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師，北窯村村口。
土根手里提溜著行李，打量這個陌生的村落。
這里并沒有出現(xiàn)想象中的高樓林立。一座座普普通通紅磚小院，和他村里有錢人的房子不差上下。
“怎么不見人呢？”
此時，已是吃晌午飯的時候，街上看不到四處走動的人。土根只好順著這條彎彎的街道，慢慢向前溜達(dá)。
一對虛掩的紅大門旁，一位精神的老大爺依門而立，正在翹首沿街四顧。
土根心頭一喜，趕緊走上前去。
“老大爺您好，我想向您打聽個事，您看可以嗎？”
土根畢恭畢敬的模樣，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盡管說吧！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老大爺滿臉堆笑地說道。
“大爺，您貴姓？”
“免貴姓周?！?p>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大爺，我的名字有點土。我叫土根?！?p> “土根？挺接地氣的名字嘛！我喜歡。哈哈哈……”
周大爺看了一眼一臉呆囧的土根，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周大爺好！我想問問您，您村的鞋廠在哪兒？我想去鞋廠學(xué)做鞋?！?p> “去鞋廠學(xué)做鞋？你是會排楦還是會機工？”
“啥是排楦？啥是機工？”
“你看看，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想去鞋廠找活？”
“我告訴你吧，排楦就是把鞋幫子套在鞋模子上，用線勒緊定型。機工就是會使用縫紉機的工人。你要是連這些都不懂的話，我勸你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吧！你就是去了，也會被拒之門外的。”
“?。窟@可咋辦呢？”
土根一下子不知所錯，心怦怦亂跳起來。
“土根，你有所不知。鞋廠主要招女工，男工只象征性地招幾個，得多少會兩下子，年齡還不能太大?！?p> “土根，你今年多大啦？”
“我二十六了。”
“我就看嗎，你不像個嫩娃子。倒退十年來的話，或許還可以。除非你會排楦或者會機工，不然的話，門也沒有?！?p> “我的年齡肯定是倒不回去了。唯一的希望是跟個師傅學(xué)會排楦或者學(xué)會機工。哪怕日后掙了錢，再加倍回報師傅也行?！?p> “土根，我看你應(yīng)該是一個娃或者兩個娃的已婚青年了，對吧！”
“報告周大爺，我還沒結(jié)婚?！?p> “沒結(jié)婚？你就別騙大爺啦！你這么帥的小伙子沒結(jié)婚？不會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唉！一切都是貧窮惹的禍?！?p> “我當(dāng)初在我們村小學(xué)當(dāng)代課老師時，處了一個女朋友。她一直在你們這里的鞋廠打工，可能積攢了不少錢。而我這幾年卻越混越落魄，和女朋友的實力越拉越大。最后落了個望斷秋水的境地?！?p> “你當(dāng)過代課老師？教過學(xué)？”
“這一切都是現(xiàn)實給逼的。都說知識改變命運。我家窮念不起書，想通過教書育人的方式，提升人生的價值。可誰曾想，遠(yuǎn)大的理想最終被浪漫的愛情踩個稀碎，讓我嘗到了山窮水盡的滋味。”
土根，就沖著你當(dāng)過代課老師這個經(jīng)歷，你到鞋廠學(xué)做鞋這事，老大爺給你解決了。”
“真的嗎？周大爺?！?p> 土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你這個小伙子。大爺都七十來歲的年紀(jì)了，還能騙你不成？”
“實話告訴你吧，我兒子也是一個老師，在我們村小學(xué)任教。好像是民辦老師，月工資三百來塊錢吧！”
“土根，你在你們村當(dāng)代課老師時，月工資是多少？”
“五十塊?！?p> “?。课迨畨K？太少了吧！怪不得你的女朋友和你說拜拜。你隨便找一個鞋廠的好機工，那個月不掙個三百二百的。”
“現(xiàn)在想想，是有點少得可憐。唉，都怪我當(dāng)初太固執(zhí)，舍不得離開家里那一畝三分地?，F(xiàn)在我這叫亡羊補牢，哈哈哈……”
土根發(fā)出幾聲自嘲的苦笑。
“土根，從今天起，你就在我家干吧！”
“在您家干？您家也有鞋廠？那太好啦！”
“我家還稱不上是鞋廠，只是做冷粘鞋的小作坊。”
“小作坊？有多少個工人？”
“最多五六個，一般情況下，就是兩個。這不春節(jié)前的兩個師傅，只來了一個，另外一個打電話說有事，不來了。我正說尋摸一個熟練工呢，恰巧就碰上了你。這也算咱爺們有緣分吧！”
“土根，其實做鞋沒有多難。只要你用心學(xué)，半天就學(xué)會。我家剛來的劉師傅剛好是個男的。你以后多向他虛心求教就行啦?！?p> “太好啦！謝謝您，周大爺?！?p> 土根再次向周大爺躬身致謝。
“你看我，光顧著和你說話了，這都晌午錯了。走，進(jìn)屋先吃完飯再說?！?p> 土根跟著周大爺，走進(jìn)了這個陌生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