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到貨

　　莫德里中心街，一道匆匆的黑影消失在魔法霓虹燈下的陰影里。

　　進(jìn)入蘭香道，視線暗了去，像被人從后頭突然套上了黑麻袋，伸手不見五指，克萊爾駐足在一家農(nóng)戶的屋檐下，等到眼睛漸漸適應(yīng)了黑暗，視野里出現(xiàn)道路、房屋的輪廓，才邁步快走。

　　蹬蹬瞪！

　　腳步聲回蕩在房屋之間異常清脆。

　　這條道商人們常走，馬車壓來攆去，所以道路相對來說平坦堅實，不會有砂石硌腳。

　　黑水街教堂的魔法燈光一直亮著，在太陽完全升起后才會熄滅。在夜里，教堂圓頂通亮的皎白光芒，是為指引守夜者歸家方向，當(dāng)然也有不少男女會借此私會，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完成生命的結(jié)締。

　　穿過露水巷，來到格林街道口，克萊爾隱約聽到婦人撕心裂肺的悲泣、男人嘶啞不耐煩的吼罵還有孩童無助的哭泣。

　　那三種聲音混雜在一塊，漸響漸微，就像呼吸一下，斷斷續(xù)續(xù)，起起伏伏。

　　沒有感情的婚姻無論是在貴族的豪華城堡，還是貧民區(qū)破舊草屋都很常見。暴躁沖動蠻橫的男人、任勞任怨挨打挨罵的女子，在生出一個可憐的孩子。

　　克萊爾加快腳步，那聲音開始越來越清晰連貫。

　　前方房屋里隱約透出一點(diǎn)火光，逐漸放大。

　　“你這混蛋，還我兒子。”

　　婦人把手里的兩個金幣往地上一砸，癱做在地上，一邊折磨自己，一邊大哭。

　　她的雙手使勁扇打著自己的身體，莊稼漢面無表情彎腰撿起了兩個金幣，吼道。

　　“你給安靜點(diǎn)，想讓別人看笑話嗎！！！”

　　一旁飯桌底下，一個九歲左右的小男孩，抱著桌角微微抽泣。

　　就在晚上，他的父親把哥哥約翰賣了，換來了兩個金幣，以后沒人跟他玩了。

　　“你把我兒子賣了，我兒子沒了?！?p>　　婦人嚎啕大哭。

　　“啪！”

　　男人的巴掌毫不留情，把紅印子刻在婦人臉上，婦人的左臉腫脹起來，像是一個鼓囊囊的水袋吊在側(cè)臉。

　　“閉嘴！”

　　“賣！賣！賣！

　　你就知道賣兒子，布林是你賣的、林西也是你賣的、約翰也讓你賣了。

　　都然你賣完了。

　　你把我和杰克都賣了算了。”

　　婦人自暴自棄的說道。

　　在她的眼里，每每遇到什么要用錢的地方，丈夫永遠(yuǎn)只會想到賣孩子。

　　“你懂什么！

　　我都是為了這個家。不賣他們，我們永遠(yuǎn)也出不了頭?！?p>　　“呸！借口，都是借口！??！”

　　婦人的哭嚎讓在門外克萊爾內(nèi)心復(fù)雜，猶豫片刻，把捏在手里的五枚金幣輕輕塞放在門口，搖了搖頭，快步離開。

　　哈勃克說得對，這是每天都在發(fā)生，管不過來，但是要讓克萊若什么都不干，轉(zhuǎn)身離開，他做不到。

　　盡管這樣事情見過不少，他還是沒法成為一個冷眼旁觀的人。

　　他知道，里面那個男人就是小約翰的父親，那只白尾松鼠的父親。也明白，莊稼漢一定會帶杰克去進(jìn)行獸靈覺醒，他阻止不了這一切的發(fā)生。

　　但至少五金幣能買到中級獸靈藥劑，比起服用下級獸靈藥劑，杰克在獸靈覺醒中活下來的概率更大一些。

　　他也只能幫杰克到這了。

　　沿著硌腳的碎石路，一路來到家門口，望了眼對屋，已經(jīng)打上了不少的木板，封住漏洞縫隙。

　　看樣子哥哥的修房子本事不錯，僅一天就有模有樣，木墻上不留一絲縫隙。

　　剛打開小木屋的門，一個黑影突然跳撲到克萊爾的懷中，毛絨絨的腦袋哈喇著口水。

　　“蛋黃！你怎么在我屋？”

