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實生活

云泥間

第三十九章 無奈佳人兮(五)

云泥間 張文澈 3943 2022-07-28 01:36:04

  開學(xué)返校之際,周頌心里還暗自思忖著怎么開口跟朋友們介紹馳曳,幸而馳曳也并不上心,沒在這件事兒上為難她。

  面臨為她送行的朋友,馳曳態(tài)度冷淡的點了個頭,示意招呼。

  周頌抿著嘴不敢說話,跟張芳揮手告別,準(zhǔn)備上車。

  越野的車型高大,馳曳主動伸手拉她,周頌視而不見,扶著車把手上去了。

  直到車子駛遠(yuǎn),看不見身后的人了。

  周頌撥開鏡子,檢查自己嘴唇上的傷口,有些不滿:“下次,你別亂咬。”

  馳曳不以為意:“你聽話,就不會?!?p>  到了目的地,馳曳沒送她去學(xué)校,而是拐進(jìn)了附近一個小區(qū)。

  這是馳曳的家,當(dāng)時為了買這個房子,周頌還生過氣。

  房子就在周頌學(xué)校附近,是馳曳為了方便兩人見面買的。

  此時她正在副駕睡覺,馳曳微微開了點車窗透氣,他解開安全帶,溫柔的俯身親吻她。

  周頌被他弄醒了,她有些不滿,微微用力咬了他一口。

  “你屬狗的?”馳曳有些吃痛,他掐著她的小臉,語氣有幾分無奈。

  周頌還有些迷糊,打量了眼地下車庫:“這是哪?”

  “你說呢?”馳曳親了親她的臉頰,語氣有幾分小心翼翼:“去我家坐會兒,好不好?”

  聽了這話,周頌一激靈,她毫不猶豫推開眼前的人,心里已經(jīng)猜到這兒是哪了:“不要,我回學(xué)校?!?p>  兩人在一起半年,這件事兒周頌一直沒點頭。

  “我發(fā)誓,不做什么。”馳曳看著她戒備的態(tài)度:“你一次都沒去過呢,就幫我看看裝修的怎么樣?!?p>  “新房子全是甲醛,我不去。”周頌搖頭:“我要回學(xué)校。”

  馳曳也不跟她打太極了,對于周頌這些年的感情,他了如指掌。

  “你跟他做過嗎?”他直接問。

  周頌假裝不明白:“什么?”

  “張誠年。”念這個名字的時候,馳曳有些咬牙切齒:“你們做過嗎?”

  面對馳曳的直白,周頌也愣住了,她沒有回答。

  “那為什么,跟我不行?”他的眸色諱莫如深,冷的有些刺人。

  此時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馳曳起身開了車門,直接把她打橫抱起。

  周頌死死拽住座椅:“不要?!?p>  “我只問,為什么?”

  沉默片刻后,周頌緩緩道:“不一樣?!?p>  “我跟他一起長大,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p>  馳曳的眼神更冰冷了,他自嘲道:“那我跟你相親,不是奔著結(jié)婚去嗎?”

  周頌有些錯愕:“樂樂說,你是不婚主義?!?p>  “那是別人,跟你結(jié),我愿意?!彼脑捠沟民Y曳的態(tài)度也軟化了,語氣溫和的問:“你愿意嗎?”

  這個......周頌也沒想到這樣突然。

  “我還在上學(xué)?!?p>  “一手畢業(yè)證,一手結(jié)婚證?!?p>  周頌搖頭,馳曳很會哄女生開心。跟他在一起,是享受的,她偶爾也心動,但不足以稱之為愛,他們兩僅限于此。

  既然要相親,要選擇一個交往對象,馳曳無非是作為男朋友很好的人選。

  馳曳知道這種場合,的確不適合聊這些。

  如果要求婚,也應(yīng)該是正式的。

  但心里難免失落,他埋在她的懷里,語氣有幾分依賴:“頌,這兩個月,我真的很想你。”

  兩個人的感情,是一場無聲的對弈。

  先動情的人,已經(jīng)失了先機。

  馳曳縱橫情場多年,以前玩的的確很花,交往過的女朋友他自己也數(shù)不過來。

  唯一只有一個叫周頌的姑娘,他惦記了許多年。

  她不算很漂亮,性格也不愛撒嬌。

  但就這個姑娘,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今年新年,周頌留在長沙過。

  大年初一的時候,她沒收到張誠年的祝福短信,而是一通電話。

  這是,來自新加坡的電話。

  “小六,新年快樂?!边@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連語氣都是似曾相識的熟悉,周頌的腦子里仿佛一陣轟鳴,她的世界引發(fā)了一陣無聲的戰(zhàn)栗。

  沉寂片刻,她故作平靜的回復(fù):“誠哥,新年快樂?!?p>  她仔細(xì)感受著,張誠年那邊的聲音很安靜。

  不像長沙,鞭炮聲震耳欲聾,小區(qū)里還有來來往往拜年的賓客。

  周頌關(guān)上窗戶:“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剛吃完早餐,今天休息。”張誠年問她:“你呢?”

