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城堡后的林蔭小道,克萊爾在思索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他和近五十個貴婦人都有過像伊蓮娜夫人那樣的關(guān)系,如果每一段感情都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結(jié)束,最少也要五十個晚上。
或許能用什么別的方法,畢竟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其實只是存在利益關(guān)系的生意伙伴。
信?
對,我怎么沒想到。你真是個天才,克萊爾!
克萊爾意味深長的笑起來??斓迷捯苍S一晚上就能解決,想到此處,他興奮加快了步伐,直奔向信館。
夜晚很長,他還有好些事要做。
信館門前,蹲立一座發(fā)著瑩瑩綠光的雕塑,栩栩如生、生動形象,頗具藝術(shù)感。
衣著得體的紳士,摘下黑色的禮帽向遠行的信鴿鞠躬致意,表達的自己謝意。
信館屋檐的招牌上刻著‘布萊特信館’幾個鮮明的大致,招牌的右下角一只飛翔的小白鴿,小白鴿后面帶著一句,相當振奮人心的話語。
不辱使命,使命必達,我的先生!
今晚人不多。
步入寬敞空曠的大廳,人數(shù)寥寥無幾。十米高的天花板上裝飾各色精美款式的寶石和雕刻,一盞馬車大小的球狀魔法水晶燈懸掛在空中,明黃暖色調(diào)的燈光,讓克萊爾一進信館,就開始思念起自己的故鄉(xiāng),想給它,寫一封信。
克萊爾徑直來到前臺,四指連續(xù)不斷的敲擊臺面,發(fā)出“咚咚咚咚”的聲響,好心提醒眼前這個正在看書的小姑娘,生意來了!
姑娘十三四歲左右,一頭淺紅的短發(fā),帶著金屬框眼鏡,抬頭用疑惑的大眼睛看了克萊爾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
“咳咳咳!”
紅發(fā)姑娘的無視讓克萊爾顯得很尷尬。
“不好意思!先生,剛才我沒看見您?!?p> 小姑娘重新抬頭,正式看了克萊爾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顯然書里的內(nèi)容可比客人的臉有趣多了。
她向來如此!
“沒事,對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娜尼亞!”
克萊爾有些無奈,這個沒禮貌的小姑娘,顧客都來到面前了,居然還在低著頭看書,準是個書呆子!
“娜亞尼女士,我來寄信?!?p> “寄到哪?”
“就在莫得里?!?p> “一封10銀幣?!?p> 什么?
一封10銀幣!
奸商?。?!
克萊爾差點跳起來大罵,寄一封信居然要10銀幣,這不是搶錢嗎!
他的錢也不是天上掉得,每一分都是辛苦錢!
一言不發(fā),眼轱轆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不當冤大頭!
最后,克萊爾沉著臉轉(zhuǎn)身離開信館。
克萊爾走后不久,一位穿著藍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小跑到前臺,歉意道。
“不好意思,娜尼亞小姐,我來晚了。”
女孩合上書,從凳子挪開屁股,給中年男人讓了位置。
“馬里奧叔叔,你遲到了。扣兩個月工資。”
她的聲音淡薄,說完轉(zhuǎn)身朝樓道走去,不給中年男人任何反駁的機會,她把那冰冷的話語留在馬里奧心中,凍得他生疼。
中年男人的臉一下垮了下去,嘴里氣急敗壞地小聲罵道。
“小吸血鬼。”
那小女孩腳步一頓,轉(zhuǎn)身默默的注視馬里奧,指指自己的耳朵,淡淡的說道:“馬里奧叔叔,我聽到了呦!”
.........
克萊爾離開信館,大步流星朝中心街尾走去。
雖然他沒有寄過信,但是他知道,雇一個臨時工,一天也就2銀幣,最少也能送十來封信。小姑娘顯然是在獅子大張嘴、欺詐消費者。等他打探好市場實情,再來會會那小姑娘。
來到街尾,克萊爾把視線投向一家掛著‘羅伯特神奇商店’招牌的商店。
店內(nèi),紅頭巾、白大衣的二十來歲小伙,翹著二郎腿坐在長板凳上,嘴里叼一根煙斗,一副上了年紀富老爺?shù)挠圃漳印?p> 一看見克萊爾,翹起眼角,猛嘬一口煙斗,從板凳上站起,兩個鼻孔噴出的兩條香草味白煙,匯成一團,朝對方打去。
“看看是誰來了,倒霉鬼克萊爾!”
