原地，手中的佩劍停住，幽藍(lán)色的眸子里，充滿不可思議，嘴唇更是顫抖著：“這、這......怎么可能？”
她自詡比別人努力一萬倍，甚至，在劍的領(lǐng)域做到無人能敵。
如今，卻有人在自己最擅長的領(lǐng)域擊敗自己。
艾爾薇一時間無法接受這種結(jié)果。
程筱悠緩緩收回手中的花梨木素唐刀，無悲無喜地看著她：“你走吧，走得越遠(yuǎn)越好，我不想再看到你?！?p> “為什么？”
艾爾薇跌坐在地面上，手指松開手中佩劍，兩行清淚順流而下，她緩緩抬起頭，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她引以為傲的劍術(shù)，竟不如一個富二代。
她僅存的驕傲，如今所剩無幾。
更讓艾爾薇不解的，是程筱悠選擇就此作罷，沒有因此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
“你也只是一個可憐人罷了?！?p> 程筱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所謂皇室的榮耀是什么，所謂的騎士又意味著什么?！?p> “有些東西，如果你都無法正視自己，那么接下來不管我說什么，都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