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微服私訪
片刻后。
兩人行到了宮道的分岔口，秦政不舍道：“本王還有國事要處理，就不陪你一起回宮了?！?p> 趙飛燕立時賢慧的說道：“大王去吧，當以國事為重，勿以臣妾為念。”
“嗯，謝過小幸運的理解！”秦政在其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后告別了佳人。
……
秦政邊走邊道：“趙高，我們換便服，再派人叫上大內侍衛(wèi)章邯，寡人要出宮巡視?！?p> 趙高應了一聲，吩咐手下幾句，接著問道：“大王要去哪里？奴才好讓人早做準備?！?p> 秦政搖頭：“寡人都要求換上便服了，自然是想要微服私巡，看一看京都的真實概貌，你可不要讓人多事！”
“是，大王！”
趙高收斂心思，陪著秦政一路走出宮門。
很快、
各項準備工作都做完了，在其他地方的蒙毅也跟了上來，他心中雖是迷惑，但也沒有開口詢問，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
近午時分，王城西邊。
官道上大搖大擺走來三人，一個衣著華美的公子哥，及兩個家人服飾的隨從。
正是秦政一行人。
他此行想著去探查一番王城西邊的虎豹營。
自從玄甲軍解體之后，秦政便一直沒抽出時間去探查過虎豹營。
它作為原拱衛(wèi)王庭的三大軍營之一，在發(fā)生宮廷霍亂的時候，并沒有出面；即便是禍事平息后，它們都沒有擅動過，似乎極為老實本分。
可秦政卻知道，這支軍隊里頭的大多將領都是一些貴族子弟，北秦數(shù)十載承平之下，這些平日最擅斗雞玩鳥的公子哥，一旦上戰(zhàn)場，能發(fā)揮多少戰(zhàn)斗力實在很難想像。
經(jīng)過多番思慮，他終于做出決定，要看看虎豹營究竟是何面目，心中好做計量。
行至西門。
城門邊人頭攢動，大量的人圍在一個高臺的附近，議論紛紛，時不時爆出一兩句驚嘆之語，似乎都在看什么熱鬧。
吵哄哄的，極具市井氣息。
這引起了秦政的好奇，招過一旁的蒙毅：“前面是什么情況？”
蒙毅湊過去看了一番，很快反身回復道：“大王，好像是官家人在推行一項舉措，這才引來民眾的圍觀?！?p> “走，我們先去瞧瞧！”
秦政率先走到了高臺的附近朝著上面的人望去。
高臺之上空無一物，只有一棵三丈高的木頭立在其上，一人正站在高臺上洪聲宣講。
“諸位，奉左庶長之令，誰能將這塊木椽搬到北門，便賞十金，大家看好，這就是賞金！”
講話之人當著眾人的面，將手中的一塊大元寶向各處宣示。
這引起下方民眾的一陣騷動。
人群議論紛紛。
“官府居然也來湊大集，不會是想要賣這棵木頭吧？？”有人大聲質疑。
其他不明其意的也紛紛接腔：“真是太黑了，一顆木頭居然要十金？真是越來越?jīng)]有底線了！”
“官府最喜歡做一些巧令名目的事情，大家可千萬別相信，看著就好了?！?p> “就是、就是！”
高臺之上的人抬手壓了壓，大聲解釋道：“各位請注意，并不是賣木頭，而是搬木頭，誰能將這塊木椽搬到北門，那就賞十金！！”
此言一出，臺下一陣喧嘩，眾人交頭接耳，大聲討論。
群眾里。
一拄拐老者嗤笑：“打仗斷了腿，官府一分錢都沒給，就搬一顆木頭，居然會賞十金，騙人也不帶這樣的吧？！”
其他人紛紛附和：“就是！誰信誰就是傻子……”
“官府糊弄人多了，我看這塊木頭，就算有人搬了、拿了賞金也不好消化咯?！?p> “對的，十金都能買一棟府邸了，要是真的話，那些貴族早就搬了，哪還輪得到我們？？”
“沒錯，絕對是騙人，或者有什么內幕！”
“就是、就是！”
……
下方的民眾顯然沒人相信，都在一旁觀望。
其中倒是不少人對于那么大的一塊金錠，有些垂涎，眼睛有些移不開，但也不敢上臺搬木頭。
高臺上的人面對如此僵局，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又強調了幾句這絕對是真的。
可奈何無人相信，只是湊在一起看熱鬧。
不遠處、
秦政皺著眉頭，深刻意識到民眾對于官府的信任，還真是差到一定程度了。