  “我剛起床,難得放假休息。”說著,她打了個哈欠。

  “還這么愛睡懶覺......”

  兩人在一起那年,周頌總喜歡拉著張誠年一起賴床,他平時很自律的人,周末也愿意跟她一起裹在被子里。

  周頌的房門被敲響了,張誠年聽到電話那邊出現(xiàn)一個男人的聲音,兩人的關(guān)系隔著電話也能感覺出親密,他稱呼她:“頌?!?p>  張誠年握著電話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僵硬,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仔細(xì)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

  但卻被匆匆掛斷,只留下一片忙音在他的耳邊。

  他站在原地,看著窗外的景色,許久沒有回過神。

  張芳告訴他,小六交男朋友了,他不以為意。

  張芳接著說:“他,跟葉蜓不一樣......”

  張誠年屏息了一會兒,聽著張芳的話,忙活的工作停了下來。他驀地平靜下來,手掌難以抑制的抖動。

  這通電話之后,張芳的話驗證了。放不下這段感情的,只有他一個人。

  小六她,過的挺好的。張誠年的心里有著欣慰,但涌起的酸澀又如巨浪淹沒了他的世界。

  張誠年躺在沙發(fā)上,輕輕按壓著腹部,胃痛,也跟情緒有關(guān)聯(lián)。

  29歲,張誠年已在新加坡待了三年,他提前了一年回國的行程。

  他從香港的航線回大陸,機場見到的第一位故人是老顧。

  對于故土,他當(dāng)初孑然一身離開,如今已無太多牽掛,只有一位叫老顧的友人,待他如兄如父。

  坐在車上,看見這幾年深圳的飛速發(fā)展。張誠年陌生的打量著一切,時移世易這里早已天翻地覆,所以物會變,人……也會變。

  兩人吃了飯,付款的時候老顧拿手機掃碼支付,張誠年看著新奇。

  老顧接過收銀員給的賬單,他疑惑:“國外不用支付寶嗎?”

  “新幣,現(xiàn)金支付?!睆堈\年按老顧教的,也學(xué)著試了下支付寶掃碼。不由的感慨:“祖國,越來越好了?!?p>  吃飯的時候,看見幾位騎手來取餐,國內(nèi)已經(jīng)有了外賣的app。

  “當(dāng)年,我送外賣那年。”老顧感慨:“也琢磨這事兒來著,跟現(xiàn)在美團(tuán)的運營模式差不離,唉,沒啟動資金唄,不然現(xiàn)在走運的就是我老顧了。”

  老顧年輕的時候,送過外賣。

  還攛掇過一支外賣小隊,可惜,沒錢,做不起來。

  現(xiàn)如今,大數(shù)據(jù)為王的時代,一切都跟當(dāng)年不一樣了。

  光埋頭苦干沒用,到底還是看機遇的。

  兩人就著新媒體和大數(shù)據(jù)聊了會兒,流量為王的時代已經(jīng)開始了。

  張誠年在一家國企上班,他現(xiàn)在的水平,有履歷的加持,在業(yè)內(nèi)基本代表了當(dāng)時設(shè)計水平的第一梯隊。

  不得不說,留過洋的就是香。

  底薪五位數(shù),三開頭,在當(dāng)時,已經(jīng)非常可觀了。

  張誠年不習(xí)慣點外賣,寫字樓有員工餐廳,用餐很方便。

  他所在的這棟樓基本都是有一定名氣的設(shè)計公司,因此很多行業(yè)內(nèi)知名的大拿都聚集在此。

  張誠年作為剛歸國的新銳設(shè)計師,手里的資源不差,做的項目基本都是博物館、星級酒店、大型展廳、商場公共空間一類。

  他的第一個項目就是杭州的五星級酒店,因此深圳杭州兩地跑。大部分的時間他還是待在深圳的。

  電梯里,他看到遠(yuǎn)處跑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一個小姑娘,多按了一會兒等待。

  小姑娘連忙道謝,在電梯里按了幾次十八層,燈卻不亮。

  她有些羞赫的開口:“這電梯,壞了嗎?”

