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離別(求追讀?。?/h1>
下午五點多鐘,林小芊陪著林玄去了他二爸家。
林玄的二爸去世的早,屋里就剩下他二娘一人,他二娘身體不好,是個藥罐子,知道林玄今晚就要去永城上大學了。
自己沒什么東西可送的,就叨叨地說了幾句鼓勵的話。
大概意思是,咱家族從爺爺輩開始,窮了兩輩子,到了林玄這一輩,終于有人考上大學了,算是給家族人爭光了,希望林玄上了大學以后好好學習......
接著下一站,去了他三爸家。
他三爸和他三娘碰巧都在家。
看到這個家,林玄無意中感慨萬千,沒想到他三爸家還是這么窮——一兩間不大的舊磚瓦房,廚房還在十幾年前的窯洞里。
夕陽的余暉穿過那簡陋的廚房,林玄仍舊恁剛聞到那股淡淡的臭抹布味兒,仿佛是從案板上滲出來的。
這味道已經(jīng)在林玄心中深深地打下了烙印——這是牛皮癬一樣的貧窮的味道。
林玄母親時常評價他三爸,說他三爸是個饞嘴懶身子,一個大男人不出遠門打工賺錢養(yǎng)家,整天待在家里沒出息。
可當他看到他三娘走路一瘸一拐,兩條腿細的快要支撐不住那薄如紙片的身子時,他就知道原因了。
他三娘家日子算是過的最差的。
仍舊,林玄跟他三娘和三爸之間沒有多少話語。
也是因為他平時很少串門的結(jié)果。
“......要走了嗎?那就,這樣吧......”
臉上的笑容都很勉強而猶豫。
林玄也是無奈,心中不由生出淡淡的失落感。
走出大門沒多遠,突然,他三爸從背后叫住了他。
“林玄,你等一下。”
他三爸加快腳步走上前去,他手中捏著一張破舊的20元紙幣。
林玄不好意思起來,對方一把拉住林玄的胳膊,硬塞了過去。
“林玄,別嫌少喲!你知道咱家困難,三爸也沒什么可給你的,就這錢你拿著,路上口渴了買水喝。”
林玄知道這20塊錢來之不易。
對他三爸來說,足夠他們半年的水費了,或者至少也能給他三娘買幾盒降壓藥了。
......萬般難受的林玄,只好咬著牙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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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站是林玄他大伯家。
來到大門口,遠遠的,林玄就聽到院子里傳來嘰嘰喳喳的爭吵聲。
“怎么又吵起來了?”
林玄心中嘀咕著。
上一世,他大嫂就一直跟他大媽不合,倆人過不到一塊。
往往,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這婆媳二人都能發(fā)展到摧爐拔灶的程度,而這樣的戲碼,基本隔三差五就會上演一次。
好在這時已經(jīng)被鄰居拉開了。
林玄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
正要折回去,身后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人正是林玄的大伯林德民,扛著鋤頭,剛從地里回來,他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卻活得像個老頑童。
“林玄,聽你媽說你最近要去上大學呀?”
“是的,大伯,我今晚走。”
“喏?今晚就走?這么快呀?”
“大伯,不早了,我去學校還有其他事。”
林德民取下肩膀上的鋤頭,在地上撣了撣泥,頗為器重地看著林玄。
“誒我說林玄,你上了大學以后學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還得想辦法給你找個對象,你已經(jīng)老大不小了喲!”
“大伯,學習重要?!绷中扌Σ坏谩?p> 林德民沒管林玄的話。
繼續(xù)闡述自己的觀點。
“大伯知道,在大學里最好找對象了,你看看,咱村子里的陳俊明,林寶義,這兩個人,哪個不是在大學里討的媳婦?他們找的媳婦都是南方人,臉蛋兒水嫩水嫩的,長得像畫上的人一樣?!?p> 林德民一臉的姨母笑。
讓林玄幾度害羞的低垂下了頭。
林玄知道,他大伯說的都是大實話。
這對新手適用,可對他這個重生者來說,就有些可笑了。
好在接下來的畫風又變了。
“林玄,你看你爸爸,當了一輩子老實人,去年在工地上干活,給包工頭打的飯碗都掉地上了,還撿起來繼續(xù)吃,多不容易?。∶磕昕喑粤?,到頭來還討不到工資?!?p> “大伯我知道?!?p> “大伯識字不多,別的什么不懂,可知道上大學不找媳婦,就等于沒上大學?!?p> “好好,知道了大伯?!?p> 正在這時,院子里又傳來兩個女人的對罵聲。
林德民無語,“這兩個衰人,沒事整天就只知道斗嘴。”
氣呼呼嘟囔一句,隨后跟林玄道別,往家里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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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玄回到家時,徐玉蘭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
今天比以往都提前了一個小時,她給林玄做了他最愛吃的饸饹面,用藏在罐子里的眼豬肉做的臊子湯。
看著已經(jīng)撈在碗里的饸饹面,面上澆的紅油蔥花,小的像針尖一樣的豬肉顆粒,林玄立刻上來了胃口。
重生只是時間顛倒了,家鄉(xiāng)的口味始終沒變。
林玄香的吃不夠,一口氣連吞了三大碗。
“再吃一碗不?”
徐玉蘭滿臉欣慰地看著林玄。
林玄打著飽嗝,略顯矯情地搖搖頭,“媽,我都快撐死了?!?p> 隨后,林玄走進他的房間,發(fā)現(xiàn)行李箱已經(jīng)被他母親整理好放在了一邊,箱子上面疊放著一條薄毛毯。
徐玉蘭端著碗,邊吃邊走了進來。
“林玄,你看到?jīng)],那條毯子,晚上在車上冷的話,你蓋在身上?!?p> “知道了,媽。”
“還有——”
徐玉蘭是個急性子,說話一急,給沒咽下去的紅油嗆了一嗓子,眼淚花子都嗆出來了。
她難受地咳著嗓門,把提前準備好的六百塊現(xiàn)金遞給了林玄。
要知道,平時她給錢都是摔的,直接摔在地上,這回她沒有摔。
她恨鐵不成鋼地說,“這些錢,你拿著,我現(xiàn)在身上就剩下這么點了,這夠你去學校了,至于學費......”
看著母親復雜的心情。
林玄也是無奈,總之一句話,自己家太窮了。
隨后,林玄沒過多逗留。
去西安的車子只有一趟,錯過了就只能等明天,無疑會耽誤一天。
“那......就這樣吧,媽......我走了??!”
林玄拉著行李箱,向他母親道別。
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仿佛連自己都聽不清。
此刻天已經(jīng)徹底黑透,林玄的離開,讓徐玉蘭一時半會都沒反應(yīng)過來,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今天說走就走,她真不習慣......
看著林玄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院門,徐玉蘭這才突然想起似的跑回去拿手電筒。
林小芊跟在她哥哥身后,依依不舍,一言不發(fā)。
大十字路口處。
這娘三個一直等到八點半的時候,大巴車才緩緩地開了過來......
上車的時候,天空淅瀝淅瀝下起了小雨。
由于天黑,上車的一瞬間,林玄都沒來及跟他母親說聲再見。
急急忙忙放好行李,等他再一回頭,原來她們站立的地方已經(jīng)空無一人,黑成了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