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其實，你的額頭露出來，很好看

　　傍晚，金黃的光灑落在校園里，激起層層光輝。

　　比賽時間結(jié)束，學(xué)生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學(xué)校班級，進(jìn)行放學(xué)后的清潔，陸陸續(xù)續(xù)的，偌大的校園里，就只剩了寥寥無幾的值日生。

　　偌大的教室里，姒笙垂著眼，慢條斯理的收著東西，褚妮從外面進(jìn)來。

　　“阿笙！”她歪著腦袋看姒笙，嘖嘖驚嘆道：“看不出來呀，你乒乓球打這么厲害？不過人家那可是學(xué)校體育特長生，你這打得也太不近人情了點吧？我看人都自閉了！好歹你給人家體育生一點面子！”

　　一想起下午那個場面，褚妮搖著腦袋咂咂嘴，把手中的水放桌上，彎身去扯自己桌箱里的書包：

　　“你是不知道，我剛還看見人小姑娘哭了呢，那叫一個傷心嘖嘖嘖?！?p>　　比賽上，懶散又嫌麻煩的姒笙上去就直接按拍猛攻，幾個來回便迅速把勝負(fù)定了。

　　干凈利落得讓人忍不住為之叫好吶喊。

　　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這人已經(jīng)撂下球拍下了場，那一番隨性常見的扔拍姿態(tài)，硬生生被她作染了一副桀驁閑散來。

　　本就侵略性極強的長相，在圍著的人群之中，滿是令人畏懼卻又下意識想要沉淪的靡色之顏。

　　風(fēng)靡過后，不知所蹤。

　　呃，準(zhǔn)確來說不知道去哪里睡覺了。

　　回來的路上，褚妮去買水落了后，不想剛從小賣部出來隔老遠(yuǎn)就看見那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

　　皺巴巴的臉上，是偌大的校服兜也兜不住的難過委靡。

　　旁邊一堆同色校服的女孩子圍著，七嘴八舌的安慰著人，又是給她拍背順著氣的，又是給她遞紙巾擦眼淚的。

　　直接給褚妮看樂了。

　　拉上拉鏈，反手將背包甩到肩上，姒笙看她，眼尾是漫不經(jīng)心的厭調(diào)：“快點。”

　　迅速把東西塞進(jìn)包里拉上鏈子，褚妮跟上姒笙：“哎阿笙別忘了，我們還要去等小冉落呢！”

　　因為高三和高二樓層不同，所以兩人轉(zhuǎn)到教學(xué)樓另一個樓梯口，往下走。

　　這個樓梯口下去緊挨著的，就是冉落的班級教室。

　　“哎，你說那家伙會不會乖乖等著？”

　　褚妮書包背的歸整，走路卻尤為有氣勢，跟在隨性桀驁的姒笙身側(cè)也絲毫不弱那渾身校霸一姐的氣息。

　　她吐了口氣，擰著眉：

　　“也不知道為啥，這家伙老給我腳一抹油就跑了，還怪難等到她的，是嫌和我們走太丟人嗎？”

　　她又搖了搖腦袋否決：“不對啊，咱倆這么貌美如花，怎么會丟人呢！”

　　姒笙調(diào)轉(zhuǎn)腳步，進(jìn)入拐角，準(zhǔn)備下樓梯，眼尾勾著灼人的痞肆，淡道：

　　“你也可以選擇不等不找。”

　　兩人步調(diào)吞吞的下著樓梯，褚妮揚哼了一聲：

　　“那怎么行？我褚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走下樓梯，在轉(zhuǎn)角處調(diào)轉(zhuǎn)步子往下走：“說好了等她一起就堅決不——”

　　話還沒說完呢，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褚妮的話頭戛然而止。

　　她明艷的五官猛的一沉：“你們在做什么！”

　　下午五點，這個時間段的整座建筑很安靜。

　　冉落低著頭，有成滴的水珠不斷地從她濕透的發(fā)上落下來。

　　清風(fēng)吹過，空氣中飄蕩起來的，縈繞在人的鼻間的味道腥臭彌漫。

　　抿了抿唇。

　　她沉緩的吐了口氣，緩緩抬腳，站上了最后一個臺階。

　　然而剛轉(zhuǎn)身，卻因腳下不慎，踉蹌著失去身體平衡，手肘磕在過道陽臺的墻面上，帶來一陣刺痛。

　　垂著腦袋，冉落捏緊了手中的盲杖。

　　靜謐的時光總是極為稀罕短暫的，大部分人的一生中，有占大比的時間里飽受痛苦和折磨。

　　而她的，只是比起常人的占比，需要淺淺的乘上那么一個倍數(shù)而已。

　　恍惚中有人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力道很重。

　　家族清滅，至親離去，孑然一人獨留在這人世間，像是詛咒，她仿佛集結(jié)著常人所有的不幸。

　　從最開始的憤怒難過，和無用的掙扎反抗，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麻木。

　　然后，在黑白一片的模糊世界中沉默。

　　褚妮的聲音是這個時候突然闖進(jìn)來的。

　　人們一驚，紛紛抬眼望去。

　　臺階之上，一身藍(lán)白校服的少女面容驚艷絕倫，卻是濃郁的怫怒。

　　這張臉在這京大附中的臉熟程度堪比教導(dǎo)主任。

　　而她旁邊那位，壓根不需要去看臉，就那一身張揚無比的桀野肆意，能夠與褚妮同出同進(jìn)的，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妮、妮姐，笙、笙姐……”