  “十八樓是設(shè)計院,上去要找物業(yè)報備?!睆堈\年對她解釋。

  小姑娘直白的打量他一會兒,臉更紅了,連忙道不好意思走出了電梯。

  在電梯合上的瞬間,她退到門外,忍俊不禁感慨:“好帥。”

  但她也沒忘記自己的正事,轉(zhuǎn)身去物業(yè)報備登記。

  但物業(yè)的人看她沒有幾分好臉色,估計是看著小姑娘穿的過于寒酸。前臺跟設(shè)計院核實后,沒有小姑娘的預(yù)約。

  怎么可能呢?

  明顯是這些人的有意刁難,女孩兒無奈打電話給自己上司確認(rèn),聽到她連門都進(jìn)不去,領(lǐng)導(dǎo)也把她罵的狗血淋頭。

  受了一肚子窩囊氣,小姑娘沒辦法。從消防樓梯開始步行,這可是十八樓啊,爬上去要半條命。

  小姑娘扶著墻,爬到十樓已經(jīng)快累的不行了。

  堅持到十七樓的時候,她又偶遇了剛剛那位在電梯里的帥哥,此時自己狼狽不堪,她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一樓爬上來的?”張誠年掐滅手里的煙,好心提醒:“你下次可以坐電梯到十七樓,再爬。”

  對哦,她點頭道謝,繼續(xù)爬。

  忍不住暗暗回頭瞥了眼他,如果自己老板也能這么溫柔、好脾氣多好。

  小姑娘也沒想到,他后來竟真成了自己老板。

  除了不罵人以外,這個老板的毛病比其他人只多不少。

  更可惡的是,她心甘情愿被他剝削,給他打工,萬惡的資本主義。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到了十八樓,拿著名片去找一位設(shè)計師——陳工。

  設(shè)計院的行政撥打了一個內(nèi)線電話,然后表情十分冷淡的說:“不好意思,陳工不在?!?p>  第二天,小姑娘再去,陳工又不在。

  她一連去了一個禮拜,也沒見到人影,于是偷偷守在人家公司門口。

  到下班的點,還真叫她蹲著了。

  陳工明明就是故意放鴿子的,他也把話挑明了:“不好意思,你們這個項目我去不了,另請高明吧?!?p>  “那你之前為什么要答應(yīng)呢,現(xiàn)在就要啟動了,我們上哪去找人?”小姑娘被耍了,很生氣,站在門口據(jù)理力爭。

  陳工笑了:“合同沒簽,怎么叫答應(yīng)呢?”

  小姑娘不肯走,最后人家直接叫了保安把她請出去。

  她當(dāng)著面被一群人圍著羞辱一番,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到底臉皮兒薄。

  她偷偷抹著眼淚,情緒穩(wěn)定下來后,給領(lǐng)導(dǎo)打電話匯報工作情況,電話接通后又是一頓喋喋不休的訓(xùn)斥:“你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怎么別人那不掉鏈子,就要你去送一份合同,就搞黃了,現(xiàn)在去哪里找人替補?”

  掛了電話,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決堤了。

  此時她又傷心又饑餓,旁邊就是餐廳,但她囊中羞澀,工作也快要沒了,只能眼巴巴看著。

  直到噠噠噠的聲音敲著地板朝她走來,一雙黑色皮鞋停在她身側(cè),順著筆挺的西褲往上。

  小姑娘抹了眼淚,入目是一張劍眉星目的臉。

  是那位電梯帥哥,他手里端著餐盤,看著她的表情有些無奈。

  一份豐盛的午餐推到小姑娘面前,還有一杯橙汁和一包紙巾。

  男人沒多言,留下這些就去另一邊吃飯了。

  她太餓了,狼吞虎咽的吃完,擦干凈嘴巴。

  掃了一眼,食堂的另一邊,男人還在,吃飯的樣子慢條斯理。

  她走了過去,鄭重道謝:“謝謝你。”

  張誠年停下了碗筷,不知緣何對她解釋:“我有個妹妹,小時候,也很喜歡哭。”

  小姑娘聽聞,語氣羨慕:“那你妹妹,很幸福?!?p>  張誠年沒回答,他沉吟片刻:“路雖遠(yuǎn),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可成?!?p>  “什么?”

  “下次,別哭了?!?p>  原來,這句話是在安慰她。

  突逢關(guān)懷,小姑娘心里感動,她的心情此刻陰雨轉(zhuǎn)晴。

  但滿心的委屈卻夾雜著強烈的心酸涌上心頭,小姑娘嘴角翹著,眼淚無法抑制的流了出來。

  她伸手擋在眼前,用衣袖偷偷抹了一把,擠出一個笑容。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