取信于民，勢在必行。
否則，民眾根本無法調動，任何政令都得不到施行，空有韜略但也施展不開。
在他觀望的時候，人群后方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左庶長到?。 ?p> 人群散開。
一列車馬朝著這邊行駛而來。
車子停下。
一身得體官服的商鞅走了出來。
他緩緩來到高臺之上，步伐沉穩(wěn)有力，身材魁梧康健，臉上不茍言笑，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值得信任之感。
商鞅站在高臺上，朝著下方的群眾喊道：“各位，我是左庶長商鞅?！?p> “為昭示國府信譽，誰能將這塊木頭搬至北門，就賞三十金！”
“我以左庶長的官職擔保，只要有人將之搬到北門，即刻領賞，決不食言！”
不同于此前那官人的一直強調這是真的，商鞅直接將賞金抬高，從十金翻三倍，一躍到三十金！
更是強調可以立即“提現(xiàn)”，打消人們懷疑官府作秀拖延的顧慮。
下方之人指指點點，懷疑聲依舊夾雜在驚嘆、不解的聲音里。
商鞅揚手一揮：“諸位請看，賞金就在于此！”
他指向一旁跟著的兩個侍衛(wèi)，一下揭開侍衛(wèi)手上捧著的盤子，上面三十個金錠，展示在眾人面前。
這一下子，人群激動，嗡嗡聲如潮水一般，更是手腳互相推嚷。
“你去？？”
“我不去，要去你去！”
有人依舊發(fā)出質疑聲：“假的吧，這左庶長上任好像還沒做過一件事，他能信么？”
“怎么不能信？人家可是大官！”
“大官又怎么樣？指不定到時候，誰說了都不算，還是世家貴族作主、”
……
人群中雖有意動者，但經(jīng)過這一番言語質疑后，又紛紛打消了念頭。
商鞅環(huán)顧四周，眼光銳利，被他看到的民眾，紛紛低下頭。
他來到高臺前，揚手敘說道：“以往，國府號令多有反復，以至于民眾不信官府，北秦的事就辦不好?！?p> “可如今新王上位，朝政一清，從此刻開始，官府說話，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絕無更改！”
“這徙木立信，便是立官府之信！”
“今日，北秦官府第一道市令，便是——”
“誰將這木椽搬至北門，誰就能即可領取賞金……五十金！”
這一次，人群中一陣嘩然、
搬一顆木頭居然能領五十金？這種事他們別說聽過了，就是做夢都沒想過。
“我來搬！”
人群中，這一次終于有人忍耐不住，沖上了高臺，揚聲大呼。
他目光閃爍，面部激動，但內心還是有些畏懼，怕惹什么麻煩。
可如今家中有帶病老翁，亟需看病錢，又有大官反復強調能拿錢，這才一股勁沖了上來。
商鞅眉間一喜，大贊一聲好，接著看向臺下眾人，宣講道；“各位隨某一同前去北門！”
群人激動不已，紛紛叫嚷。
人潮跟隨搬木頭的小兄弟一同前去北門，倒是要看看，官府是否真的會給五十金。
這種新鮮事，他們此生還是第一次聽聞，必須要親眼目睹才行。
商鞅心情也是激昂，高聲大喊：“我北秦今日能取信于民，他日政令推行、國強民富就在眼前，百金又算得了什么，大家隨我一起，觀看這小兄弟領官府之賞金！”
在商鞅欣慰地望著眾人時，目光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秦政，頓時心中一驚。
大王居然穿著便服出宮了！
他遠望著大王，正要下臺拜見。
可遠處的秦政擺了擺手，同時也點了點頭，贊許他的行為，但也示意其不要過來。
商鞅會意，深深看了一眼大王，隨后便不回頭地下過高臺，同群眾前往北門。
……
人群散去，西門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秦政笑著問向身邊的蒙毅和趙高：“商鞅此舉，你們怎么看？？”
蒙毅點頭稱贊：“商君此舉意在為官府立信，那五十金花的值得，就算是百金也是值的！商君確實是賢良之才，大王將任交付與他，果然慧眼識人！”
“沒看出來，蒙毅你還會拍馬屁的？？”秦政無奈地笑了笑，實在沒想到蒙毅會將自己也夸贊一通。