　　一把穩(wěn)穩(wěn)的將其接住，而后立刻將對方放下，克萊爾有些意外問道。

　　今天換了新衣服，不能讓蛋黃弄臟了。

　　“嗚嗚...”

　　蛋黃壓低聲音，委屈拱著克萊爾的腿，不用說他也知道原因，準(zhǔn)是被雷恩趕出來。

　　雷恩白天挨了嫂子梅莉罵，晚上得找回場子來，就不能叫蛋黃一旁看著。

　　進(jìn)入房間，點(diǎn)燃煤油燈，房間亮堂清晰起來。

　　鐵衣架下面放著麻袋，克萊爾大步過去，解開扎口，一瓶瓶數(shù)過來，剛好75配，中級藥水18瓶，下級藥57水瓶。

　　于是，輕輕呼了一口氣，看來那一金幣給得不虧，一瓶不多一瓶不少。

　　75瓶獸靈藥水，估計能用半年左右，一星期兩瓶。

　　這次他賣了不少中級藥劑，放在以前克萊爾想都不敢想。他要試試一瓶中級獸靈藥劑能壓制的鬼手幾天。

　　如果低于10天的話，就在去第一保護(hù)區(qū)的路上倒賣掉一些，重新購置低級獸靈藥劑。

　　畢竟過管了窮日子，得精打細(xì)算。

　　摸摸錢袋子，里邊只剩一百多金幣，估計等鐵匠把他的弓箭打好又要費(fèi)去不少金幣。

　　想想他花費(fèi)半年才從伊蓮娜夫人手里撈到兩百七個金幣，一天就花去了一半多。

　　克萊爾不禁嘆了一口道。

　　哎~花錢容易賺錢難吶！

　　脫下面具、衣物規(guī)規(guī)矩矩的整理好，放進(jìn)木盒，克萊爾準(zhǔn)備躺床上睡覺，天色也不早了。

　　腦袋一枕去，后腦磕到一個冰冷的鐵疙瘩。

　　“哪個混蛋，亂扔的垃圾！”

　　怒罵過后，克萊爾把陰他的小玩意拿起來一看。

　　一塊五邊形鐵片，烏黑發(fā)亮，和枕頭一個顏色，怪不得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

　　鐵片有蛋黃的巴掌大小，兩面打磨的極其光滑，質(zhì)感冰絲般柔順，正面凸出，是一把鐵錘樣的浮雕，十分精致，又給人一種剛猛無比的感覺，背面凹陷，刻著數(shù)字六十七，那是尾款。

　　鐵牌是交付訂金后，鐵匠鋪給顧客的信物。鐵器打好，顧客憑著信物，交付訂金，取走貨物。

　　通常一次交易，一塊鐵牌，丟了不補(bǔ)，訂金沒收。

　　這是歷久以來不成文的規(guī)定，鐵匠打造鐵器，傾注心血，丟掉鐵牌意味著對他們勞動成果不尊重。

　　鐵匠即便是認(rèn)出顧客身份，也不會再進(jìn)行交易。

　　如果要顧客強(qiáng)行帶走貨，打鐵的就會大發(fā)雷霆，叫對方試一試他腦子和自己手上的鐵錘哪個更硬。

　　克萊爾把鐵牌放進(jìn)床頭柜抽屜，躺在床上，腦中勾畫著未來，嘴里自言自語叨叨。

　　“在過些日子，等把莫得里的事情都處理妥當(dāng)，在出發(fā)去第一保護(hù)區(qū)?！?p>　　蛋黃來到床邊，扯著床單，克萊爾摸摸它的腦袋，望著窗外，漸漸起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