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荒州有妖
景元四年六月，豫州水患，水淹一州之地，百姓溺十二萬六千七，家破人亡萬余戶，牲畜皆溺。
仙祖弟子，六十二賢之一仲，修持《地脈水經(jīng)注》，以化神之身，身化河流，接連晏河，流向東海，豫州水患方解。
豫州百姓感念仲恩，豫州全境，修建張仲仙師廟三十三座，香火日夜不息。仲身化之河流，亦稱仲江，稱仲為江中仙。
六月十八日，為江仙日，這一日，豫州百姓皆齊聚仲江，投食仲粿，感念仲恩。
——《煉氣士傳·仙祖弟子張仲末篇》
……
寰州。
仙來峰，望云崖。
王景看完手中的信，臉上露出沉痛之色，他深知，他最堅(jiān)定的同行者，他青睞的弟子，就這般離他遠(yuǎn)去了。
身化河流，
這個(gè)選擇，若是換做王景，王景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就這般做了。
所以，他們才是同行者。
他暗自垂下眼淚，遂被崖間的風(fēng)吹走，吹入云海之中，他平緩情緒，轉(zhuǎn)身望著宋水星，上前一步，摸著他的頭，慈愛地說道：“水星，以后，你就留在我的身邊。”
宋水星是張仲的弟子，且剛踏上煉氣之途，現(xiàn)在的煉氣士，不同于以往的純粹了，王景自是想替張仲保護(hù)好這個(gè)孩子。
他是張仲留在這人間的精神。
是他的遺志。
而他王景呢，以后死了，誰又會繼承他的遺志？煉氣九司？不，這些年來，他已經(jīng)看出來了，煉氣九司那些煉氣士，他的弟子們，已經(jīng)不那么純粹地為百姓做事了。
王景有一種預(yù)感，他的同行者，會越來越少。
唯一可以繼承他遺志，他又放心的張仲，已經(jīng)先一步離他而去了。
想到這里，王景的心，便不自禁絞痛起來。
宋水星臉色平靜，無悲無喜，顯然是沒有從師父張仲離去的悲痛中走出來，他此時(shí)聽到王景的話，他抬起頭，看著這位慈祥的老人。
這位人間第一化神。
煉氣士之祖。
師父的師父。
若是留在他的身邊，他肯定能過得很好，但是……宋水星緊了緊懷中的那本《山水經(jīng)》，可是《山水經(jīng)》還沒有寫完，他要去替師父，繼續(xù)完成這未完成的《山水經(jīng)》。
宋水星眼睛里似乎有一種光芒，這光芒，堅(jiān)定又執(zhí)著，清澈又單純，王景聽到宋水星這樣說：
“仙祖……師公……我不能留在你的身邊，我要繼續(xù)游歷大衍，或者不僅僅是大衍，我要將這天下的山川地脈，江河湖泊，全部記載在《山水經(jīng)》中?！?p> “這是師父一生堅(jiān)持的事?！?p> “師父不在了。”
“我要替他走下去?！?p> 王景早已預(yù)料宋水星的選擇，但他的心中，還是閃過一絲溫暖，他忽然覺得不那么孤單了，宋水星，是張仲送給他的禮物，是他未來的同行者。
想到這里，王景開心地笑了，他輕輕拍了拍宋水星的肩膀，道：“好孩子，等你修行到煉氣后期時(shí)，來找我，我?guī)闳€(gè)地方?！?p> 王景所說的地方，自是大溪村村口，仙始之地，樹仙所在地。
“好！”
宋水星走了。
他走在落日的余輝中，渾身披著璀璨的晚霞，他走出仙的世界，走向天下，走向百姓。
“當(dāng)時(shí)師父，也是這樣的吧！”
宋水星抬頭看著晚霞，晚霞上，顯化出張仲的臉龐，對著他笑了。
于是，
宋水星也笑了。
……
景元三十五年。
大衍王朝已存續(xù)了四百五十六年，似乎隨著煉氣士的出現(xiàn)，又似乎是因王景創(chuàng)建煉氣司，為天下百姓計(jì)，大衍王朝躲過了王朝周期興衰的命運(yùn)。
三十年過去。
靈脈大都成熟，天地間靈氣充盈，化神也相繼出現(xiàn)，整個(gè)大衍，已有二十一位化神，俱是仙祖二代弟子。
又多數(shù)出自六十二賢。
煉氣宗門也愈發(fā)興旺。
身懷煉氣之姿的凡人，也愈發(fā)的多了起來。
這一日。
荒州。
黃崖嶺山腳下二十里外，有一村落，名喚李家村。
一大早上，李家村李保正就出門去了，他要去田里看莊稼，臨近秋收，禾黍即將成熟，為避免鳥害，他每天都要去看看莊稼情況。
若是鳥害嚴(yán)重，他還要在地里過夜。
莊稼人，就是這般辛苦。
他扛著一把鋤頭，來到地里，忽然看到田埂上背坐著一個(gè)背影，正在哼哧哼哧地啃著什么東西，他面色大變，莊稼地里的禾黍都倒了。
那背影，不就是在啃他地里的禾黍嗎？
李保正心中大怒，拔腿就往那背影跑去，一鋤頭就往對方背部打去。
砰——
一聲沉悶響聲響起，李保正的鋤頭反彈了開來。
那偷吃禾黍的賊子才回過頭來，卻是一張長著兩顆長長獠牙的豬臉，李保正神情大駭，這時(shí)才回過神來，剛才怒急攻心，竟是沒看，這賊子，一身黑毛，他當(dāng)時(shí)以為是黑衣。
卻沒想到，是一只黑豬。
而且，這黑豬臉上，竟是現(xiàn)出擬人的神情來，極為怪異。
再看黑豬，兩條后腿直立站起，比他還要高，豬手上拿著一把未吃完的禾黍。
“妖怪，妖怪！”
李保正嚇得拔腿就跑。
這個(gè)世界，本沒有仙，亦沒有妖，所有的一切，都是話本中存在的，直到有一天，王景成為煉氣士，被人稱作了仙。
人們信了話本的都是真的。
也自信了有妖之說。
但，卻從未有人見到過妖。
可仙都有了，妖的出現(xiàn)，還會遠(yuǎn)嗎？
因此，李保正第一次見到這黑豬模樣，第一時(shí)間腦海中閃現(xiàn)的念頭就是妖怪。
李保正驚慌失措地回了李家村，發(fā)現(xiàn)那豬妖沒有追來，松了一口氣，他連忙找到村長，說了此事，村長聞言，立即糾集了村里四十多個(gè)青壯，帶著木棍，鋤頭，糞叉等能利用的鐵械，就出發(fā)去除妖去了。
一至田中，那豬妖還在啃食禾黍。
村長連忙叫青壯們上前驅(qū)趕豬妖，驅(qū)趕途中，那豬妖被激發(fā)了兇性，橫沖直撞，竟是撞死了三人，重傷了十幾人，最后，還兇狠地吃了兩人。
這才奔回黃崖嶺。
李家村發(fā)生豬妖傷人事件，當(dāng)?shù)乜h令立即上報(bào)荒州刺史府，刺史府將此時(shí)上述京都。
三日后。
十余位隸屬于神霄煉氣宗的弟子就趕到荒州李家村，前往黃崖嶺除妖。
江緣之事一出，王景便不再強(qiáng)求門下煉氣士留在煉氣司，那些離去的弟子，有一人名為林神霄，修為最高，卻是直接加入了大衍朝廷，創(chuàng)建神霄煉氣宗，成為大衍第一宗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