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宇宙和時光里的陌生人啊,鄙店,蓬蓽生輝。來一間上房?”花貓星人,精明的笑道,頭上兩只小犄角。
“貓星人?!呃!敢問,您是貓星人?”我震驚了,急忙禮儀道。
“讓您見笑了,貍花貓族,貍貓星人,貴客,看您這個熊樣,呃不!姿態(tài),您是熊貓族人?黑白相間,您挺分明。”中年貍貓店主,堆笑著,左手食指,對著我,輕輕一點,又放下去,拿起了算盤邊上的毛筆。
他,
透著掌柜的精明,并不是賬房或者小二,前者太蠢自以為精,后者太精自以為蠢,也不是招待員,招待員,沒有這么板正。
“噢!不不不,您誤會了,我這是熊貓?zhí)辗?,算是盔甲,如果您允許,我將露出我的臉。不知是否合規(guī)?!蔽颐χt卑道。
“若是能一睹您的尊容,小店將蓬蓽再生輝,您不必如此拘束,我們是在面談?!必偦ǖ曛?,微笑道,真誠。
“那我就,摘下頭盔了。”我忙道,也有些憋悶,一按按鈕,咔!呲呲呲??!
微弱的白色霧氣,微微噴射,咔!我一擰,摘下了熊貓頭盔,露出了真神的臉。
“嘶!滄?!泄适?,胡子拉碴還帶著剛毅,不修邊幅倒也利亮,客人,想必您穿過了許多星系,您的閱歷必定不凡,有沒有參加過星系戰(zhàn)爭……”貍花店主忙問道,透著商人的精明,對情報的敏銳。
“您誤會了,我只是趕路,累的,路很遠(yuǎn),非常遠(yuǎn)……我要去見一個人,如果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一路風(fēng)塵,請您見亮?!蔽颐忉尩馈?p> “那您需要一間上房,泡個澡,吃點喝點,舒服的大床睡上一覺,也可以有額外,您懂,您看到了,鄙店不大,功能齊全,不是機器人,嗯……客舍共計三十二間,上房只有三間,剛好有一間,中房十二間,其他是下等客舍,我和伙計住一間下房,我個人的書房占一間中房,我最近正在閱讀宇宙上古史,如果您也喜歡宇宙歷史,聽一些故事和真實經(jīng)歷,可以在晚間十二點,到我的書房,第三層,九零九室,一些旅客,是???,有一個小讀書會,期待您的光臨?!必偦ǖ曛魑⑿Γ凳?,并邀請道。
我不由得,去看他的犄角,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我印象里,貓這種玩意,是沒有犄角的,但我拿不準(zhǔn)。
“實不相瞞,我不識字。讓您見笑了?!蔽颐ν泼摗?p> “哦?哈哈,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強求,不過……拒絕的人很多,我理解,畢竟出門在外,宇宙里,到處都是危險,拒絕的理由,也有很多,您這一個,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不識字,打根兒上您就絕了這棵樹。有趣?!必偦ǖ曛魑⑿Φ?。
“您見笑了,我著實不愛讀書?!蔽颐πΦ?,帶著真誠。
“您的身份是?……”貍花店主,左手轉(zhuǎn)著毛筆,毛筆戴著帽子,滴溜溜,轉(zhuǎn)到很溜。
我瞥了一眼,他是一個左撇子,他的手白凈,柔嫩,沒有鋒利,像個掌柜,走文人路線,不過,我知道,這是一雙殺人手,因為他轉(zhuǎn)筆的時候,是刻意的,只有殺手才會克制自我。不過……他的武器,必然很輕柔,沒有老繭,不粗糙,沒有痕跡。這樣的武器很多,柔軟的武器,往往最致命,我心里有些煩亂。
“您走神了……想起了您要去見的那個人?是個美女吧,戀人?夫人?仇人?”貍花店主,輕笑道。
“仇人,不是太美,呃……都是吧,是美的?!蔽颐D(zhuǎn)移話題道“我是一個神?!?p> “神?我聽說宇宙戰(zhàn)爭后,神,都死了,死于狂妄,可怕的力量,需要一點控制,眾神,顯然沒有這種智慧,神界之門永久關(guān)閉,再也沒有任何人,見過神,真正的神?!必偦ǖ曛鳎⒉挥X得意外,調(diào)笑道“您是神界的?不識字的神?……”
“可能吧,我是一個神,沖著貴店的折扣來的?!蔽椅⑿Φ?。