“卑職也只是實話實話罷了……”
秦政也不多做糾葛，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趙高：“趙大人，你對此又怎么看呢？”
趙高很是激靈，躬身回復道：“奴才并不懂這些，但大王覺得好，那便就是好?！?p> “你啊你……”
秦政點了點他，搖頭失笑，沒多做言語，負手走在前列。
跟在后頭的趙高，極力揣摩著大王話里的意思，究竟是對自己的回答不滿還是滿意？
雖然這新大王極為年輕，但給他的感覺確實猶如一潭深水，水的上面看上去很清澈，但根本望不到底部。
……
出了西門，三人身著便裝，直直前往虎豹營。
秦政此前考慮?，若是大張旗鼓來檢閱守衛(wèi)兵，勞師動眾不說，看到的也肯定不是真實的一面，毫無意義。
所以他們三人喬裝改扮，仿佛出外踏青的公子哥似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覺混進軍營之中。
王城周邊的守軍有一大部分已經(jīng)被蒙恬抽調出去，平復邱月國的來犯軍隊了。
現(xiàn)在除了秦良玉組織的新兵營、以及城內的禁衛(wèi)軍之外，王城周邊也就只有這虎豹營了。
營寨大門處有幾個持槍兵丁把守。
雖然其中幾人在懶洋洋的打磕睡，幾人在聊天，神態(tài)懶散，對于過往行人并不在意，但顯然也不會讓一般人進入軍營重地。
秦政隨口問道：“你們誰有辦法混進軍營？？”
他只是這么隨意一問，其實也沒報任何希望。
卻不料。
一直揣測大王心思的趙高立時接道：“大……噢不，公子，奴才可以讓公子混進這虎豹營，其實挺容易的！”
秦政一聽大為驚奇，軍營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豈是一般人進得的？
自古以來，軍營就是重中之重。
歷史傳聞，漢景帝去軍營檢閱時，都要經(jīng)過層層通報，讓皇帝在營房外等了老半天才進去。一般平民老百姓想進軍營，那是絕無可能。
當初自己進蒙恬的南大營時，一樣也需要經(jīng)過通報證實身份才行。
秦政狐疑道：“你可不能表露我們的身份！”
“無需表露！”
趙高見大王似有不信之色，決議要在大王展示一番，以挽回之前大王對自己的成見。
……
三人走近營寨大門，兵丁們發(fā)現(xiàn)了這三個不速之客。
領隊的大胡子喝道：“干什么的？快些滾開！哪家的公子哥，恁般不長眼，軍營也是好逛的嗎？再不滾遠些拖你們進去吃一頓板子。”
蒙毅聽此人出言不遜，辱及大王，就欲上前理論、教訓他，卻被秦政一把拉住。
見大王微微搖頭，做的作罷。
趙高走到前面，輕笑道：“這位軍爺好生威風，我家公子喜歡四處找樂子，可還從未進過軍營，想進軍營里去逛逛，看看我北秦士兵的雄風，還請行個方便?！?p> 大胡子瞪眼叱道：“混帳！軍營是什么地方，豈容你們瞎逛，走走走，有幾遠走幾遠！”
趙高微微一笑，也不生氣，自懷中掏出一錠足有五十兩重的銀元寶，笑道：“各位軍爺守營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軍爺們喝茶。我家公子爺對錢財向來不在乎，關鍵找個樂子，還請各位軍爺行個方便！”
銀元寶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fā)光，幾個兵丁全圍了過來，眼巴巴的望著他手中銀元寶。他們一月餉銀才區(qū)區(qū)一兩七錢銀子，還從未見過這么大錠銀兩。
大胡子氣焰頓時矮了下去，看了看同僚們的同為垂涎的目光，又看了看趙高手里的元寶。
他抓了抓腦袋道：“這……不太好辦啊兄弟，要是給長官知道，我們搞不好要挨板子……”
他一臉為難的樣子，可話語已經(jīng)軟了不少。
趙高笑了笑，又拿出一塊銀元寶：“我家公子進去逛一圈就會出來，要不了多少時辰，而且……公子爺素來慷慨大方，軍爺們行個方便，回頭我們出來之時，必將還以一錠大銀奉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