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徹底暗下來,整座城市都籠罩在漫無邊際的黑夜中,在霓虹燈光下泛著清幽的光。
模糊朦朧。
路邊,染著暖黃的燈光下,穿著校服的少女懶散的靠著燈桿,一雙匪氣的眸漫無目的的望著偶爾車輛駛過的空蕩街道。
她狀似平靜的面孔上,流暢分明的線條都裹著濃而郁的戾。
晚上八點,這個時間褚父與楊女士應該都回了家。
身上戾氣太重,她不想回去。
若然,依照楊女士對她身體的關心程度,定會被一番拉扯,詢東問西。
收了望車流的視線,垂下眼,姒笙伸手進兜,從校服里頭掏出煙盒。
抽出一根來,再將盒子揣回去。
不大的火光逆著光,一閃而逝。
籠罩在她頭頂?shù)臒艄庵?,很快騰升起陣陣灰白的煙霧,漫漫四散。
捏著煙頭,吞吞抬起手,卻不料才觸碰到唇際,手中的煙便被人一把搶了去。
“喲,小妹妹,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家?”略顯清瘦的男子一雙眼放在她的身上,裸露的打量過一遍。
看這樣子,還是個學生妹。
嘖嘖嘖,那腿還真是白??!
男子手上捏著從姒笙嘴邊搶來的煙,一番把玩:“一個人在這兒抽多寂寞,要不讓哥哥來陪陪你?”
他說完,就著搶來的煙放進嘴中,吸了一口。
銷魂似的將煙霧吐出來。
男子身后跟著的兩個人抱著手,好整以暇的調笑著看戲。
夜漫降臨,這座繁華的都市人鬼皆出,尤其是這種比較偏的街道上,遇上這類混混并不稀奇。
換作平常說不定她會有點興趣逗弄逗弄。
但她此刻心情并不美麗,不是很想搭理他們。
額際落下的碎發(fā)間,姒笙眼皮都未曾抬起半分,低垂著眼,重新從校服兜中掏出煙盒。
慢條斯理的抽出一根,放進嘴間,摁下掌中的打火機。
火光明滅,唇瓣微張,裊裊煙氣傾瀉而出,升成一股好看的霧流。
迷蒙之中,女孩精致張揚的眉眼薄涼肆意,抽煙這種大眾性的動作在她身上,卻驚人的個性好看。
不沾一絲俗氣雜余的厭世冷調躍然而溢。
刻著令人心驚的張揚。
才從姒笙手中搶過來的煙還沒拿熱,男子看著她的眼便無法控制的睜大,手中的煙落到了地上都沒有察覺。
“我靠!”男子身后抱著手的兩人松了動作,直愣愣的盯著燈下的人瞧。
這他媽該死的還是個極品!
那不經(jīng)意間就勾人心神的小模樣,饒是他們見過許多不同類型的女人,都不及面前這位。
甚至沒有一個,能夠超越這人身上那讓人無法忽視的侵略性。
危險又迷人。
其中一人拍了拍前面那男子:“哎哥,今天遇見的這個可絕了??!”
抖了抖肩,將那人的手抖下去,男子嘴邊的笑容愈發(fā)的擴大,“老子眼睛還沒瞎?!?p> 這運氣,要不說老天眷顧他呢。
要是真的得手了,就這品質,不得買不少錢?到時候就算是他們先享受過,這小模樣也不會影響到她的價位。
兩手合在身前搓了搓,男子試探著走進,“小妹妹,這外面站著多無聊,走我們找個好玩的地方玩兒去怎么樣?老子來請客,保管你玩的盡興!”
又一縷灰白的煙霧頃緩而出,灰暗中,女孩的眼皮抬了一下,于是乎那眼中盛著的深邃寒涼便穿透陣陣霧氣,直直對過來。
男子脊背狠狠一涼,不知為何,竟然自發(fā)的泛起繃來。
但很快,女孩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開,腳下步子調換,連帶著身子移開好幾步,轉到了燈桿的另一邊。
她并沒扣開口說一句話,但那股子顯而易見的忽視,清晰的朝男子砸過來。
沒了礙眼的東西在視線中,空氣都新鮮了不少。
唇瓣噏合,姒笙緩而沉的吸了一口煙,纖長的指尖隨性的捏著煙頭,手肘抵著腰際。
神色寡淡。
讓他們覺得無趣,自行離開了便是。
可是,出來難得遇見這么一個上上等品,還是一個沒接觸過任何人心險惡的學生妹,這幾人又怎么會甘于放棄?
喉間輕笑了兩聲,男子緊追不舍,同樣移著步子來到她的身前。
手中才點燃的香煙再次被人不打招呼的奪走。
“小妹妹怎么不說話,知不知道這樣,會他媽沒人疼的?”