“哦,這個月有四十三個旅客,號稱自己是神,可以打八折,這是我們的優(yōu)惠活動,今天是最后一天,不過本星系屬于無人之地,星際響馬很多,這里忌諱四,四月四號四十四,大不吉,兩個選擇,第一您再等等,排在下一個客人之后,第二您不要宣稱自己是神,不過那就沒有折扣了。您自己選擇?!必偦ㄘ埖曛鳎沂智么蛑琅_,注視著我,兩只貓耳朵,不時抖動一下,透著精明。
“店主,您貴姓?”我問道,忘記了一開始就要問。
“宇宙里的規(guī)矩,不搞對象,莫問姓名,我是個男的。”貍花貓人精明道,帶著一絲輕蔑,用眼睛刮摸著我的臉。帶著防備。
“嘶!……我也是個男的,那我就放心了,我真的是一個神,沒有什么好騙您的,我雖然沒什么錢,我需要八折優(yōu)惠,一個路人告訴我的,我特意,拐了大彎,來投您這家店,畢竟您這店里有這活動,我趕上了。至于星際響馬,謝謝您的提醒,我小心就是了?!蔽颐Φ?。
“您不當(dāng)回事……您這把劍,嗯……在響馬之上?”貍花店主伸著頭,看向我的腰間。
我的腰間,
一把長劍,普通的劍,劍柄,劍鞘,也算古樸雅致,布滿陳舊,和刀劍的砍痕,劍刃,不鋒利,銹跡斑斑,還是一把斷了的劍,插在鞘里,沒人看的見。
這是神的劍,無若劍。
這把劍,克主人。
第一個死在劍下的鐵甲賊兵,是個方士,下了詛咒,我不太信,但我時常印證,我很恐懼,害怕再也見不到我的……仇人。
貍花店主,露出輕蔑一笑,定然是把我當(dāng)做三流劍客,因為只有三流劍客,才會轉(zhuǎn)個彎,投八折的客店。
不是因為沒錢,而是因為,一直沒錢。
他看不出這把劍,正如死在我劍下的那些強大的敵人,還有冤魂,他們都低估了這把劍,不論是斷之前,還是斷之后,這是一把可怕的兵器,這是我的第一把劍,后來,我用過很多劍,殺過很多人,很多,很多,還有她,我猛然記起,從她開始,我的逃亡變得,不一樣了……
從那時候起,我厭惡劍,厭惡所有的劍,厭惡所有的神,厭惡所有的人,更厭惡我自己。那種愧疚,那種自責(zé),那種無法遏制的情感,將我摧毀,我鋼鐵般的意志,布滿了裂痕,崩塌只在一瞬間。
我記起了她,可憐的她,可憐的我,我沒有了計時器,我以為我忘記了一切,我以為感情可以轉(zhuǎn)移,卻原來,我一直在追尋她的影子。
墨零,無該,可能都有一些時刻,很像她。也可能……只是,我自己給自己找借口。
我是神若,這是我的劍,無若劍。
這是神的兵器,可以殺死一切生命,包括神。只有神的兵器,可以殺死另一個神。
而我,在逃亡。
我不記得,誰給了我這把劍,我只記得,這把劍應(yīng)該懸掛在玄黃殿里,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宇宙,更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我的手里,因為按照傳言,那是神界,上宇宙,下宇宙,黑冥界,慮星,無序星,傾墟,光明之墟,大毀滅的開始。
這把神兵,劈死幾個星際響馬,問題不大,便是把下宇宙劈了,問題,也不大,我的悲憫,讓我為宇宙,擔(dān)憂。
“怎么,怕了?”貍花貓店主微笑道。
“那倒沒有,一點神的自信吧,我在宇宙里行走,不是一天兩天了?!蔽覈?yán)肅道,帶著悲傷。
“那好吧,八折房,您懂得,都有一點瑕疵。不知,您是否忌諱……我實話告訴您,死過人?!必偦ǖ曛魑⑿Φ溃坪踉诖y我的思想。
咯噔!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踏馬的黑店,怪不得八折,真不該貪這便宜,繞這遠(yuǎn)路,我越看越覺得這個貍貓星人,賊的很,雙眼炯炯,似乎能看透我的想法。
“您不要誤會,也不要咯噔,四個月前,一個大響馬,死在那間客房,才會搞優(yōu)惠活動,您多理解,不過,以壽終的大響馬,不多,他十六歲被抓去當(dāng)山賊,用了二十年成為大響馬,是個叱詫一方的狗賊,而后數(shù)次,失敗,落魄,數(shù)次,東山再起,最后,八十二死在旅途上,死在我這客店里,臨死只有一身舊衣裳,別無他物,我處理了他的后事,按照大響馬的禮儀,買了一卷上等的草席,親自送往最近的響馬星人行星山寨,對方竟然酬謝我五萬兩黃金?!?p> 咔!
