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一夜未歸,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帶人回來。
十幾口人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錢沒了,便意味著自己以后的生計也沒了。
這些人都是徐家的老伙計,即使在王家打壓徐家最兇的那幾年也不離不棄,堅定不移的守在徐老爺身邊。
究其原因,一個是徐老爺為人光明磊落,從不苛扣工人的工錢。趕上誰家有個難事啥的也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用大伙的話說:“徐家有人情味兒,肯把人當人看?!?p> 其二,徐家少爺秉性純良,恪守君子之道,從不騷擾府上的婢女、丫鬟,自家孩子跟著住在府上心里踏實。
還有一點就是,徐長卿自幼練拳、練氣,像他這般風流俊秀、玉樹臨風的人,一看就有仙人之姿,早晚要進入仙門修煉。等到了那時,就再也沒人敢欺負徐家了,徐家飛黃騰達是早晚的事兒。
可現(xiàn)在,徐老爺?shù)腻X沒了。小夫人在徐家待了多年,幾乎把徐家翻了個底朝天,徐老爺現(xiàn)在兜比臉還干凈。
徐家少主離奇墜井,撈上來后一直昏迷不醒,體內氣息全無,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這徐家的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王家肯定不會放過這等機會,一定會把徐氏父子往死里按!
……
徐長卿從后院出來時看見十幾號人或蹲或站守在院子里。大門口站著徐記酒樓的廚子和徐記肉店的屠夫,兩個人手持尖刀,兇神惡煞,都在等徐老爺給個說法兒。
眾人見他走來,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無視,有人嘆氣,有人冷哼,還有以前被他訓斥過的年輕人小聲嗤笑道:“廢物,醒了又如何?”
徐老爺耷拉著腦袋,雙目低垂,像灘爛泥一樣癱在椅子上,旁邊站著跟了他幾十年的老管家。
老管家抬頭看見少主進來,激動地老淚縱橫,抓住徐老爺胳膊使勁兒搖了幾下,顫聲道:“老爺,老爺,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徐悅悅有氣無力的抬了抬頭,隨即又合上了眼。
都已經是個廢人了,醒了又能如何?眼下這般光景,醒了徒增煩惱,還不如一覺不醒的好……徐悅悅心里嘆了口氣,只覺人生無望,生無可戀。
徐長卿站在門口仔細端詳了一下他在這個世界的“爹”,心說:“這老頭看起來和顏悅色的,即便哭喪著臉也不叫人討厭,到不虧了‘徐悅悅’這個名字。”跨過門檻,清了清嗓門說道:“徐悅悅,你抬起頭來!”
老管家聽他直呼徐老爺大名,心里一驚,感到十分詫異。
徐悅悅也是愣了一下,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這孩子向來知書懂禮,府上男女老幼都對其贊不絕口,現(xiàn)在怎么喊起自己親爹的大名來了?
莫不是掉井里的時候腦子進水了?
“從今天開始,我來撐起徐家!”
徐長卿沒羞沒臊的說道。
徐悅悅、老管家四目相對,通過眼神確認了一個事實:這孩子確實是腦子進水了!
一個老實憨厚到買東西從不還價,賣東西從不摻假,見了陌生客人連話都說不利索的憨貨,你拿啥撐起徐家?
“你接著吹?!?p> 徐悅悅抬了抬頭,有氣無力的說道。
徐長卿示意老管家先出去,叮囑了他幾句,叫他出去安撫一下人心,徐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變賣家產也不會拖欠任何人的工錢。
待老管家出去后,徐長卿向徐悅悅展示了一下“一指神通”。
徐悅悅看后一臉震驚,當即褪去心中陰霾,攥著徐長卿的手指激動地說道:“此真乃神技也!”
徐長卿道:“雖是神技,卻只有一根手指能用。想要通過仙宗大考還得琢磨個萬全之策。要不然上了考場會被人亂刀砍死。”
徐悅悅心里一涼,剛剛燃起來的希望滅了大半,皺眉道:“何為萬全之策?”
徐長卿道:“簡單說,就是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復雜了說,我還沒想出來?!?p> 徐悅悅白了他一眼,心說你這不放屁嗎?好鋼不用在刀刃上難道用在刀把上?這孩子怎么變得油嘴滑舌了?
“可不可以買通考官?或者買通裁判?”
徐悅悅心里盤算了一下,自己還有幾件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如果忍痛割愛的話或許能疏通一下。
徐長卿搖了搖頭:“仙宗大考的第一輪是所有人隨機抽簽,十個人一組混戰(zhàn),每組選兩人進入下一輪。以我現(xiàn)在的狀況,很可能過不了第一輪。”
徐悅悅不解道:“你每個人戳一下不就完了?”
徐長卿心里嘆了口氣,心說我大概知道徐家為什么會沒落至此了。腦子里就一根筋,難怪斗不過王家。
“沒人會站著讓你戳的。你能戳倒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呢?五個六個呢?難不成十個人里有九個木頭?”
“那咋辦?要不把那九個人全部買通,讓他們放你過去?”
“你累了好幾天了,先好好歇歇吧,這事兒回頭再說?!?p> 徐長卿懶得再跟他解釋,隨便拿了句話擋了一下,便出門回了后院。
徐悅悅望著徐長卿的背影看了幾眼,感覺怪怪的,心說這孩子怎么看起來有點兒生呢?模樣沒變,但那個眼神、那個說話的語氣,怎么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我呢?
仙宗大考這么大的事兒,這要擱在以前,他肯定會問:“爹,咋辦?你給出個主意?!钡F(xiàn)在怎么感覺得有點兒瞧不上我的意思?
徐悅悅感覺得自己得做點兒啥,證明一下誰才是徐家的一家之主。
……
徐長卿回房后躺在床上琢磨了大半夜。寅時左右早早起床,乘日夜更替之際引氣入體,在體內各個竅穴中走了一遍。
練到最后,靈氣詭異消失,既沒有匯入紫府氣海也沒有滯留在各個竅穴里面。
與此同時,漆黑空間中的那片五彩星云微微亮了一下,如熒光一閃,幾不可查。
徐長卿使出攀山拳法中的“仙人指”,驀的轉身一指,指尖毫光乍現(xiàn),但沒有像他臆想中那樣射出去。
“唉,啥時候能變成大理段氏的‘一陽指’就好了?!?p> 徐長卿意念一動,滅了指尖毫光。
距離仙宗大考還剩下十幾個時辰,想起昨晚王子龍臨走時的表情,徐長卿忍不住皺起了眉。
人家說要打死我呢,這可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