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種習慣,喜歡望著一些過去的東西。
我本不是念舊的人,但是我許多回憶都有她,所以我才留下回憶。
與其說是我的照片,不如說是她的。我并不喜歡自己,也許是因為身邊的言論,我甚至覺得自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
“還好有你”我心想。
電話聲音絡(luò)繹不絕。“喂。”我接起,“阿夏,我在回來的路上?!彪娫捓镱^傳出的聲音像是雪山上的松樹一樣清冷,卻不失陽光照耀在頂峰的溫暖。
我愣了愣,半天反應(yīng)過來,“好,好我知道了?!北煌蝗缙鋪淼捏@喜砸中,讓我種暈乎乎的感覺。
反應(yīng)過來,我匆匆去廚房,要做一碗面。
鍋中少油,從冰箱拿出雞蛋下至兩面金黃,撈出。鍋下流油,下洋蔥爆香,加入番茄炒出汁,加2-3的小碗水。
加生抽,蠔油,少許糖與胡椒。
將面放入鍋中,悶4~6分鐘。
我拉開餐桌旁的凳子,端著面的手略有些發(fā)紅,定睛一看,是被燙的。我不再正眼看,而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門口。
卡嚓聲響起,條件反射地走到門口,“穆初……歡迎回家”抱著她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承認,在聽到神舟的消息,我是第一次產(chǎn)生害怕。
穆初回抱住我,輕聲道:“阿夏,生日快樂。”我疑惑的松開抱住的手,視線往下去,是一個6寸的蛋糕。
“3月26日,穆初為我定的生日天?!毖勖嫉痛梗惺艿阶约河滞说睦⒕吻榫w涌上心頭。
蛋糕盒子四周都是透明,上面依舊最引人注目是以白巧克力為板,黑色巧克力寫上的“林夏生日快樂”,旁邊是棒棒糖花與小草,側(cè)面是可愛的小樹上掛著幾朵小花。我笑笑,滿滿的都是初夏的感覺,心總是被她所填滿。
無論是安全感還是小孩子氣,她總能包容我所有。
穆初望向餐桌,本來熱騰騰的面顯得有些坨,本來是期待的心情跌回谷底。
“抱歉,我聽到你回來就想給你做點吃的。”我小心翼翼的開口。她平常做實驗總是忘記吃飯,她一回來我就會給她做吃的,回不來就打電話。
但穆初毫無嫌棄,直接坐在凳子上吃了起來。清冷的面容帶上笑容,道:“很好吃,你吃飯了嗎?”聲音帶上關(guān)切,好像辛苦的是我。
“沒。”我知道有些事瞞不過她,誠實地搖了搖頭。
聽聞,她去廚房拿了一個碗,將面挑了一半出來,加了香菜。
我喜歡吃香菜,但穆初不喜。所以我做飯時我都會避開香菜這個東西,到她做時,滿滿的一大桌都有香菜,只有一盤沒有那個綠油油的身影。顯得倒是有些幼稚。
“給?!币粋€西紅柿雞蛋加香菜面不過一會就出現(xiàn)在面前。身旁人坐下,安靜的吃著面。
她曾經(jīng)告訴我,“吃飯時不能說話!”大約十二三歲,那年說話時臉上的稚嫩與語氣不同。
我一直記到現(xiàn)在,倒也養(yǎng)成了習慣。
吃到碗已經(jīng)看不到什么食物,我下意識的想去把碗洗了。
穆初伸手攔住我,道:“我去。”我也沒有太驚訝,點了點頭:“好”。
在穆初洗碗的時候,我將盒子打開。穆初像是聽到聲音,從廚房探出頭:“你要想吃,就吃。”
對上她的視線,我笑了笑,道:“好?!?p> 穆初總是說讓我不要吃那么多糖,可回來時,總是會帶著糖制品。問她時,她的耳朵像淡淡的櫻桃色,我有時也會調(diào)侃她,她也不生氣,就說我又有了人氣。
萬家燈火通明,總有一盞燈是我為她而開。
切好蛋糕,裝盤吃了一口。
“嗯……還是甜度爆表的蛋糕!”我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回味著蛋糕的味道。
很好吃,雖比不上外面蛋糕店的精美裝飾,但是對于嗜糖如命的我來說,甜,比什么都這樣。
這個蛋糕是穆初自己做的,不是買的。
坐在餐桌的我,想到時,不自覺眼角彎彎,笑出兩顆梨渦。
穆初出來時,釀鏘地走著。突然,猛地沖向廁所,我也慌忙的跟著上去。
只見穆初扶著洗手池,口和鼻同時流出血液。本是潔白的大理石的池子瞬間沾上鮮血,血液沒有因為突然襲擊而停止。
她雙手發(fā)顫,腿也彎曲好像沒有力氣,似乎是快要堅持不住,低頭注視著洗手池,一言不發(fā)。
“她不敢看我?!蔽倚南?。
想象中人們口中所謂恐慌沒有出現(xiàn),我步伐加快去臥室,拿上手機打120。
出奇的冷靜讓我恍惚,曾經(jīng)人們口中所謂的怪物在耳中云繞。
我試圖去拋開所有,其實我拋不開,因為我有了【感情】。
淫亂的思緒千萬,我忍著不安,將穆初扶到沙發(fā)上。
還好車來的快,三兩下就把穆初抬上。我在后面跟著,我們好像中間出現(xiàn)了裂痕,很大,讓我無法忽視。
介于我是有著親屬關(guān)系,醫(yī)生沒有攔著我。
是的,我是她的親屬關(guān)系。
當年國家對戶口沒有管控這么嚴,我在12歲生日那天將戶口轉(zhuǎn)移到穆初父母名下。
模糊不清的記憶只讓我記起自己當時很高興,覺得自己可以永遠逃離“親戚”。
穆初父母很喜歡我,穆母總是輕輕的捏著我的臉,笑的歡喜:“你沒有名字,就和我姓吧!我正好想要一個女兒和我姓!”本是穆母的一句玩笑,我卻一臉鄭重的說:“好!”
穆母沒有感到驚訝,道:“穆初是初夏的意思,你就叫林夏!你們連起來就是初夏?!?p> “我很喜歡,謝謝”我小聲的說著,對于我而言,穆初的父母與她一樣,很像是姑姑家的佛。因為他們總讓佛保佑自己,說是佛是讓大地有了生機。
可同時,我又希望他們不是,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和佛保佑他們能平安。
民間有一個說法:“好人一生平安?!蔽矣X得他們就是好人,所以我希望他們平安。
“那就平安吧?!蔽倚南?。
我望著躺在支架上的穆初,會想起,他的父母出車禍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個樣子。
我苦笑:“真是天天給他們添亂?!?p> 穆初靜靜的看著我,我別過臉盯著窗外。
一霎掠過的風景映入眼中,參差不齊的樹在街道旁,因車速的過快而變成殘影。
她的不幸的樣子總是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不同的情景,同樣的人。
我不敢去望向她,我怕,我怕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樣,瀕臨死亡的場景猶如刻在腦海。
“林夏。”穆初叫了一聲。
“嗯”我回應(yīng)。
“我會好的,我一直在?!蹦鲁鯌K白的臉色與破裂的唇讓人感覺說出的話只是安慰。
但到我意識到的時候,她也是意識上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