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靈氣與濁氣
那手背上的裂隙，絕不是剛才無意間造成的擦傷，因?yàn)樗皇莻?，沒有流血，也沒有傷痛。
起初那裂隙只有米粒大小，可在三息之下，它越來越大，直到擠占了整個手掌。
這裂隙擴(kuò)張到了極致，肥厚的舌頭從里面鉆了出來，接下來是嘴唇、牙齒，等到一切變化結(jié)束，那裂隙儼然成了張嘴巴，長在了姜江的手背上。
這是什么？
姜江對于眼下這種情況，無法從腦海中找到過往的任何經(jīng)驗(yàn)。
他踉蹌地退了步，很快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負(fù)面情緒，另一只手立掌成刀，這嘴巴一定和那九澤有關(guān)，它一定是負(fù)面的。
所以他要把自己這手給切下來。
這幾乎是在瞬間決定的，仙界斗法往往就是如此，沒有什么你來我往、回合制，彼此的成敗、勝負(fù)，都只在一念之間。
可那嘴巴，比他的決定還要快。
只見它口腔大開，沒有任何廢話，從唇舌之間一把利劍激射而出。
沒有多余的動作。
這一次攻擊，姜江沒有絲毫防備，身子來不及躲閃，僅是眨眼之間，就被這劍刃給扎了個通透。
傷口在致命的心臟處。
“完了！”
這是姜江最后一個想法，他認(rèn)識這刀刃，是之前村里九澤手中那把刀。
他根本不明白對方是怎么做到的。
斬魄刀入體，姜江的意識瞬間被一種陌生感所淹沒，隨后身子一麻、靈魂脫離了軀殼，徹底癱倒在了地上。
在這小山丘上，姜江暈倒后，老陳的身形隨之顯現(xiàn)。
伊邪那岐可以規(guī)避任何負(fù)面的效果，但由于現(xiàn)在沒有任何強(qiáng)化身體的能力，所以他本人的移動速度并不快，他最怕的就是姜江跑路，這樣自己可是追不上的，不過還好，這村子中的底牌給了姜江自信。
如此多的時間，足夠他布置嘴巴了。
接下來，就是等眼前這人醒了。
……
十萬群山，九澤的山洞。
如今這洞口已經(jīng)被換上了新的牌匾——二次元神教。
九澤以為，這門派要有點(diǎn)門派的樣子，只不過這牌匾上面的字不是很好看，坑坑洼洼的，這是因?yàn)樗壳斑€沒有找到趁手的工具，只能讓嘴巴在這木頭上用牙齒啃。
過了大概一天，山洞內(nèi)，姜江慢慢轉(zhuǎn)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看向那陌生的天花板，這是哪兒？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你醒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元嬰了，恭喜你?！?p> 姜江有些愣。
啥？
隨后，過往的記憶涌入身體，他急忙從床上撐起來，在胸口一頓亂摸，可上面卻沒有任何傷口。
他記得自己死之前的那一劍，他以為自己是死定了的。
可怎么，自己迷迷糊糊的，就像是睡了一覺起來，什么也沒變。
等等！元嬰？
臥槽，自己之前不是化神嗎？這咋退了一個大境界喃！
元嬰修士的壽命上限就是在一千歲，自己這不是超級過載了，自己這頭沒有被那一劍弄死，可轉(zhuǎn)眼間就要老死了。
“你不會死的，至于壽命嗎？大概還剩一百年?！?p> 墻上的嘴巴補(bǔ)充道。
修為的降低造成了整個人觀感的遲鈍。
聽見了聲音，姜江此刻才注意到這墻上的東西，那是張嘴巴，就是他之前弄死自己的，本以為這是九澤的身體，不過現(xiàn)在看情況，這估計是一個靈活的生命體，擁有隨時可以附著于他物的能力。
姜江知道，自己這情況鐵定是不正常的：
“我到底怎么了？”
“這也是我們所好奇的。”
嘴巴回答。
嘴巴和九澤一樣，對于這修行的事情一竅不通，至于為何知道對方的境界，原因僅是通過這系統(tǒng)看見的。
求人不如求己，姜江沒有追問，而是開始內(nèi)視自身。
此間天地有靈，生靈皆是依靈而修。
奪天地造化，將靈氣匯聚于自身體魄，此為練氣；
煉氣為液，故而筑基；
煉液為固，其為金丹；
金丹破而成嬰，故稱元嬰；
至于這元嬰繼續(xù)吸納天地之氣，修仙者通過元嬰，領(lǐng)悟這天道法則，則是為化神；
最后，這法則外顯，形成領(lǐng)域，化神終破，這也是地仙之前的最后一步——渡劫。
但姜江此刻已然不同。
他身體中如同被種下了某種桎梏，不能感應(yīng)這外界的法則，體內(nèi)之靈瞬息跑了大半，那元嬰也萎靡不振地趴在這丹田中，如同被榨干了似的。
元嬰無法體悟外界之道法，他此刻也自然不是化神了。
姜江心中一驚，連忙追查起自身的變故。
