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僅此而已
“二十年前,京墨被封印。”聞人懷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潤,既無因血祭被打斷而產(chǎn)生的憤怒,也沒有因如今罪行敗露的慌張,“我來翎都時,在一所茶樓里結(jié)識了老城主,因修為不錯被他禮待,后來他與我的關系逐漸密切,我想著,我總要有個棲身之所,為那些還在為信仰奮斗的邪修留個容身之處,而城主的位子能讓我行事方便許多......”
他頓了頓,還沒接著出聲,另一道發(fā)顫的女聲先他一步響起。
“所以——”
他循聲望去,魏敘側(cè)著身子給他留了處可以容他將楚青月的身影完全納入眼底的空間。
楚青月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總歸比方才要好上許多。
她泛白的唇瓣也在微微顫抖:“舅舅他,遇上的邪魔也是你故意帶過去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不復往日的柔和,卻帶了些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恐懼。
這份恐懼,似乎并非來自他本人。
聞人懷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害怕她唯一的親人并非是死在與邪魔的斗爭中,而是死于他的算計里。
“不是?!甭勅藨研α诵ΓZ氣溫和,說出的話卻殘忍,“沒有什么歸家途中遇上邪魔,老城主,本就是我殺的,我當初那一身傷,也并非是因為拼死將老城主從邪魔手里帶回家而造成的。”
“他修為比我高了太多,如果硬碰硬,我丁點勝算都沒有?!彼^續(xù)道,微微偏著腦袋,似乎是在回想,“雖然他最后仍舊是要了我半條命,可惜他起初對我并不設防,我對他出手時,他第一反應也不是打開我,而是問我為什么?!?p> 楚青月的腦子里一陣轟鳴,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凝聚,她視線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楚聞人懷的表情,只能隱約瞧見他一張一合的嘴唇。
她的大腦有些發(fā)疼,怎么也想不明白,聞人懷怎么能如此漫不經(jīng)心地說出不設防這句話的。
為什么?
她舅舅當初幾乎將他視若親子。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聞人懷繼續(xù)道,視線掃過周圍死死盯著他的百姓,“他沒有孩子,殺了他,再偽造遺言,我就能順理成章地成為城主,僅此而已?!?p> “做個善人有什么好,不如——”
他話音未落,高臺上一直被江虞他們忽略的長劍突然立了起來,猛地刺向地面,一層濃郁的邪氣從它周身蕩開。
“小心!”
幸虧江虞他們反應及時,急忙齊刷刷地揮劍,劍氣與邪氣相撞,互相消散,最大成都上的避免了邪氣波及百姓。
那柄長劍立在地面,劍身顫抖,周身黑色邪氣濃郁,卻在一點一點地減少。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血祭被破壞的原因。
一道身影猛地越過江虞他們上前。
元衡眉心狠狠一跳:“攔住他!”
他們頭一次遇上血祭,不確定的事情太多,雖然陣法已經(jīng)被破壞,但他們卻無法保證殘留的陣法還會不會產(chǎn)生什么他們并不了解的效果。
這把明顯不對勁的劍不能落入聞人懷的手中。
江虞手中的素寧直接追著聞人懷而去。
但聞人懷似乎并不介意身后的攻擊,一心只有高臺上的長劍,半點不關心身后刺來的素寧,即使素寧已經(jīng)逼近,他也不試圖阻擋,只是險險避開致命處,任由她刺入身體,悶哼一聲,帶來劇痛的同時,也叫他原本因反噬有些昏沉的大腦得到清明。
尖銳的笛音響起,桑陽這一首曲子攻擊性極強,除了她自己像個沒事人似的,其他的即使沒被列為攻擊對象的江虞等人和百姓都忍不住狠狠皺住了眉。
聞人懷猝不及防地聽到笛音,更是眉頭緊皺,面露痛苦,使勁用手撞了撞腦袋,又注入了些干凈的靈力,才得已緩解笛音帶來的刺痛。
江虞預備跟上去,眸光卻突然瞥見幾個因他們的動作慌忙避讓劍氣與邪氣而不慎跌倒的百姓。
這里的人太多了,若真的大動干戈,他們無法保證不會不小心傷及無辜。
轉(zhuǎn)身之前,江虞又給已經(jīng)清醒過來的秦茵喂了兩枚丹藥,叮囑道:“你們先帶這些百姓上去吧?!?p> 楚青月當即拒絕:“小道友是為我們而來,我們又怎能留幾位小道友在此?!?p> 周圍離得近的百姓也面露猶豫,不大想走。
江虞看了眼也想說些什么的秦茵,補充道:“我?guī)熜忠呀?jīng)給師門去信請求宗主派人來解決血陣,若是路上沒遇上什么,來的人應該快要到了?!?p> 楚青月張了張嘴。
江虞直接將人往外推了推:“放心,聞人懷遭受反噬,我又有法器護身,他奈何不了我們的,這些百姓待在這里才是最危險的,快些上去,找醫(yī)師治療傷口才是要緊事。”
她的力氣不小,推人的力度不容人拒絕,楚青月也顧及場地里的百姓,沒再堅持要留下來,順了江虞的意開始組織百姓離開這里。
江虞轉(zhuǎn)身之時,魏敘和元衡已經(jīng)與聞人懷交上手了,方鶴也在旁邊尋找進攻的時機。
江虞一抬手,立在元衡腿邊的素寧立即飛回她的手心,屬于聞人懷的鮮血順著劍身低落,她還在江虞手中頗有靈性地抖了抖身子,似乎很是嫌棄聞人懷的血。
江虞飛身過去,聞人懷已經(jīng)握住了那柄長劍,面色一會兒狂熱一會兒糾結(jié)的。
不知這把劍究竟有什么魔力,聞人懷握著他,似乎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完全不顧體內(nèi)隨時可能發(fā)作的傷勢,硬生生將自己因受傷有所減退的實力逼了出來。
元衡與魏敘數(shù)次與他交鋒,皆拿他無可奈何。
但他不知是知道他們身上有法器護體,還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握著那把看著就邪的長劍,一直只是在防御,并未主動對他們發(fā)起攻擊。
元衡三人警惕地站在周圍,將他圍在中心。
他似乎并不在乎周圍的處境,腦子恢復清明,他看著江虞走進,眸色復雜,手里的劍顫動著想要脫離他的掌控。
直至江虞走進,聞人懷忽然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