男子湊近了,那張比較扁平的五官霎時間變得清晰得多,使他嘴角噙著的壞笑看上去,愈加的令人心生厭惡。
半舉在空中的手放在身側,上面夾著的香煙還在不停地冒著白霧。
嘖。
瞳眸深處晦暗滋生,姒笙空掉的指間微蜷。
內(nèi)息翻涌。
原本快被禁錮住的人忽然動了。
五指快而準的捏住男子的喉,身形涌動,在男子睜大的雙眼中,他還沒反應過來,瞬息間便出現(xiàn)在了幾米之外的樹下。
狠狠的將人扣在樹干之上,五指緩緩縮緊,長而卷的睫毛下,勾了潺潺的匪戾。
“你——”
被人截斷的空氣,男子瞳孔緊縮,臉色迅速漲紅起來。
很快,便有了淺淺的青紫色。
跟在一旁的兩人忽然瞳孔驟縮,即使是好好地站在平底上,都讓他們無端生出一股子踉蹌出來。
那、那是看的電視中才有的瞬移吧?還是說他們眼花?
緊接著,他們瘋狂的吞咽著口水,雙腿開始不受控制的打起了顫栗。
只見男子先前從姒笙手中奪過來的香煙,因為主人的被挾制不受控制的朝地上落去。
卻在脫離男子之手時,攸然凝固在空中。
再無任何下落的動靜。
詭異。
無比詭異。
在如今這個高科技時代里,這一幕詭異得令人心尖發(fā)顫,忍不住想要尖叫。
有人后退跌落,一屁股坐到地上,臉上滿是惶恐。
“鬼、鬼?。。。”
直接撂下姒笙手中的男子,兩人猙獰叫著,逃也似的掉頭就跑。
然而無論他們?nèi)绾螉^力,卻怎么也逃不開了這幾里范圍。
幽幽伸手捏在空中的煙頭處,姒笙一雙眸一眨不眨的直直望著被她捏螻蟻一樣捏在手中的男子,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
嗆人的氣息平鋪進男子漲的青紫的臉上,無端帶起一股刺疼的灼意。
濃郁的煙霧模糊了她充斥著高調厭世感的眉眼,卻更為危險。
低啞卻淳厚的嗓音在夜下吞吞響起:“這樣,夠疼嗎?”
比起男子脖頸間冰涼透底的手,更讓人從心底深處騰起寒涼來。
楊女士今天出去和小姐妹打了麻將回來,吃飯的時候,臉色不是太好。
褚妮知道,這肯定是今天桌上手氣不好,輸多了。
搞得飯桌上褚氏父女吃的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再將人惹到了,成了炮前兵。
“哎,小笙呢?怎么不見她下來吃完飯?”
楊女士把筷子上的菜放回碗里,掃視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少了個人。
扒了口飯進嘴,迅速咀嚼后咽下,褚妮趕緊道:“今天同學來家里玩,她送同學回去了,怕是有點遠,這會兒應該還在路上呢!”
“同學?”楊女士一愣,有些不太相信:“你確定?”
也相處了好幾年,楊女士知道姒笙是個什么性子。
褚父也停住了夾菜的動作,朝她看過來,神色有些懷疑。
盡管張揚隨性,卻最是難以接近相處。
若說是褚妮結交了同學她還相信,但姒笙,這聽起來的確有些讓人不太敢信。
褚妮嘴里吃的鼓鼓的,點點頭:“對啊,這有什么好不確定的?”
見她神色不似作假,楊女士突然放下了碗,一掃之前的陰霾不快,雙眼都亮起來:“是嗎?那個同學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男的女的?人怎么樣?”
楊女士非常愉悅的暗戳戳想著,就算是男的也沒關系,這個年紀了他們笙笙也該找個男朋友處處了。
咽下口中的食物,褚妮打了個嗝,“楊女士別激動別激動,人家就是一個女同學,在路上中暑暈倒了阿笙就給帶回來了,她眼睛不太好,阿笙才親自送回去的?!?p> “這樣啊,”楊女士有些失望,但又很快笑起來:“女同學也不錯,這是一個進步?!?p> 暗自翻了個白眼兒,褚妮夾了一塊魚進碗,有一搭沒一搭的挑著刺,低著腦袋碎碎念著。
搞得她朋友很多似的,她不也沒啥朋友嗎,怎么不讓她也去多結交結交朋友?
嘁~
再說了,她們阿笙有她不就夠了嗎?真是的……
楊女士些斜著眼看過來:“你在那兒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飛快挑了塊魚肉進嘴,褚妮咧開嘴笑:“挑刺挑刺,這魚刺太多了?!?p> 吃過飯,姒笙都還沒回來。
褚妮望著窗外黑的徹底的夜,百無聊賴的吐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人背著她去哪兒玩兒去了。
不經(jīng)意間瞄到桌角已經(jīng)滿的快要溢出來的垃圾桶,忽然腦袋一動。
扔下手中的遙控器,她噔噔跑去把垃圾提出來,順道還換了個新的垃圾袋給垃圾桶套上。
理了理垃圾桶邊緣,褚妮拍了拍手:“扔垃圾去!”
起身提著垃圾就噠噠噠往外走。
卻不料才打開門,就差點撞上門外正掐掉煙頭的姒笙。
她一愣:“阿笙?回來了怎么站在門外不進來?”
九顏吖
人心太復雜了,復雜到你永遠無法理解那些骯臟和陰暗,是如何侵染著那顆原本純凈的心的。 ——姒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