“哈勃克!你還是一副欠揍的嘴臉。”
嘿嘿!哈勃克笑了笑,聳聳肩,有恃無恐,繼續(xù)調(diào)侃道。
“又從哪個貴婦人的肚皮上賺到錢了?”
“你娘!!”
哈勃克一楞,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對克萊爾向下豎起鄙夷的大拇指。
“我老娘都死了十年了。沒想到你還對死人感興趣?!?p> “行了,我今天來不是和你打嘴炮的?!?p> 拿出懷中錢袋子,克萊爾把桌面當成了哈勃克的腦袋,狠狠一砸。
“把貨都搬上來吧!”
聽聲音,大概有兩百七十多個金幣,這讓哈勃克兩眼放光,一改那吊兒郎當?shù)哪印?p> “我的上帝,請您稍等片刻?!?p> 哈勃克的服務(wù)態(tài)度和獻媚的語氣,讓克萊爾非常滿意。
顧客并非上帝,有錢的顧客才是上帝。
過了幾分鐘,哈勃克從后頭的儲藏室里的走了出來,不好意思說道。
“東西實在太多,你還是進來吧!”
克萊爾點點頭,跟著哈勃克進入漆黑的過道,腳步聲清晰,但他感覺不太好,因從進入過道起,似乎就有一道目光從背后緊緊鎖定著他。
吱~~呀
推開沉重的烏木大門,門檐上掛下的蜘蛛,嗖一下,爬了上門框。
哈勃克側(cè)身,一手放在胸口,一手向前指引,微微鞠躬道。
“歡迎光臨,我的上帝!”
進入儲藏室,一百平米的空明亮間,十幾排貨架上滿是玲瓏的小玩意,特殊礦石、布匹、獸靈藥劑、煉金反應(yīng)罐........
小小的店面,內(nèi)有乾坤。
偌大的儲藏室還連著好幾個小房間,克萊爾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同樣的震撼。
他把視線轉(zhuǎn)向左邊第二個小房間,那兒虛掩著門,時不時發(fā)出孩子痛苦呻吟。
克萊爾知道購買獸靈藥劑的顧客,都會在這里選擇進行獸靈覺醒。
“要進去看看嗎?”
哈勃克臉上帶著笑意,知道克萊爾今天也是為這事而來。
只是克萊爾比起里面的那位,運氣要差的多。三年喝了幾十瓶獸靈藥劑,居然沒有和一個獸靈產(chǎn)生共鳴。
運氣也沒誰了。
這讓哈勃克一度以為煉金術(shù)師賣給自己的都是假藥。
進入房間,一股淡淡鐵銹味,視線有些昏暗,狹窄的房間不到十平米,墻邊擺著一個銹跡斑駁的腳手架,生銹的鐵桿上綁著一根奄奄一息的蠟燭。
一個腿腳沾著黃泥巴的莊稼漢背貼著剝落的石墻,火光搖曳著那張蠟黃緊繃著的臉,他雙手攥緊,死死的盯地上打滾的孩子。
“小家伙正在進行獸靈覺醒!他的運氣很不錯,雖然只是一只下級的白尾松鼠,但是出現(xiàn)肉體排斥反應(yīng),就說明覺醒成功一半了。熬過肉體改造的痛苦,不久就能飛黃騰達!”
