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攔路鶴（間章）

　　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這是凝光在安然渡到另一塊巨巖的第一反應。越往前走，越安靜。身后明明有風吹過，可是視線前方的樹木卻巋然不動。

　　“附近有能量裝置，恐怕暗藏機關，戒備?！?p>　　凝光通過信物將密語傳給北斗。

　　兩人配合默契，在其他船員面前如往常一樣，未露出絲毫慌迫。

　　死兆星號的成員中，水性好、有豐富航海經(jīng)驗的，守著船。身手好，有豐富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主要戰(zhàn)力都在巨巖上，由芙蓉帶領。其余成員，是常年生活在船上的普通人，主要負責物資買賣與基礎生活保障。他們以船為家，跟著北斗打拼多年。

　　“本應該將他們留在船上，然后帶著幾個身手利落的直闖就是！”

　　雖然不是傳音，但是字里行間可以感受出北斗的戰(zhàn)意。

　　“嘴硬，這些人你不可能不管，何況如今局勢尚不明朗，留他們在船上未必安全?！蹦夂币姷膶捨苛艘痪?。心想，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隨后擰著眉看向前方。

　　巨巖高低交錯，僅在外緣出長著幾棵孤僻的樹，以至于放眼看去是空蕩的一片。

　　正是這種過分的安靜，令人心中更沒底。

　　“唔。”

　　“嗯？”聽到凝光一聲悶哼，北斗立即追上去詢問情況。

　　“無礙，撞到了頭?！?p>　　“撞到了頭？！”北斗一副活見鬼的樣子看著凝光，“可是前面什么都沒有?！?p>　　說著，北斗將手緩緩伸向前方。手臂還未伸展開，手指便觸及一面宛如屏障的東西，不似屏障平滑堅實，似乎有些窸窣的、流動的感覺。

　　北斗遲疑地將手收回來。

　　“芙蓉帶著兩個人去取水，我與凝光提前探路，其他人原地休整?！?p>　　休整點的海拔比障礙屏所在的山體海拔要低，恰好位于視覺盲區(qū)。人群被支開后，凝光在隊伍周圍安置四扇璇璣屏，然后隨手化出一枚寶石朝障礙屏擲去。

　　起初一聲清脆的撞擊，隨后聲音逐漸被吞沒，如泥牛入海，漸漸沒有了聲息。

　　“吞噬？”

　　真是卑劣的手段。

　　看著無端消失的寶石，凝光冷哼一聲。

　　不是普通的墻，即便以金石之物攻擊，都無法將其刺穿，而且這堵墻沒有“抵抗”，反倒是“包容”。

　　包容，有容乃大，匯聚萬川。

　　如此特性，莫不是水幕？

　　若真是水幕，巖元素攻擊則顯得被動又雞肋。如果眼下能有一位能夠操控冰元素的人在就好了，可以以冰制水，迫使這堵隱形的墻顯現(xiàn)出形。

　　但是現(xiàn)在，計劃泡湯。

　　啊，有點后悔沒讓甘雨隨行，不過……

　　凝光歪著頭四下打量著北斗，想起這還有個人可以霍霍。

　　呵，霍霍人當然要從親友開始，何況北斗身強體壯，耐造，還不會被自己氣跑。

　　凝光很不地道的勾起唇角，笑了又笑。

　　晴朗無風的日子，空氣非常干燥，隨著數(shù)道閃電霹靂而下，隱約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傳來。

　　馬斯克礁上，除了剛踏足的死兆星號船員和原本存在的樹木花草，便再無生命。那么，被焦糊味道的來源是——凝光，那當寶貝一樣的頭發(fā)…

　　“古玩價值連城，給人的快樂，也只有剛擁有的一瞬。可我的頭發(fā)，遠比古玩更加值錢，因為它能讓我一直感到快樂。”

