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每一個13歲的小孩子都能夠從黑夜熬到太陽初升。
缺乏營養(yǎng)的小雨就更不可能。
疲憊的倦意催使著他搖搖晃晃的倒在床上。
“啊哈~~”
依然保持著一只眼睛看向那扇門的樣子打起了哈欠。
“媽媽明天會來找我玩吧?很多天都沒來過,她也一定很想我……”
懷著這樣的心情,他把枕頭拖過來埋住了臉。
“明天…一定會……開的…………吧?”
迷迷糊糊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再也聽不見為止,那扇門也沒有見它打開過一絲縫隙。
但依舊滿懷期待的小孩即便沉入夢鄉(xiāng),也不會忘記這房間里唯一不同的東西。
不知道什么時候夢里突然傳來咱們的腳步和打罵聲。
一個男人兇神惡煞的斥責。
他好像指著什么東西一樣在那里謾罵,那一斷一續(xù)的撞擊聲好像是在用什么東西砸另一樣東西。
“臭婊砸,我**讓你頂撞那個姓羅的!你知道他手里握著什么嗎?這片地區(qū)的哪個人不知道他姓羅!
他玩的不高興老子吃什么?!”
有什么東西被重重的砸在床上,仿佛床單都被撕裂般的聲音在另一個房間出現(xiàn)。
“給老子叫!老子當初把你買回來不是讓你哭的!不許哭!給老子叫出來!”
伴隨著很響亮的聲音,好像有什么東西不停的打在皮肉上。
低俗的謾罵與狠毒的語言夾雜其中。
但除了那個男人的聲音就是毆打的聲音。
小孩子就在這樣的聲音里被吵醒,直到一切結束,他甚至都不敢把頭探出這個房間。
那個名為父親的男人帶給他的恐懼,甚至比這個房間的黑暗還要重。
蜷縮在黑暗角落的他,呆滯的眼神斜斜的看著地面,但每次有歐打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都會條件反射式的顫栗。
就算兩只手壓著頭發(fā)一起捂著耳朵,也依然有聲音傳進來。
根本無法忍受的他瘋狂的抓頭。
甚至連頭發(fā)都被扯掉幾根,他也不在乎。
他的內(nèi)心拼命的想要逃離這里,但身體卻不敢行動。
所以只能脅迫著自己的意識隱藏在身體之下。
試想一下,如果有一件你無法反抗的東西存在,那你又會怎么做?
一定會見機行事,直到找到一擊瓦解的辦法吧。
所有擁有自知和足夠能力的人都會這樣做。
畢竟誰希望一把隨時會斬斷自己脖子的利刃懸在自己腦袋上?
本來這是只要踏出一步就會知道該怎么做的事。
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沒有那個能力了……
就像是如何在眼睛沒有看到敵人的時候擊敗敵人那樣困難。
不,看不見敵人又該怎樣去攻擊敵人呢?
不只是脆弱的身體,就連邁出第一步的勇氣也沒有。
那是一個真正讓他無法正視的存在……
——只要不去看,只要忍住就不會有事的……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這樣做就不會有事的!
——只需要待在這個房間里……躲的黑暗里……不去聽外面的聲音……
就像心理學家所說的,話語可以發(fā)揮的像魔法。
就這樣奇跡般的自我催眠一下。
所有的聲音消失不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直到他再一次睜開眼睛。
外面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沒有酒瓶子破碎的聲音。
也沒有那憤怒的謾罵。
這么安靜的情況下,還是在夜晚和那個男人出去的時候。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多久?
反正已經(jīng)多到用10根手指都數(shù)不清了吧!
懷著這樣肯定的疑惑,仿佛依然籠罩在被打罵的記憶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打開一道只能讓視線透過的門縫。
謹慎的目光仿佛在提防著黑暗森林中徘徊的野獸。
即便是白天,光線昏暗的房間里,在這算躲藏著小孩的門對面的客廳,那里是唯一一扇沒有被封死的窗戶。
——雖然僅剩下一些可能連蒼蠅都爬不過的縫隙。
但總有東西能倔強的透過嚴密防衛(wèi)的木板縫隙,在嚴絲合縫的的窗簾上印一團柔軟的金黃光源。
那些細微的灰塵與絨毛漂浮在朦朧的光團之后,仿佛精靈一樣在空氣中歡呼著飛舞。
那旁邊還有一道穿著紅色旗袍的窈窕身影,她仿佛會魔法一般,讓那些頑皮的東西馴良的圍繞她的手旋轉(zhuǎn)。
而那黑暗中仿佛不曾沾染一點灰塵的紅色身影。
——卻有著蓬頭垢面的樣子。
但即便如此,那在小孩眼中也是無比神圣與親切的人。
“……媽媽……?”
