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露和黎安到了訓練場，那里已經多了一個身影。
江煙和伊卡洛斯在一邊交談什么，馮淵和姜銘正以殺父之仇的架勢交手，距離他們不遠處坐著一個圍著圍巾戴著帽子的青年。寬大的圍巾就已經把那人的臉遮住了近半，再加上帽子和垂下的劉海，正好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眼看著夏露和黎安一起走過來，伊卡洛斯試圖先給她們介紹周嶸，然而周嶸的速度要比伊卡洛斯快些，已經到了黎安的近前。
周嶸的異能本身沒有任何戰(zhàn)斗力，但他卻一直是政府極力拉攏的紅人。他的異能屬于精神系，名為【精神控制】，光看名字確實很普通，但這個異能最關鍵的一點在于幾乎無限制。
也就是說，只要達成了特定的條件，這個異能是沒有上限的，無論對手是怎樣強大的人。問題就在于條件。第一條是其中一方沒有敵意，第二條是知曉對方所有經歷，第三條是綜合前兩條，發(fā)自內心地把自己當成那個人。
簡單說，就是把自己變成要控制的對象本人，在心理上達到共情。
由于這種特殊的條件，周嶸幾乎沒法參與正面戰(zhàn)斗。但耐不住這種異能的可怕之處是在于對付人類，對于政府內部的權力爭奪是難得的有利條件。
這個異能的第二作用就是讓他源源不斷地接受西面八方來自所有人的情緒，聽起來并沒有什么危害，但實際情況卻可能是大腦過載導致昏迷。這令周嶸必須集中所有注意力去收束自己的精神力，偶爾和熟識的人交談也不用開口，精單是精神力的強度能達到傳音的程度。
所以周嶸喜歡飆車。極致的速度會讓他的精神力專注于一件事情，無暇去接收任何人的信息。這就是為什么他在接通電話的二十分鐘內就走陸路到達了遠山基地，那么多條環(huán)山公路他沒有一條是走完整的。
他兼職很多，強大的精神力讓他精力充沛。例如黑客、心理醫(yī)生等都在他的兼職范圍之內，賺的錢基本都去買了車。普通跑車對他來說都算是消耗品。
周嶸詢問了姜銘關于黎安的事，在得知對方只有十七歲且之前是學生之后放心的摸了會兒魚。一個十七歲的學生，記憶能有多復雜呢，這種精神疾病的記憶對于他來說大不了就是一場恐怖片唄。
所以，他在靠近黎安的過程中很放松的沒有控制精神力，直接去感知情緒了。
而在黎安和夏露的視角，那個青年走過來的同時，就這么面部朝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小周你沒事兒吧？”姜銘反手一掌抽飛一記雷電，撲了過來。
“唔……”周嶸捂著腦袋爬起來，被姜銘扶住，“……有事。”好強的負情緒，姜銘可沒告訴他這是抑郁癥患者。
為什么我還活著，還存在于這個世界，比我有資格活下去的人都死掉了，我卻還在這里……
意識到不對勁的周嶸迅速控制住精神力停止情緒感知，疲憊的扶墻。他打量了一下黎安，意外的發(fā)現(xiàn)她和正常人一樣。
“黎安，回避一下?！敝軒V弱弱的道，指了指夏露，“你先留下。”
黎安有些莫名其妙的被領到訓練場外。
“她有過輕生行為嗎?！敝軒V接過伊卡洛斯的紙和筆，準備記錄一些關鍵信息。在周嶸的情緒感知中，夏露是黎安最信任的人，在如此空曠的地方她僅有的安全感大多在夏露身上。
“三年前有一次?！?p> “你認識她多久？”
“八九年了?！?p> “關于她的病你知道多少?！敝軒V和夏露都坐在地上，他寫字并不方便，但字跡依然秀氣。
夏露思索片刻道，“有幻覺癥狀和間歇性失憶?；糜X大概率是一些危險場景的重現(xiàn)，間歇性失憶的規(guī)律還沒有摸出來，但大多數時間會忘記一個片段中特定的一個人，有時候是整個片段都不記得?！?p> “她的心理狀態(tài)很復雜，心理情緒全是負面情緒，但表現(xiàn)得正常。也許她自己是習慣了，這種狀態(tài)很危險，她太容易被外物影響。”周嶸道，“如果她同意，我可以查看一下她的精神狀態(tài)嗎。”
“我去問?！毕穆豆麛嗟钠鹕砼芟蜷T外，和黎安講明了事情經過，唯獨隱瞞了間歇性失憶的事。
精神系異能者來當心理醫(yī)生嗎，也真是物盡其用。
黎安看著那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青年，點頭，“你好。”
“警惕性有點強，精神力進不去了。安全感很低?！敝軒V瞇了瞇眼，把圍巾和帽子都摘掉才感到黎安的警惕性降低了一些。
黎安：……
趁著兩人交談，不遠處的姜銘拿出終端咔咔的拍照片，樂道：“這家伙很少摘圍巾……嘶，之前面對患者好像也沒摘過啊。”
“你認識那個人多久了？”周嶸指了指不遠處觀望的夏露，目光還在黎安身上。
這黎安可不清楚了，她隱約知道自己記性有點問題，但又沒什么重要的事忘記。