這一查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不知何時，在自己靈魂的最外層，居然籠罩了一層無比精純的死氣，這死氣天地之間罕見，也是這死氣將自己和此方天地徹底隔絕，阻礙了自己的感知。
姜江隨后抬頭看向眼前的嘴巴，這死氣是他的手筆！
“喲！你醒了？”
一個聲音突兀地打斷了姜江，他回頭看去，此人正是九澤。
他現(xiàn)在一副獵戶的模樣，身上披了件皮毛小馬甲，背上一張長弓，手上則是提了兩只兔子：
“今天這運(yùn)氣真不錯，剛出門，就看見兩只兔子死在了門派門口，大吉呀！”
姜江看向那兔子，自己靈氣逸散大半，沖擊了此地萬物，這兩只兔子恰好路過，撞見了這靈氣，被這大補(bǔ)之物給補(bǔ)死了。
他又看向了九澤，也沒敢對視太久，隨后恭敬一拜：
“敢為前輩，我的孩子？”
九澤繞過了姜江，放下兔子，搖了搖頭：
“我可弄不開你那土棺，這村里人都在里面？”
姜江心里松了口氣，在這土館里面，一時半刻無性命之憂，隨后又是一長拜：
“前輩請在下入府，又暫時不取我之性命，想必是有疑惑的？前輩隨便問，在下知無不答?！?p> 留了條性命，那自己估計就是還有利用價值的。
九澤倒也沒說假話：
“之所以不殺你，因?yàn)槟闶巧窠痰拈T徒?！?p> 姜江目前只有這個修為稍微高點(diǎn)的徒弟，可不能隨便弄死了。
“至于你問的，我倒是確實(shí)有些想知道的?！?p> 九澤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和他了解的洪荒世界并不一樣，他必須知曉其中的差別，才方便日后行動：
“第一個問題，此間天地的情況？第二個問題，你修煉的是何法？最后一個問題，這水生村的變化，是否和你有關(guān)？”
??？？
此方天地之人，咋會問出這三個問題的，莫非……
姜江很好奇，不過已經(jīng)被教訓(xùn)一頓了，所以即便是稚子之問，此時也不敢有任何隱瞞。
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個清楚。
首先是此間的天地情況，如同前面所說，這已經(jīng)是六圣不在的時代；
“至于第二個問題，需要從靈氣說起?！?p> 姜江所在的這個時代不是上古，天地之中的靈極為混亂，有靈氣，自然有不靈之氣，這個氣被現(xiàn)在的仙界稱為濁氣。
靈與濁，皆是天地所生。
盤古之時，天地一片混沌，靈與濁交揉不分，彼此二者均等，維持了天地的平衡。
不過上古之時，巫族的平心娘娘立輪回，六圣皆允，六道輪回收集了天下的濁氣，通過萬物的生死循環(huán)。
藏濁氣于地、升靈氣于天。
但在封神之戰(zhàn)的最后，六圣被卷入戰(zhàn)爭，六道輪回也徹底失效。
龐大的濁氣隨著地府的破碎逸散于天地之間，靈氣、濁氣再也不分，要將此方天地再次拖入上千神魔之時的混沌狀態(tài)。
只不過，這靈氣和濁氣的混合是長久的，估計是十?dāng)?shù)個紀(jì)元之后的事情了。
在這末法時代，天地間仍有修道者，修道者的修道之法源于上古，煉化天地之靈。
可人不是圣，不具有六道輪回那般，分離濁氣和靈氣的能力，隨著修行的深入，這些濁氣也會在修行的過程中被卷入他們的身體。
濁氣入體，會造成各種可怕的異變。
九澤聽得津津有味，姜江也知道，自己的解釋通過了，
“前輩，此地水生村的一切，皆是由這濁氣造成，此處乃十萬大山地脈的終末之處，十萬大山所匯聚的濁氣，都會流淌至此處，如此才造成了此地的怪異景象?！?p> 九澤沒有懷疑這番話的真?zhèn)?，回答?p> “想來，我還是錯怪你了?！?p> 姜江有些羞愧地?fù)u了搖頭：
“非也非也，前輩要?dú)w罪，也是沒錯的，終究是人力，不應(yīng)挑戰(zhàn)圣人的權(quán)柄，才會落下如此惡果?！?p> 九澤仔細(xì)詢問了番，姜江才說出這事情的原委。
原來，從坐忘峰出來，姜江一直想的是自己可否像上古之時的平心娘娘一樣，分離天地的靈氣和濁氣，于是他來到此處，開始了實(shí)驗(yàn)。
可惜的是，他的實(shí)驗(yàn)并不是很成功。
通過對濁氣的組成、再造，這濁氣非但沒有被封印，反而是借助姜江自身的靈氣，以這泥土為外衣、草木為頸骨，變成了那些被詛咒的子嗣。
萬物生，則是有靈。
姜江沒有嫌棄這些孩子，而是留下盡心照看，打算等到對方壽命枯竭，將濁氣歸還于天地，再離開。
九澤在“二次元神教”花名冊上面的信息證明了，姜江沒有說謊。
他又問了個很關(guān)鍵的問題：
“如此這般，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