腐蝕槍,頂住了貍花店主的腦門,他不害怕,保持著微笑,右手胡亂的撥拉著算珠,噼啪!下五去二,撥出一個五萬。
“五萬兩黃金,全部交出來,您可以活??!我只求財,不害命?!蔽遗d奮道,真是落魄吃個大財神,我可以瞬間膨脹了,五萬兩!黃金?。。?!我想笑,但我克制住了,保持神的儀態(tài)。
“您聽我說完,被另一個大響馬劫走了,連我的飛船,也給劫了,我走了五十天,才回來,只以身免,也是一身破爛衣裳。還好,我這家店還在,大響馬死于此,倒也庇佑了我的店。您可以收起武器,這是一個誤會,勞駕,問您一句,您是突然見財起意,還是秉性如此?”貍花店主淡然道,不急,不躁。
“真沒有???!糊弄鬼吶?。 蔽壹眴柕?,帶著一絲兇惡,我需要一筆錢,買一艘快點的飛船,我那艘星際三輪車,已經(jīng)要廢了,速度飆不起來,老是壞,我不想再修了,路程很遠(yuǎn),時間很趕,我有大把的時間,我喜歡有點提前量,但這一次,很緊迫,我必須盡快去見她,把一切都說清楚。
“噥,您看這里,這是星際響馬砍的,我撿了一條命?!必偦ǖ曛髀冻鍪直凵系牡秱?,一道新疤,很長,刀法嫻熟,果決,凌厲,但又避開了大筋,是大響馬搞錢的刀法。
“嘶!……是我唐突了,店主,讓您受驚了?!蔽沂掌鸶g槍,插在腰間,真誠道。
“不需客套,您是客人,我是開旅店的,打開門做生意,來者便是客。服務(wù)行業(yè),客就是天。若是在街上,生我已經(jīng)摁死您了。讓我們劃過這個小唐突,我還是建議您開間上房,尤其好哩。”貍花店主,趁機推銷,在心理上打出一個主動。
“很不好意思,按理說,您話說到這兒了,我得開個上房,但我真的沒錢,不踩您這個推銷陷阱,便是八折,我也很吃力,我是一個神,您懂得,善良的未必個個窮,窮鬼未必個個善良,但二者交集很大,善良的窮鬼,遍布宇宙,請您幫我開那間八折房?!蔽椅⑿χ拐\,并堅決。
“呦,您嗶嗶這一堆,就是不肯花錢,虧待自己,您可真硬?。¤F喔喔,一毛不拔。吼吼吼!一個窮劈神。這是一句玩笑,緩解您的尷尬?!敝心曦偦ǖ曛?,笑道。
“您多擔(dān)待,我也想起一句玩笑話,花貓長犄角,就踏馬顯著您了?!蔽颐πχ胶偷?。
貍花店主的須子,抖動幾下,面色咔!變得猙獰,嘴角,露出一顆鋒利的貓牙,兇惡注視著我。
我一愣,持續(xù)了六秒,情緒沒跟上。
貍花店主冷冷道“嘴上要有個把門的??!無遮無攔!當(dāng)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要不會說話,就踏馬閉嘴!”
