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刀時距離唐萬春有多遠(yuǎn)？”
“四丈，也可能是五丈，我記不清了?！标懕樆貞浟艘恍?，還是不能肯定。
“這么遠(yuǎn)的距離，不算偷襲。”許仙皺眉。
“沒錯?！?p> 李公甫接口道：“這也是對陸炳順最不利的地方，他不會武功，又不是偷襲，只憑一把菜刀，怎能殺死唐萬春？仵作驗過尸，唐萬春是一刀斃命，很多江湖好手都辦不到?！?p> “殺死唐萬春的過程，你一點都不記得了？”許仙不死心道。
“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陸炳順?biāo)撼吨约旱念^發(fā)，大叫道：“我兩眼一黑，再睜眼，她就已經(jīng)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好好，你別激動，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痹S仙盯著陸炳順，但看不出任何異常，他沒有被鬼附身，也沒有妖怪纏著他。
頓了頓，他又問身旁的李公甫：“姐夫，他殺人具體是什么時辰，地點又是哪里？”
“戌時一刻左右，地點是城北的陽春面館，他們就住在面館后面?！崩罟卮?。
“城北？”許仙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他才想起，陽春面館是在城北。
先前在慶余堂藥房，黑白無常曾說晚上要去城北拘一個魂魄，后來兩人分頭行事，白無常跟著他，黑無常則親自去勾魂。
這個魂魄，很可能就是唐萬春。
從時間上算，黑無常可以說是提前去了城北，那唐萬春的鬼魂，豈不是早就被拘走了？
“姐夫，我先去陽春面館，如果趙大人來了，你讓她去找我?！?p> 臨走時，許仙看著情緒極其不穩(wěn)定的陸炳順，又低聲對李公甫說：“讓牢頭大哥看著他?！?p> ………………
許仙本來也住在城北，距離陽春面館，步行只要一刻鐘。
但縣衙位于城東，距離略遠(yuǎn)，此刻已是深夜，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許仙調(diào)用法力，如暗夜的幽靈般，在房頂屋脊縱橫跳躍，盞茶時分，便來到了陽春面館。
面館位于錢塘縣繁華地段，房屋很密集，不過現(xiàn)在基本所有人都睡了，街面上很安靜，許仙側(cè)耳傾聽，右側(cè)二十丈處傳來女人輕哼之聲：“冤家！你慢點，別吵醒孩子?！?p> 原來是兩口子在深夜苦戰(zhàn)。
許仙收回心神，又將些許法力注入雙目，漆黑的街道頓時如同白晝。
他凝神細(xì)看，不錯過每一個角落。
新死冥鬼，極為迷茫，一般來說，十二個時辰都不會離開死亡之地。
照現(xiàn)在的情況看，唐萬春很可能已經(jīng)被黑無常拘走了。
許仙不死心，又待了半個時辰。
驀然，前方百丈外一個人影閃現(xiàn)。
許仙凝神一看，卻是清風(fēng)觀觀主劉德貴。
他的速度很快，短短十多息，距許仙已然不足五十丈。
思索片刻，許仙決定先走。
他只是煉氣四階，若是距離太近，必定逃不出化神九階劉德貴的靈識探查。
劉德貴半夜三更來城東，估計也是為唐萬春魂魄而來，聯(lián)想起龔紅梅一事，許仙懷疑黑白無常口中殺鬼之人，很可能就是他。
此人頗不簡單，先前白無常明明已經(jīng)對他起疑，可從現(xiàn)在的情況看，他應(yīng)該是想到辦法過關(guān)了。
………………
回到縣衙后，許仙并未隱瞞，而是第一時間找到陸炳順，告訴他沒有找到唐萬春的魂魄。
“你放心，我會再想辦法救你。”
“謝謝，不過我還是打算靠自己?！标懕樐救坏?。
“什么意思？”許仙沒聽懂。
陸炳順沒有回答，他慢慢站起身，猛的向墻面撞去。
嘭！
鮮血直流。
“陸哥！陸哥！”
事發(fā)突然，許仙又在牢房外，一時來不及救。
陸炳順倒地后，不停抽搐，許仙急忙叫來牢頭和獄卒。
隨后幾人合力，將陸炳順抬了出來。
三更半夜不好找大夫，幸好仵作也懂些醫(yī)術(shù)，便先將陸炳順抬到了仵作房。
仵作房內(nèi)位于縣衙右后方，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共有三個房間。
器物房、殮房和驗尸房。
陸炳順沒死。
他躺在殮房里，頭上纏了幾圈厚厚的白紗布。
“為什么這么做？”許仙不明白。
如果不是他能將陸炳順全身上下看的通通透透，他幾乎都要懷疑后者撞邪了。
“我要去找唐萬春。”陸炳順聲音虛弱，但目光很凌厲：“我死了變成鬼，就能找到她了！”
“你不用這么極端，此案還有很多疑點，你不一定會死?！?p> 殮房外，李公甫的聲音響起：“剛才鎮(zhèn)江府衙門發(fā)來加急公文，唐萬春在鎮(zhèn)江殺的那兩人，尸體上沒有男性痕跡?！?p> “什么意思？”陸炳順眼中燃起希望：“唐萬春是女人對不對？”
“不能完全肯定，但這是疑點，有疑點就要查，不會輕易定你的罪?！崩罟忉?。
“查多久？三天？三個月，還是三年？”陸炳順搖頭：“那個牢房，我一天都不想待！”
“你連死都不怕，還怕待在牢房？”李公甫道。
“死了會變成鬼?！标懕樅藓薜溃骸拔夷镎f，自殺死的鬼，怨氣最重，唐萬春一定不是我的對手?！?p> “你錯了！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三界律令，自殺而死者，一律下十八層地獄?！痹S仙嚇唬道：“只怕你還沒找到唐萬春的鬼魂，自己就先下地獄了。”
陸炳順一驚：“你想騙我？”
“我從小就能看見鬼，這是我親耳聽見鬼差說的?！痹S仙沉聲道。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陸炳順握緊拳頭，痛哭流涕：“活又不能活，死還不能死……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陸哥，你給我七天時間，七天之內(nèi)，我一定會把唐萬春的魂魄帶回來?！?p> 許仙準(zhǔn)備去地府。
這個決定看似倉促，實際上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他在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陸炳順只有二十多歲，這輩子還沒有攢下多少功德，可他已經(jīng)殺一個人。
如果他現(xiàn)在死亡，按地府的規(guī)矩，不是下地獄，就是進(jìn)入畜牲道輪回。
要許仙眼睜睜看著昔日的好兄弟受這種折磨。
他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