　　凝光的語氣稀松平常，似乎只是在描述一件尋常事。

　　可是……

　　北斗額間冷汗涔涔，她可太了解這婆娘的脾性了，等回到璃月后得變著法讓她賺到更多錢，否則這道坎怕是過不去了。

　　“不過，若是水幕，恐怕就不是將頭發(fā)電焦這般簡單?！?p>　　在提瓦特大陸，水和電能夠激發(fā)元素反應【感電】，然而剛才的反應明顯不是感電，更像是將雷電的影響范圍擴大。

　　擴散？難道阻擋前進的障礙屏源自風元素？

　　這么一想，似乎也能說得通。凝光將自己的想法和判斷告訴北斗，得到了認可。

　　“是誰特地在一處空曠之地設置風墻？這些人又想借此阻擋什么？”

　　凝光拿出煙斗緩緩抽了一口，煙氣沿著她噴吐的方向前移，然后垂直上升。

　　還真是靜謐的空間。

　　“常言有道，世間沒有密不透風的墻，即便是由風組成的墻。萬物流轉(zhuǎn)，便是死水也非全然停滯，風更是如此。

　　風墻之中必有縫隙，我們從中找尋，必能發(fā)現(xiàn)破綻。”

　　有目的地找尋，比剛才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效率高得多。只不過單是找出破綻不夠，還需要設法破除。

　　在此不得不提及神秘的東方修煉體系，奇門遁甲。

　　兩儀、四向、八卦，推演、符咒和仙法。

　　“看來平日收藏古籍很有必要?！?p>　　隨著咔噠聲響，空氣中看不到的風墻已然解除。

　　噼啪——

　　在邁入風墻解鎖后的空間，空氣中的水汽凝結(jié)成冰，露在外面的皮膚覆上了一層薄薄白霜。隨著時間流逝，腿部以下的冰層愈加厚重，兩人被定定在原地，已無法行走。

　　怎么回事？

　　雖然能用璃月術法能夠輕易驅(qū)散冰寒，可是僅僅眨眼的功夫，冰層又爬上軀體。

　　仿佛進入了一處冰天雪地。

　　然而四周的樹木花草常綠如春，與冬季毫不相關。

　　或許，是無意觸發(fā)某種禁制。

　　凝光地下觀察，沒有看到類似機關的裝置。

　　此地越是蹊蹺，越說明藏著秘密，同時也證明一件事：冒險家協(xié)會收到的委托具有可信性，熒和派蒙確實被困于此。

　　真的逼急了，硬闖也無妨。這對身懷元素之力和東方仙武修煉術法的兩人而言并不難。

　　在冰巖相撞的結(jié)晶效果下，凝光和北斗身具護盾，比剛踏入風墻后的空間時更抗揍。

　　如果是普通人，此時恐怕已經(jīng)被凜冽的寒風剔的血肉離骨，而凝光和北斗緩慢卻堅定的前行。

　　經(jīng)過一番堅持，兩人眼看著就要跨過巨巖，到達建筑前。

　　“似乎是，一扇門？”

　　二人喜上眉梢。

　　“離去，前方已無路?！?p>　　正欲繼續(xù)行進，耳邊傳來女聲，冷漠、疏遠卻熟悉。

　　意念傳聲。

　　“是誰？”

　　凝光話音剛落，一位手拈符箓的白發(fā)女子現(xiàn)身。

　　“孤辰煢懷，申鶴?！?p>　　“你，要阻擋我們嗎？”

　　凝光的聲音已經(jīng)變得格外森冷，不論群玉閣之戰(zhàn)中，申鶴提供過怎樣的幫助，只要眼下阻止自己去救熒，那么她就是敵人。

　　“是。”

　　申鶴呆呆的點頭，看起來和平日無異，如果換個場景，仿佛只是和朋友聊家常。

　　凝光眉頭一皺，“你，并未打算動手?！?p>　　“是?！?p>　　“但你還是會阻攔，而我亦會將你視為障礙鏟除?！蹦馐种械臒煻废?，變成數(shù)枚金石碎片，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嗯，奉陪到底?！?p>　　四周的空氣驟降，變得更加刺骨冰寒，腳下是一幅巨大的八卦陣。