“可能有一兩年吧?！崩璋舶櫭?。自己確實不記得和夏露什么時候認識的了，但之前也沒深思過為什么。
“坐下?！敝軒V和黎安面對面而坐，強大的精神力迅速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屏障。
在黎安的負面情緒之下還隱藏了什么，黎安那些間歇性失憶的片段似乎就與之有關……
天黑了。
馮淵時不時往這邊瞥兩眼，受傷了就坐下療傷，加速靈氣入體。伊卡洛斯詢問了姜銘這種修煉方法和原理，得到如實回答。
“只有我在找的這些特殊元素類異能者能使用，其他類型的異能者和普通人都缺少筋骨條件，承受不起。”姜銘道，“夏露是更特殊的情況，可以跳過這個煉體的階段?！贝_實，只有被元素降臨的人類的筋骨才能承受住靈氣流通，而且只能引一種元素的靈氣入體。夏露的特殊性就在于她覺醒的異能就是冰元素，而巧合的是她正好也被冰元素選中。這是一個疊加buff。
周嶸的神色很復雜。
在黎安那些負面情緒之下，他得到允許去觀察她的精神狀態(tài)，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即使無法探測清楚也能感受到被埋葬的美好。那種美好就像漆黑夜空中唯一的月光一樣。
他面前這個同齡的少女只會忘記讓她感受到幸福、快樂、輕松的記憶片段，也許是這樣的記憶片段本身少得可憐，居然沒給她造成能被察覺到的影響。
他推測近來黎安應該沒有忘記什么重要的事情，因為自從末世以來的很長時間黎安都是一種不自覺的焦慮狀態(tài)——如果忘了一些事，可能是突然有了輕松和自由的情緒。
“也就是說，她不記得任何一件快樂的事？”夏露愣住了。
“差不多?！敝軒V簡短道，“這種情況比抑郁癥要嚴重，如果我是她，死亡是唯一解脫的選擇。但她還活著?！?p> 訓練場內氣氛有些沉重。
“她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瘪T淵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恍然大悟。原來當時黎安也并不是沒有去死的想法，死亡對他們倆都是解脫，那她為什么又有種活下去的欲望呢。
場外等候的黎安感到奇奇怪怪。她一整個下午像是做夢一樣，眨眼間天就黑了。
周嶸調轉槍口面向馮淵，面無表情，“還有，心理過于悲觀對行為的影響體現(xiàn)在劍走偏鋒上，你多大啊。”
“額，二十二歲？”馮淵意外被點到，原本并不在意，兩秒鐘后就后悔了。
“挺老了?！敝軒V道，皺眉，“之前做什么的，戾氣太重。這個年代的屠夫應該少有?！?p> “放心，我不殺未成年?！瘪T淵的手指關節(jié)發(fā)出咔吧一聲脆響。
姜銘訕笑著擋了一下，“這……”
周嶸站在姜銘身后持續(xù)火力輸出，語速依然不急不慢，“早點吃藥吧您，哪天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可就控制不了殺的是什么人了?！?p> 姜銘：你媽的不是精神力難控制話少人高冷么。
夏露悄悄離開，順路帶走黎安回房間。江煙和伊卡洛斯準備退場。
江煙：你怎么看。
伊卡洛斯：我坐著看。
“黎安剛醒，明天讓她們休息一天吧?！币量逅姑鎺σ獾陌验T關上，意有所指地看向江煙，“嗯？”
江煙面無表情的拔劍，“滾回你的房間?！币量逅剐⌒牡纳焓皱e開劍鋒，快動作將毫無防備的江煙整個拉了過來。
……
“還沒給你安排除了病房外的房間。今晚你就睡我這兒吧?！毕穆朵伌?，黎安鋪沙發(fā)。
一轉眼已經看到黎安把沙發(fā)都鋪好了，夏露怒極反笑：“你個病號給我去睡床。”
……
姜銘的房間。
姜銘躺在單人床上，盯著天花板無語，“你惹他干什么啊，這會兒知道疼了？”
“你要是愿意配合，他摸不到我們?！敝軒V無語，對自己的指揮很有把握。
“哎？我說你今天話怎么這么多。”姜銘感覺奇了怪了，“成年了變化大了？前幾天也不見你說話啊。”
姜銘今年二十一歲，一直都像對待家族后輩一樣照顧周嶸。聽到周嶸說二十二歲挺老了之后心臟驟停，生怕他會再次調轉槍口，沒想到這祖宗就盯上馮淵不放了。
周嶸一言不發(fā)。他確實是有些變化，但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同時受兩個人的悲觀情緒影響所致。先是設身處地的經歷了一種絕望和窒息，然后被一種強烈的悲觀情緒沖腦，周嶸就怕自己下一個動作忍不住就先死在這兩個人前面。
有話還是多說點吧，生命實在太他媽脆弱了。
周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