　　幾人眼神飄忽閃躲，在上面那兩人俯視的視線里，沒來由生出了緊繃感。

　　上面，女魔頭的旁邊站著的，只能是姒笙。

　　這個認(rèn)知讓下面站在冉落身側(cè)的幾人皆頭皮發(fā)麻，宛若驚弓之鳥，不敢抬頭。

　　他們似乎已經(jīng)能夠預(yù)測到明天的校論壇新聞會是什么了。

　　恍惚間，好像能夠看見上面寫著的名字中，有自己一個。

　　落坐在地上的冉落渾身一僵，腦袋攸然垂的更低，夾雜著幾絲肉眼難見的顫。

　　沒人知道的地方，她極細(xì)微的發(fā)出一聲嗚咽。

　　為什么，每一次她的狼狽，都會被上面的人撞見？

　　明明，她明明已經(jīng)努力的拉開了距離，可為什么，為什么還是無法避免？

　　褚妮步調(diào)緩慢的下著臺階，一雙瀲滟的眸危險的瞇起，掃過狼狽不堪的冉落，漫漫在站著的幾人面上掃過，帶著讓人無法與之直至冷意和壓迫：

　　“誰給你們的膽子這樣做的？”

　　她話里的涼意太過明顯，讓幾人垂著的臉不住的發(fā)白冒汗。

　　“我們、我們就是……”

　　褚妮眼尾一瞇，折射出的冷厲讓下面的人脊背一寒，徹底沒了沒了聲音。

　　“我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我們保證！哦不，我們發(fā)誓！”

　　其中一個女生喉嚨發(fā)著緊，卻還是忍著懼意磕磕巴巴的開口。

　　此刻的她只覺得后悔至極，早該放了學(xué)就趕緊離?；丶业?。

　　其余人也忙不失迭的點著腦袋，態(tài)度誠懇。

　　在絕對的壓迫面前，人們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畏懼。

　　漫漫落下腳，走在褚妮身側(cè)的姒笙目光幽幽掠過站著忐忑不已的幾人，最終只是落在陽臺墻壁角的那團(tuán)還在往地面上掉著水珠的身影上。

　　眼底掠起的，是星點的邃暗寒涼。

　　這樣一幕落在姒笙眼里，頗為刺眼。

　　逆來順受的人身上，大大寫著的兩個字，是膽怯和懦弱。

　　沒有自我，簡直可憐至極。

　　在褚妮準(zhǔn)備去將人拉起來的時候，卻被旁邊的人伸手?jǐn)r住。

　　她一愣，轉(zhuǎn)頭：“阿笙？”

　　攔住她做什么？

　　慢悠悠收了手，姒笙面上神情很淡，她收了看冉落的眸，染著沙氣低啞的嗓音渾是清淺的漠：

　　“走吧，管什么閑事?！?p>　　她說完便轉(zhuǎn)身下了樓，肩上斜跨著的背包上，銀色的拉鏈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

　　地面上蜷著的冉落身體再次一僵。

　　她抿著的唇瓣，緊得泛白。

　　帶著幾絲無可抑制的顫抖。

　　姒笙沒有再像之前一樣，上前將她拉起來。

　　分明心境早已麻木的她，忽然間心上像是被人劃了一道極小的口子，有些微刺的疼。

　　多年來相處的默契讓褚妮瞬間就懂了姒笙話里的意思，她回頭低望著攤在地上的人。

　　猶豫了一番，到底還是吐了口氣。

　　她上前的時候，站著的幾人下意識后退兩步，拉開距離。

　　褚妮對他們的緊張充耳不聞，只是在冉落身前慢慢蹲下來，她伸手，漂亮如玉的手在半空停頓了半秒。

　　最終落在冉落濕漉漉的頭頂，輕輕撫了撫。

　　指尖落在她垂著的額上，在冉落下意識的閃躲中，將她額前緊貼著的頭發(fā)掀開，露出里面緊閉的眼來。

　　整個光潔的額頭，也露在了空氣中。

　　褚妮唇角勾起，湊近了她的耳，唇瓣輕吐：

　　“阿笙讓我告訴你，其實，你的額頭露出來，很好看。”

　　不要麻木的接受一切對你不公的事情，要學(xué)會把自己不接受的東西放到光下。

　　你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美好。

　　那些你自認(rèn)為的缺陷，也會散發(fā)著它獨有的光芒。

　　所以，不要著急否定自己。

　　她說完，便抽身站起來，一雙眼在那不停繞著手指的人身上掃過。

　　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跟在姒笙身后，下了樓。

　　方才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幾人見狀皆一臉莫名。

　　褚妮，居然什么也沒說？就這么走了？

　　幾人后知后覺。

　　有人低頭看著地面上的冉落，嘲諷的笑出了聲：

　　“冉落，看見了嗎，她們放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