　　北斗站在旁邊，無法加入這兩個女人之間的特殊戰(zhàn)斗。

　　漫天冰羽，倏忽而至。

　　高樹青草之中出現(xiàn)一片冰天雪地的領域，凝光在閃避冰錐攻擊之余，還要分心對付申鶴的分身幻影，處處受牽制，幾乎沒有主動出手的機會。

　　申鶴實力不俗，幾招走下來，凝光開始感到吃力。二人之間的差距原本不大，無非分屬融于紅塵和空谷幽蘭兩個派系罷了。

　　可不知為何，這一次交手讓凝光明顯感到壓力。

　　她雖然分神給璃月管理和商貿(mào)往來，卻從未荒廢仙法訓練，難道是卡在天賦嗎……

　　看著眼神飄忽，仿佛對世間萬物都無所謂的申鶴，凝光陷入沉思。

　　從斗志昂揚到筋疲力竭，外行人無法從二人的狀態(tài)判斷這場戰(zhàn)斗的最后贏家，但是凝光心里清楚，自己在申鶴面前已是破綻百出。

　　現(xiàn)在就算耍詐讓北斗插手，也無法改變戰(zhàn)局最終結(jié)果，無非是趁其不備將自己救走罷了。

　　顏面和榮光，早已蕩然無存。

　　啊——璃月七星之天權，決定接受命運的審判。

　　凝光閉上雙眼，等待終結(jié)。

　　“喂，你這白癡，還真打算等死嗎！”

　　耳邊傳來北斗焦急的叫喊。

　　“嗯？”

　　睜開雙眼，四周依舊是熟悉的景色，是踏入風墻后的空曠綠地，冰寒氣息頓消。

　　“申鶴呢？”

　　“她走了。”

　　北斗回得平淡，但是凝光聽到以后很不平淡。

　　“方才她已露出殺意，怎會忽然停手，甚至離開？實在是匪夷所思?！?p>　　“她，和以往似乎不太一樣。”北斗若有所思，“我就是個粗人，說得不一定對，你就當我隨口一提。”

　　“不，習武之人五感敏銳異常?！蹦夥穸吮倍返耐苑票?。

　　“看她的反應，與平時似乎有些不同，只是一時半會間比較不出?！?p>　　“平時？”北斗將凝光扶起來。

　　平時不也看上去又呆又木嗎？但是她沒有說出口，擔心因口舌之快為自己增加無妄之災。

　　“申鶴為何會出現(xiàn)在馬斯克礁？”

　　這個問題比思考她是敵是友重要得多，如果能知道原因，就能判斷立場。

　　“想想我們?yōu)楹纬霈F(xiàn)在此?！?p>　　“我們自是因為看到派蒙的委托，來此處支援熒。”凝光瞥了北斗一眼。

　　“沒準申鶴當時也在璃月，聽說了委托唄?！辈煊X到周圍不再有危險氣息，北斗終于放松下來，抱懷回復著。

　　“不無可能?！?p>　　凝光緩緩舒了口氣，“還是我太急，失了理智，申鶴是熒的朋友，絕不會輕易做出傷害她的事，虧我當時以為她是受人控制，可人類之身，與仙家一起生活，其意志力過人，怎會輕易受人操控?！?p>　　自嘲片刻，凝光目視前方。

　　“玄機就在前方，你準備好了嗎？”

　　“笑話！看我斬滅海山！喝啊——”

　　北斗拔出大劍對空轉(zhuǎn)身旋了一圈，隨即以劍杵地，平穩(wěn)落下。

　　申鶴離開后，周圍的空氣恢復以往的溫度。

　　凝光和北斗平穩(wěn)心神，朝著眼前的建筑進發(fā)，但是誰也沒有注意，申鶴綁在耳后的紅繩，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