“是我唐突了,這是一玩笑,我附和您來著。”我忙解釋道,帶著歉意。
“你這是玩笑??!這是冒犯?。】纯茨氵@張作死的臉??!你怎么活著走到這里的,宇宙這么包容了嗎??!這么沒有底線么?。?!”貍花店主炸毛道。
“冒犯,也不失為……一種藝術(shù)。”我歉意道。
“嗬!你可真該死!你這個惡毒的狗東西,你重新造詞了??!冒犯是藝術(shù)?你這種惡毒的價值觀?。∈悄睦锔銇淼模。?!你這是冒死裝劈!要遭雷劈!!但凡在街上,我已經(jīng)打死你八百回了?!被ㄘ埿侨苏ǖ馈?p> “是我唐突了,我向您道歉,真心對不起,店主。我是在一個該死的小行星,見許多人在說冒犯是藝術(shù),也就順嘴學(xué)了一句舌,我也是不認(rèn)同的嘛。請您原諒?!蔽壹泵Φ?,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并及時修正。
“什么該死的小行星,如此惡毒!可有正道??!”貍花貓店主,怒斥道。
“行星不該死,該死的是個別人吶。請您不要因為,一顆老鼠屎,而降低對一顆小行星的評價,他們是一鍋好湯哦。”我忙道。
“嗬??!你也是個糊涂神!甚好湯,沒有個是非曲直,沒有個黑白分明,你這熊貓盔甲擱那里搞的?!這就堵住你的嘴啦!底線在哪里!就你這樣的,也敢在宇宙里亂竄!你必死無疑。”貍花貓店主,批評道。
“嘖嘖嘖!批評我接受,請您不要太批評吧。這又不是我說的?。∥乙膊徽J(rèn)同,冒犯就是冒犯,無惡毒不冒犯,無冒犯不惡毒,但玩笑是不一樣的,我是善意的,您這么批評我,我不要面子嗎?。 蔽矣行┎淮蟾吲d。
“好吧,讓我們翻過這該死的一篇,你只是一個學(xué)舌的笨拙,我理解你的蠢,遠(yuǎn)道來的客人,您能活著來到鄙店,運氣真踏馬好。”貍花貓店主,冷笑道,沒有了先前的真誠。
“哎呀!運氣,實力,五五開吧!運氣比我好的,實力差點,實力比我好的呢,運氣又不大行,總之,我來了,您這八折符合我的氣質(zhì)。”我忙道,轉(zhuǎn)移了話題。
“哼!”貍花貓店主,鼻子,冷冷一聲哼。
我心里始終覺得,貍貓星人,反應(yīng)有點大,或許,犄角?對于貓星人來說,有某種特殊的意義?嘶?有棱有角?還是說……冒犯這個詞語,真的有問題?表意不明?立場錯了?還是說藝術(shù)這個買賣,骯臟里就找不到一絲干凈?地球已經(jīng)爛透了?或許的確是我,無意間踩到了店主的貓尾巴?或許或許?這是個資本決定一切的星系,該死的行星們,為了搞錢而生,死在搞錢上,還沒搞到錢,卻丟了底線。我收住心神,我為八折而來,我要忍耐。
“時光里來的客人,您裝神弄鬼,問題不大,若是說話沒有個譜,問題很大,最近一伙犯夜者,游蕩到了附近星域,我為您擔(dān)憂?!必偦ㄘ埖曛鳎淅涞?。
“哦?聰明睿智的店主閣下,某……誠惶誠恐,還請店主指點一二,何為犯夜者?”我急忙,虛心請教。
貍花店主,面色有所緩和,微笑漸漸展現(xiàn),恢復(fù)了原來的板正。
“響馬星人的一個偏遠(yuǎn)分支,夜賊,簡單講,午夜飛賊,夜行刀客,夜鬼,采花小郎君,夜襲者,等等諸如此類,夜間活動的歹人,統(tǒng)稱為犯夜者。屬于響馬星人的底層分支。都是不正經(jīng)的東西,下手可黑,你穿過前方星系時候,記住,不要張揚,每天早早投宿,萬不可心急趕夜路,被逮住,直接給你清零,任你是神仙妖怪,都死的連個渣渣,都找不見,不過,倒也省了棺材錢?!必偦ǖ曛骼淅涞?。