小孩以仿佛生怕驚動空氣里微小的生物的力量,發(fā)出弱弱的聲音。
就那樣的輕柔在這片有有如凝固般的昏暗中傳遞。
但媽媽依然站在那里,應該是沒有聽見他的呼喚。
又猶豫了一下,好像是在再三確認周圍的環(huán)境,有沒有那個危險的人。
然后仿佛鼓起勇氣般的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將大門打開。
那仿佛來到史詩級迷宮的最后一關的激動而害怕的神情。
“……媽媽?”
邁著小心和謹慎的步伐,在不觸碰到地面任何一個酒瓶和雜物的空隙之間移動。
走過了接滿一浴缸水的衛(wèi)生間,里面還有熱氣環(huán)繞……
即便沒有清理一夜的疲憊,那團光灑在依舊白皙的手上。
仿佛都讓這只一動不動的手都變得有溫度起來。
抬起長發(fā)下的眼睛,看著這道沉默而混亂的身體。
他滿懷熱忱的眼睛卻安靜的看著媽媽久久出神。
而他的媽媽久久的看著眼前一顆發(fā)光的塵埃。
那是被光芒的賦予靈性的塵埃,它在空中緩慢的舞蹈,卻未曾離開那平行的視線。
許久的沉默帶來的東西在小孩敏銳的心中不斷放大。
他感覺到了……
這個污垢滿面甚至看不出化過妝的臉后面,有一張痛哭的靈魂。
——那就是悲傷的樣子嗎?
小孩心里這樣想著,但卻提起了喜悅語氣。
“媽媽!”他這樣叫到,雖然是以柔弱的語氣。
因為他想起一個東西,母親每次在講的時候都會很開心……很開心。
他相信這也一定能夠讓失落的母親重新快樂起來。
“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媽媽并沒有回應,而是繼續(xù)目光呆滯不移的看著那粒灰塵。
“很久很久以前,人們還生活在與自然和睦共處的山間。
那時候的孩子有沒有歸屬,天地就是他們的樂園。
在某個村莊里,那是每家每戶都有一兩孩子的地方。而在全村最特別家里都有三個女孩。
大女兒喜歡春天紅色的桃花,二女兒喜歡可愛的小動物,三女兒喜歡漫山遍野的草場與承在鳥兒飛過的的藍天。
她們過得很滿足,因為大山里的生活很自由,也有很多東西可以玩。
一天晚上三女兒并沒有回家,帶有人帶來消息,他已經(jīng)被城里好心人接走,并且給這家人留下了問候品。
雖然少了一個人有些寂寞,但兩個女孩依然可以玩得很開心,家人也都感嘆這個孩子有走出大山的好命運。
又過了很久,家里的小動物多了起來,大女兒和二女對這些可愛的生靈都照顧有加。
只有一天二女兒突然摔下山崖的一個年輕獵戶救下,獵戶還把二女兒安全的送了回來……至此他們家里就多了一個恩人。
但和他最親密的就是二女兒,突然有一天二女兒說她想留在獵戶身邊陪著他,不過家里并沒有阻止他們相愛,而且很快就同意了這門婚事。
雖然是在大山深處,但借戶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自此大山深處就多了一家三口。
冬去春來,又到了一個春天。
桃花開滿了山間,一片火紅的景色,讓大女兒陶醉其中。
在桃花燦爛,蝶舞紛飛的山間賞花的她,不禁這樣滿懷期待與疑惑的問道:
什么時候才能到我呀?我也想擁有在城里生活的機會,有一個可可愛愛的孩子,我要把我自己所有愛和自己的愛都給他!
也許她并不知道吧,自己的這句話很快就轉(zhuǎn)變?yōu)楝F(xiàn)實。
他被村里的熟人介紹給了城里的大戶,一見如故的他們就這樣相愛了……并且誕生了一個孩子。
從此一家人過上了幸??鞓返纳??!?p> 雖然是過去母親講過的童話。
但小宇都無比較清晰的將其記憶。
他以無比開心的語氣和有節(jié)奏感的語言,以完美的結局為這個故事畫上了句號。
雖然只是被記憶中講故事的媽媽的模仿。
等他卻仿佛回憶起夜晚媽媽坐在床邊,給他講床頭故事的場景。
帶著邀功和期待的笑容,他又看向那張臉。
那甜甜的笑容和溫柔的撫摸……
但隨即而來的是鉗住脖子的巨大力量!
那因為悲鳴而扭曲的面孔,可怕到猙獰的眼神……
——為什么會這樣不甘呢?
那充滿著赤紅氣息,卻流不出一滴眼淚的眼睛。
“不是的……孩子……故事不是這樣……”
甚至拿不出一點勉強的笑容,同樣讓小孩感到痛苦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