哈勃克的語氣既羨慕,又唏噓。
獸靈覺醒能讓人獲得特殊的力量,即獸靈形態(tài),擁有魔獸靈敏嗅覺和能力。人們通常把已經(jīng)獸靈覺醒的人,叫做獸靈行者。
只是能覺醒獸靈的人極其稀少,大部分人都是無法跟獸靈藥劑中的獸靈產(chǎn)生共鳴。
即使有少數(shù)能和獸靈產(chǎn)生共鳴,也只有十分之一能挺過獸靈覺醒的全過程。
因此,在保護區(qū)內(nèi),獸靈行者是極其稀有的一類人。他們的地位十分特殊,一般來說都是效忠教會,通常教會會授予他們獸靈騎士的稱號,獸靈行者也為教會效力,當然作為報酬每個月能獲得至少5金幣。
獸靈行者中大部分是窮人、平民。因為渴望改變凄苦的生活現(xiàn)狀,渴望貴族老爺和商人們那樣優(yōu)渥的生活,實現(xiàn)階級飛躍,所以愿意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也要嘗試改變命運。
也許,即便是覺醒了,也未必能獲得一個光明而又幸福的未來。
克萊爾看著那個莊稼漢眼中的希冀,深深得嘆了一口氣,問道。
“這孩子叫什么名字?”
“約翰!剛好十歲,旁邊是他的父親。”
哈勃克給克萊爾指了指,那莊稼漢正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兩人憨厚的一笑。
“兩位老爺好!”
克萊爾注視著地上打滾的小約翰,對方身體開始一點點縮小,皮膚長出白絨毛,四肢化作獸爪......
獸靈覺醒第一階段:肉體適應(yīng),也成肉體改造。
在喝下獸靈藥劑后,獸靈會和宿主的身體出現(xiàn)極其嚴重的排斥反應(yīng)。肉體作為靈魂的容器,通常情況下一個身體就只能容納一個特定靈魂,想要肉體承載其他靈魂,這個痛苦的適應(yīng)和改造過程是不可避免。
一般來說,只要順利渡過這個階段就算是完成獸魂覺醒了。
當然,既然有成功,也有失敗的。
“成功了!”
小約翰變成了一只白尾松鼠后,莊稼漢激動握著哈勃克的手表示感謝,看著白尾松鼠,歡呼道。
“約翰,到這來,快點謝謝哈勃克老爺。”
那只白尾巴松鼠迷茫的轉(zhuǎn)過頭,看向三人,突然露出尖牙,朝哈勃克撲去。
哈勃克趕緊把莊稼漢和克萊爾拉出房間,‘砰’一聲把鐵門關(guān)上。
鋒利的爪牙,在鐵門上刨出刺耳的異響。
克萊爾沉默著,他知道,失敗了。
肉體適應(yīng)最艱難的階段不是從人幻化成獸的過程,而是從獸幻化到人。
獸靈覺醒,既是人對獸靈的信任,也是獸靈對人信任。
看來小約翰并沒有獲得獸靈的信任。
哈勃克遺憾的搖搖頭,拿出兩枚金幣,放到老約翰手心,安慰道。
“節(jié)哀.....”
老規(guī)矩!白尾松鼠所有權(quán)現(xiàn)在歸哈勃克了。
老約翰接過兩個金幣,臉色木訥,望著門內(nèi),嘴里喃喃道:“失敗了~”
咚!
白尾松鼠的撞門聲讓老約翰心里一震,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九歲的小兒子杰克,于是猛得抬頭看向哈勃克,眼神頗為不甘。
“哈勃克大人,我會再來的?!?p> 他沉重的嗓音中沒有悲傷,只有決然!
老約翰離開后,哈勃克拍了拍克萊爾的肩膀,說道。
“我的上帝,你怎么每次都是這副死魚臉?!?p> 沉默了幾秒后,克萊爾注視著鐵門,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是誰的選擇?那孩子還是老約翰?”
哈勃克意味深長的說道。
“不是誰的選擇,是時代的選擇??巳R爾,這一點你最清楚?!?p> “哈勃克,那孩子還有機會變回來嗎?”
“快醒醒,我的上帝!你怎么糊涂了。那可是獸靈噬魂現(xiàn)象,除非時間倒流。
別傻了!這些事情保護區(qū)內(nèi)每天在都發(fā)生,你管不過來?!?p> 獸靈噬魂嗎!
克萊爾搖搖頭。
我是怎么了?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嗨~無關(guān)緊要。
嘆了一口氣,克萊爾淡淡說道:“去看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