“哎!不不不,這個錢可不能省,要的就是一個全須全尾,落葉歸根,多虧您提醒,我等于撿回一條命啊。”我急忙道,很真誠。
“呦!您這客套,很生疏啊。算啦,我看你是個孤獨的旅客,除了蠢點,也算老實,你要當(dāng)心,不要落到犯夜者手里,死了都沒人報信?!必偦ǖ曛鳎榫w稍稍平復(fù)。
“還好您提醒了一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忙道,透著感激。
“您要注意了,出門在外,宇宙險惡,豈能張嘴就說,話未出口,先在腦子里轉(zhuǎn)三圈,懂吧!您吶!就是太直了,別人的腦子三千轉(zhuǎn)兒,您個腦子不打彎兒,不能什么話都學(xué),要有辨別能力,再者,您是個直腸子,一張嘴,就能看到褲衩的顏色,您這樣的憨錘鸚鵡,真的不多見了?!必偦ㄘ埖曛鳎锊氐?,刀里刀刀刀。
踏馬的扎心了,我忍著,不發(fā)作,冷冷看著他“您是夸我還是罵我……甚么顏色不顏色的,開那間八折房。”
“咳咳?。。 必偦ㄘ埖曛髌擦宋乙谎?,藏起厭惡,換了先前的和藹嘴臉,輕聲道“夸您呢,夸您耿直?!?p> “我可以先看一下房間嗎?”我忙問道,太便宜的旅館,往往臟亂差,何況還死過一個大響馬,先看看,也好有個回旋的余地。
“跟我來吧,看完之后,再決定住不住,大響馬的魂靈都很兇,故而客人要以神來護體,自稱神,我登記為神,天地日月可鑒,宇宙里都有入住記錄,一個形式吧,自保的,有點效果?!必偦ǖ曛鳎桓蔽纳蟠虬?,寬袍大袖,舉止得體,頗有一番氣質(zhì),引著路,或許是讀書的力量,就是兩個犄角忒抓眼,我忍不住去看。
“您注意腳下,最近店里裝修,雜物多了些,這邊來。”貍花店主,走著。
我盯著他的后腦勺,簡直就是一只大貍花貓,登時感慨,宇宙的鬼斧神工,誕生無數(shù)奇跡和生命。
吱扭!
一道古老的門,
打開了,
房間很大,樸素?zé)o華,符合我的氣質(zhì),第一眼看到的,往往是最準(zhǔn)確的,因為本能,才是最真的,這個房間,還可以。
這里空無一物,四四方方四面墻,古樸的白,干凈的硬地,沒有鋪磚,透著在時光里,無數(shù)住客,踩出來的硬白,墻角一把破舊的笤帚。似乎很久沒用過了。
最抓眼的是北面墻,正中,有一個小板桌,插入墻內(nèi),上面放著一只空碗。古樸的陶碗。
“大響馬冀龍垣死于此……貍花十二題。嗯……我想喝一碗酒……”我盯著古樸潔白的墻壁上,只見兩行字,輕生念道。
“在下貍花十二,當(dāng)然了,征求過大響馬的同意,下面這行字,是他的遺言,可惜,本旅店禁酒,只打了一碗涼白開,他罵著喝了一碗,吐了一碗,血,夜里三點,沒的。”貍花十二,搖著頭嘆息道。
“原來如此,也怪可憐……”我感慨道。
“就是這里了,比較簡陋,畢竟,不是上房,我?guī)タ纯?,對比一下,您會改變主意的?!必偦ㄘ埖曛鞫研Φ馈?p> “不了,我怕有了對比,忍不住花錢。您懂的,花錢容易,掙錢難?!蔽颐Φ馈?p> “行吧,由您?!必偦ㄘ埖曛魑⑿Φ馈案杏X房間怎么樣?”
