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就是趙政一直纏著古續(xù),讓他講講在古續(xù)那個時代的各種各樣的事,不時發(fā)出驚嘆,竟與他了解的史實大相徑庭。
“我與河曾游歷趙之山川,其中有一村落,頗為奇異……”古續(xù)講得忘我,突然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趙政已然側躺在沙發(fā)上呼呼大睡。
目光復雜地看著這張與那暴君頗為相似的臉,古續(xù)苦笑著搖搖頭,起身將一邊的毛毯披在趙政身上,自己在另一側盤膝而坐,閉上雙眸,緩緩入睡。
翌日,天明。
當趙政睜開眼睛的時候,卻不見古續(xù)的身影,他揉揉眼,猛地掀開身上的毛毯,四處尋找古續(xù)的身影,卻在廚房發(fā)現(xiàn)這人正摩挲著下巴,細細觀察著灶臺。
“你不會是想要搞明白這東西怎么用的吧?”趙政笑道,“你可別給我把家里整炸了?!闭f完他伸手打開廚房門外的冰箱,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
他看了看一臉疑惑的古續(x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見諒見諒,我這就去買點吃的回來?!?p> 古續(xù)笑著輕輕點頭,“無妨,在下陪兄臺同去?!?p> 趙政聞言,提上礦泉水瓶,把鑰匙往門柜上一擱,拉開門提著鞋就走了出去,礦泉水瓶一擱,隨即往地上一蹲,就地系起了鞋帶。
周邊的聲音突然變得嘈雜,趙政感覺自己好像突然從靜謐的森林穿越到了熱鬧的集市,不由心中慨嘆小區(qū)樓下就是菜市的壞處,不過他倒是無所謂,他最喜歡的就是熱鬧,和往熱鬧的地方跑。
他默默抬起頭,眼前卻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這位……客官?請問來點什么?”
趙政雙目無神,瞳孔渙散。
“啊?”
………………
古續(xù)默默拿起門柜上的鑰匙,他知道趙政性格跳脫,卻沒想到急不可耐至出門再穿戴整齊這一步。
“嗯?”他看到空空如也的樓道,歪了歪頭,跨步邁出。
菜市的吵鬧聲席卷而來,尤其正樓下喇叭發(fā)出的“耙耙柑,甜的很,甜的很“也不斷轟擊著他的耳膜,他晃晃頭,當年戰(zhàn)場若有此利器,恐怕敵軍不攻自退吧。
可是……趙兄呢?
…………
“話說當年,那謝任俠三拳打死劉世子,血濺五步大庭院!當真是一言不合,行俠仗義,令楚都作威作福之人,聞風散膽冷汗直流??!”趙政托腮看著臺上指點天下的大漢,也不顧身邊驚奇的目光,聽得津津有味。
神經(jīng)大條的他一下接受了穿越的事實,興奮地把剛剛暢談一夜的古續(xù)兄臺拋之腦后。
謂隨遇而安,極致便是如此吧。
“咳!”
突然有個人干咳了一聲,吸引力眾人的注意力,趙政轉頭望去,看那人一身標準的俠客裝備——斗篷,斗笠,背上一把弓,腰間一挎刀,不由雙眼精光爆閃。
他立即上前,越靠近越是震驚,劍眉星目,正氣凜然,左眉上一塊燙傷,眼神間盡是憂郁,這就是他心中的蓋世大俠!古續(xù)和他比起來還是太過柔和了一點……
不對,我是不是將古續(xù)兄一個人留在家里了?
噢,不過現(xiàn)在肯定也回不去,不管了。
他剛要開口,就聽大漢猛然一嗓子,“謝謝謝謝謝——謝公子?。?!”
這一聲還未落下,趙政就見那虎背熊腰的身影極速襲來,抨一下被撞飛在側,那一瞬間趙政感覺自己骨頭都要散架了。
不是哥們,你不是個說書的嗎……突然感覺,古續(xù)也挺好的……
大漢涕泗橫流,眼淚橫飛,撲到了那清瘦之人的懷里,“謝,謝公子,你終于回來了!“
那人有些失措,但還是拍拍大漢的肩膀,“這位兄弟,先稍事冷靜,敢問大名是……?”
大漢猛地抬頭,“!謝公子,我是阿福??!那個酒館小二!”
那人頓了頓,旋即露出恍然的神色,低頭正要說話,卻看見衣服上盡是眼淚鼻涕。
“我的衣服……”那人有些咬牙切齒地道。
大漢一下從那人身上彈起來,“公子!我太激動了……”邊說邊拉著那人咋咋乎乎地走向酒樓,一邊對一旁的小二說,“好好招待客人,今天提前關門!”
小二點點頭,兩人就走到酒樓上去了。小二慌忙把趙政扶起,“這位公子,十分抱歉,老板人有些粗莽……”他很擔心這客人鬧起來,畢竟也是老板有錯在先,而且這位客人……短發(fā)無須,倒是沒聽說過哪里有這種奇特的裝扮。
趙政笑呵呵地,“沒事兒老鐵,我能進去不?”
小二疑惑,還沒反應過來“老鐵”為何意,就見趙政直愣愣地往里沖,“誒!這位客官,不可!”伸手去攔時,趙政嘿嘿一笑掙脫,一溜煙兒往里跑去。
此時房內,謝公子換了一身比原先破爛衣服好多了的布衣,盤坐榻上,大漢拽著他的手,“嘿嘿,抱歉抱歉?!?p> 謝公子開口,聲音有些嘶啞,“你還是如此冒失。如今還算好,在這邊邑之處開了個酒館?!?p> 大漢憨憨地笑著,“還是仗著公子您教的那幾手拳腳功夫,才能勉強在此處立足,否則戰(zhàn)亂之時,我和當時酒館里的兄弟們早就曝尸荒野了。老爺他……”
“老盧怎么了?”
“盧老爺……公子走后兩年,盜匪再次猖獗,不知道哪里的消息,一伙盜匪闖進酒樓,老爺讓我們躲進了地窖,說他來應付,結果第二天出來時,老爺他!”說到這里,大漢不停地抹著淚,“老爺他,只剩一個頭了……”
謝公子手指顫了顫,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又頹然地松開。
這中原、蠻族,區(qū)別,在何處?
他嘆了口氣,輕撫大漢低垂的頭,“節(jié)哀。”
大漢猛地抬頭,“不過!不過公子你回來了!那些盜匪如今也到頭了,公子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他眼里噙著淚,仿佛又有什么倒塌的高塔在他瞳孔里建立了起來。
謝公子沉默,他張了張嘴,但是看到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卻是說不出話來。
大漢轉過身,“公子,我再給你備幾套衣服罷。”
“不用了,”謝公子開口,額頭上的烙印微微動著,“我如今……沒有,”他捂著額頭,“我不想……不想再殺人了……”
話音未落,大漢不知何時已經(jīng)轉身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嘴唇顫抖,“謝公子!老爺他!他死的那樣凄慘!而那些盜匪,就在原來酒樓旁邊那座山,官官不管,俠俠不顧!他們!他們……”
謝公子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喂,客官!客官!那里不可以?。 遍T外傳來小二急切的喊聲。
“嘭嘭嘭!”鎖住的房門被敲得像皮鼓一樣鼓動起來,同時趙政喊道:“老板!老板我有辦法!”
大漢頓了頓,看到謝公子抬頭示意,才挪動著腳步把門打開了。
謝公子看著這個一頭短發(fā),奇裝異服的年輕男子一臉興奮地沖了進來,那雙閃著微光的眸子眨了眨,牽動那幾乎覆蓋左下半邊額頭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