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最后還是沒找到賈璉,王熙鳳也終歸沒把平兒趕出去。
畢竟這府里面,她用的最順手的,也只平兒一人。
而平兒遍尋不見的賈璉,此時卻坐在榮府外的酒樓包廂里面,滿臉笑容,身心俱疲地招呼著坐在桌子前的幾位大爺。
一號大爺,魯智深。
他正一臉不耐煩道:“璉二哥,你說咱們兄弟快要啟程離開玉京,所以邀了幾個朋友一起吃酒,怎么連這個腌臜潑才都來了?”
他口中的腌臜潑才,正滿臉通紅,敢怒又不敢言,拳頭都握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又頹然放下。
二號大爺,薛蟠。
薛蟠心道見了鬼了,賈璉請自己吃酒,說是幾個相熟的,可沒說魯智深這渾人也在啊!
有他在,自己還有什么心情吃酒?
被他搶了自己要收入房中的丫鬟,這在世家子弟中是奇恥大辱。
薛蟠有心找回場子,一直存著想找魯智深單挑的心思,但隨著榮府門口那馬車的轟然碎裂,也隨風煙消云散了。
如今這煞星坐在自己對面,讓薛蟠又氣又悶,偏生毫無辦法。
賈璉看氣氛尷尬,有心要打圓場,只得看向一臉冷漠的三號大爺:“柳兄,這里兩位都是我府中至親,一個是我親兄弟,一個是我拜把子兄弟,今日我單請你來,是想大家喝場酒認識下,交個朋友。”
大爺三號一臉高冷地點了點頭,繼續(xù)閉著眼睛,嘴里哼著曲兒,仿佛神游天外。
賈璉頭都大了。
三號大爺,柳湘蓮。
柳湘蓮原是世家子弟,父母早喪,家道中落之后,讀書不成,偏偏喜歡上了些不太臺面的東西,舞刀弄劍,賭博吃酒不說,更喜串戲,擅演生旦風月戲文。
這些個愛好,在世家子弟之中,頗受歡迎,加上柳湘蓮平日里樣子頗為高冷,被稱作冷面二郎。
賈璉心中奇怪,柳湘蓮平日里面雖然心冷,但是并不孤高,見了世家子弟,也是恭謹有禮,偏生今日見了魯智深,竟好似異常冷漠?
要知道,自己這寶兄弟,可是賈府名正言順的二爺,地位可不比先前那些世家公子低,柳湘蓮竟然只是見面時略略一拜,并無其他言語。
難不成兩人早有過節(jié)?
他斜過去,看到魯智深一眼不耐煩的樣子,心中篤定了幾分,哀嘆道今日自己真是傻了。
他早聽說前些日子,魯智深向薛寶釵討要香菱,薛蟠抄家伙趁醉大鬧的事情。
自己這兄弟,和薛蟠一樣,都是渾人,為了個丫鬟鬧成這樣,這事傳了出去,榮國府不就成了笑話了?
所以他才找了善慣風月的柳湘蓮來暖場,結果現在三個人坐在那里誰也不說話,顯得自己這個做東道的很是無趣。
他只得沒話找話,對柳湘蓮說道:“柳兄,聽聞前日里面,你學了套刀法,很是厲害?”
柳湘蓮一聽,總算是提起了興趣,他睜開眼睛看了魯智深一眼,發(fā)現對方正在唏哩呼嚕悶頭吃菜,面前已經堆了幾個盤子。
他點頭道:“確實,我前些日子里面,遇到了高人,傳授了我一套刀法,甚是兇險凄厲,殺人只在眨眼之間?!?p> 賈璉聽了,拍手道:“這倒是奇了,沒想到我大離朝能人輩出,不知道能不能使出來,給兄弟們開開眼界?”
柳湘蓮因為親戚在賈府里面,仗著王熙鳳生活,自然要給賈璉幾分面子,當下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這刀劍,誰會隨手帶在身上?”
薛蟠一聽,來了興趣,當下道:“我屋里就有,要不我回去拿?”
賈璉搖頭道:“這一來一去,酒也涼了,太過麻煩?!?p> 魯智深剛吃完一根雞腿,聞言道:“鐵刀沒有,木刀如何?”
他見柳湘蓮神完氣足,目光有神,知道這也是個練家子,既然對方如此自夸,那刀法定然不凡。
柳湘蓮聽了,點頭道:“自然可以?!?p> 他心中疑惑,魯智深雙手空空,哪來的木刀?
只見魯智深站起身來,走到墻邊,將高腳凳子上的綠蘿花盆拿了下來,放到一邊。
在幾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將高腳凳子上的一條腿用力一折,登時喀拉拉拆下一條三尺來長的木腿。
薛蟠見了,忍不住出生嘲笑:“刀者扁平,這木腿方方正正,一掌都握不過來,如何舞弄?”
賈璉剛想說隨便使使也就夠了,就見魯智深微微一笑,一手豎起木腿,一手單掌做刀,猛地劈了下去。
只聽嗤嗤聲響,木腿竟然被他肉掌劈成了兩片!
魯智深拿起兩片木片,只見斷口平緩,如同利刃劈斫一般!
薛蟠一見,嚇得面如土色,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湘蓮見了,快步走了過來,拿起一片木片,仔細摸索,眼睛亮了起來。
他忍不住抓住魯智深手掌,連聲贊嘆:“寶二爺功夫精深,今日得見,此生不虛!”
賈璉一頭霧水,就見柳湘蓮贊嘆道:“聽說當日寶二爺一抓,對方腳腕就是五個血洞,連骨頭都捏碎了,我還不太信?!?p> “今日一見,方知傳言非虛,寶二爺掌力之威猛,玉京少有人望其項背。”
“今日我見到寶二爺,一時激動躊躇,不敢說話,還望恕罪!”
他話匣子一打開,頓時彩虹屁滔滔不絕,面露興奮之色,毫無冷面二郎風范,化身為燙面二郎。
魯智深見柳湘蓮瞬間化身舔狗,還緊緊握著自己不放,連忙不動聲色把手抽了回來,說道:“好說,好說?!?p> 他心道原來這柳湘蓮還如此崇拜自己?
不過這手上動作,是不是太親密了些?
柳湘蓮越說越是興奮,忍不住拿過一片木刀,舞動幾下,抱拳道:“今日能遇到寶二爺,實乃幸事,請讓我現丑施展幾招,望寶二爺指點!”
他見魯智深點頭,當下屏氣凝神,施展出一套刀法來。
剎那間,原本狹窄寬敞的酒樓包間里,風聲大作,處處都是木刀虛影!
賈璉和薛蟠幾次見到木刀刀尖向自己面部點來,嚇得后退幾步,魯智深卻對鼻尖前數寸距離掠過的刀影視若無睹。
柳湘蓮幾招過后,魯智深就已經看出,柳湘蓮這套刀法,已經登堂入室,收發(fā)自如,絕對不是練了幾天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