“還可以……”我淡淡道。
“嗬!終極敷衍,還可以。”貓耳朵抖動一下道。
“嗯……沒有床嗎?地鋪?”我問出核心問題。
“上邊?!钡曛魑⑿Φ溃瑑芍恍£鹘?,都是真誠。
我抬頭看去,一塊厚木板,緩緩懸浮著,降落。
“這踏馬是棺材底座?。?!店主!你個帶毛的……您!?。〗o我解釋一下!”我震驚了。
“是這樣的,冀龍垣死于此,我黎明時分呢,趕去附近的行星,找了很久,找到一家棺材鋪,去急訂做一副棺材,打了個底座,鋪主一驚,說大響馬不能用棺材,要找草席,又不退錢,所以我就帶了回來,也算配套設(shè)施,懸浮器托著,穩(wěn)固的,好木料,比床還好哩,我都不舍得睡,冬暖夏涼噢,您會喜歡的。真是上等木料,我們開店的,您懂的,不敢怠慢客人?!必偦ㄊ鲇频?。
“七折!七折我就忍了,我忌諱的,知道嗎,就算我是個神,睡棺材板子,好說他不好聽?。?!這可是宇宙大忌諱?!蔽壹泵簝r道。
“成交!歡迎入住!”貍花十二白皙的手,攥住了我的手,隔著真皮太空手套,我都感到了這個貍花貓星人的真誠和釋然。
我知道,我上當(dāng)了。但已經(jīng),沒有回旋的余地。
“去哪里解手?洗漱呢?”我問道。
“這里是第六層,往下走第一層,設(shè)施齊全,還有個游泳池,昨天新?lián)Q了水,你可以游游,免費的。嗯……額外的,要不要……搞一些?!必偦ㄊ蝗坏吐晢柕溃瑤е‘?dāng)?shù)奈⑿?,透著一絲懂。
“呃?!!棺材板子上?嘶!……算了,不好不好,我趕路,只住一晚?!蔽乙а廊棠偷?。
“行吧,由您?!?p> 貍花十二笑道,盯著我,觀察,
“上房最合適,可惜……您不懂得享受生活。是個苦哈哈的命啊,窮鬼命都硬,大響馬的魂靈傷不到您,您早歇著吧,有什么事去前臺找我,沒在,就在書房,九零九?!必偦ㄊ谕械馈?p> “好吧,房錢……現(xiàn)在給您?”我忙去掏錢袋。
“不用,退房時候結(jié),您多住幾天,沒事的?!必偦ㄊχ坏任艺f話,忙關(guān)上門走了。
我噌!貼著門,豎著耳朵聽。
該死的貍花十二,也在貼著門聽。
沒有腳步聲。
足有一刻鐘,吱扭扭!遠(yuǎn)方門響。
“呦!店主,大響馬豪華單間租出去啦!你可以呀?!币粋€粗礦的聲音傳來。
“噫!門松了!沒看我擰螺絲嗎!噓!不好吵到客人!”貍花十二急忙低聲說道。
“我看看是哪個倒霉催的,敢住這個房間?!甭曇粝驳?,走來。
“哎呀!貴客累了,許是睡了,對了!房錢你該給了!”貍花十二腳步匆匆,要溜。
“欸?。≌l說話!呀!我還要去瓦房星做活!可不能遲到。”聲音,急忙遠(yuǎn)遁,跑了。
恢復(fù)了安靜,我豎著耳朵,貼著門,又聽了五分鐘,沒人。
呼!
長呼一口氣,我來到板床前,坐上去,心里帶著嫌棄,板子硬的很,懸浮器倒是自動調(diào)節(jié)的,我忍著不悅,脫下外套,墊做枕頭。躺著。
很累,但不想睡,有些擔(dān)憂,帶著戒備,又很疲憊,我翹起二郎腿,躺著,鞋底子磨破了一個洞,有點涼風(fēng),溫度竟然也是自動調(diào)節(jié)的,我脫了鞋襪,想去洗個澡,再回來睡,但疲憊壓了下來。
我費力思考著“語音控制,掉個頭?!卑宕?,緩緩懸浮著,轉(zhuǎn)動,掉了個頭,正對著,那只碗,我打眼看去。
那個小桌板,也不周正,插在墻里,突然!我發(fā)現(xiàn)那是,放油燈的地方,是的,大響馬們,怕死,不用電,投宿,大多點個油燈,是響馬插的這塊木板。
嘿嘿!有寶藏!我竄起來,撲過去,把陶碗拿起來檢查,小木板,上上下下看了個遍,啥也沒有,我敲了敲,實心的,登時失望。
八十二歲的老響馬,死在一家簡陋的星際旅店,怎么聽都是假的呀,我望向那兩行字。
“冀龍垣?……不認(rèn)得。大響馬,嗯……勾弁,我記得有個小女孩是一個星際地主,她提到過一個大響馬的名字,對,是叫勾弁。那么這個冀龍垣,可能認(rèn)識勾弁……”我胡亂嘟喃著躺下,困倦,勞累,哈切,眼皮很重……
……
……
“來自宇宙和時光里的陌生人啊,鄙店,蓬蓽生輝。來一間上房?”貍花十二,精明的笑道,頭上兩只小犄角。
“貓星人?!呃!……我叫墨零,墨星人,敢問……您是?……貓星人?”女孩的聲音,急忙禮儀道。
噌!我竄了起來,一激靈就醒了!
“墨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