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回來了！”
“哇，兩只大肥兔，一頭獐子，又有肉吃了。”
“好漂亮的羽毛，我要把它們做成好看的頭飾?！?p> “哥，你真厲害！”
寧小荷一邊接過獵物，一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寧山望著眼前皮膚灰黃，身材干癟，五官頂多算清秀的妹妹，實在沒想明白，河神怎么會看上她？
如果不是河神所為，那幫打著河神旗號招搖撞騙的家伙，就不怕把人送過去被河神打死嗎？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只能感嘆一聲：我常常因為太過正常而感到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和妹妹一頓飯干掉一只野兔、兩只野雉和三斤粗糧后，
寧山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哥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鎖好門，除了我以外，誰來都別開門，誰叫都別應(yīng)，等我回來?！?p> 交代好一向乖巧的妹妹，他帶著弓箭柴刀以及一包皮毛藥材趕往縣城籌錢去了。
請村長幫忙找河神廟的人換新娘是上上策沒錯，但他不能等對方有了回應(yīng)再做準備銀子。
寧山先去的西城的濟世堂，找到熟悉的掌柜出售藥材。
這一次他帶的藥材數(shù)量較多，價格毫無疑問被掌柜找一些品質(zhì)損壞等理由壓了下來。
不過看在老熟人的份上，沒敢做的太過分。
市價起碼在五兩以上的藥材，最終以一兩銀子成交。
世道如此，寧山也懶得爭論，考慮到方便攜帶和未來送人，他這次沒選擇要一千文銅錢，而是要了一兩銀子。
出了濟世堂，寧山又馬不停蹄趕到米河縣最大的成衣店水云坊。
眼下夏日炎炎，皮毛的價格更是被打壓的厲害。
包括兩張貂皮在內(nèi)一共二十多張皮草，愣是只換了二兩銀子。
須知到了冬天，城里的夫人小姐買一件貂皮大衣，就得七八兩。
走出水云坊，寧山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攢下的那些東西，價值是不低，一旦大批量售賣，這幫人必定會狠狠壓價，賣出的價只會遠遠少于他的預(yù)期。
早知道就不該為了低調(diào)而刻意不存太多錢。
“看來得準備第二條路了?！?p> 寧山想道。
他摸了摸剩下的一件物什，去了米河縣最大的酒樓飄香樓。
經(jīng)常給酒樓提供野味的他，很快見到飄香樓的東家柳敬亭，也是他所接觸的人當中，來歷最大的一個。
對方具體什么來歷，寧山不太清楚，他只記得有一次進城，遇到幾個守卒，要白嫖他的獵物。
當他表明野味是飄香樓定的，那幾個守卒瞬間態(tài)度大轉(zhuǎn)，不僅免了他的入城費，還親自送他到飄香樓。
從此以后，他進城就再也沒交過錢。
這是他給濟世堂送藥，給水云坊送皮毛，都得不到的特殊待遇。
所以不用打聽，就知道誰是爺。
柳敬亭約莫四十來歲，皮膚比寧山這十六歲的少年還要嫩白，隨意往那一坐，一股長期養(yǎng)尊處優(yōu)養(yǎng)出的氣勢散出。
“老夫很忙，說吧，有什么事非要見老夫不可？”
寧山湊近一些，將掛在肩上的布兜緊了緊，勾勒出某種器官的形狀，回道：“在下給柳老爺帶了件好東西。”
柳敬亭頓時眼都直了，揮手道：“全都退下，老夫要和寧小哥好好聊聊。”
等人走了，便急不可耐說道：“快拿出來瞧瞧?！?p> 寧山依言打開布兜，一條兩尺多長的虎鞭呈現(xiàn)在柳老爺面前。
“好，好，好?！?p> 柳老爺連說三個“好”字，足見其心情激動。
平常鹿茸鹿鞭沒少吃，但虎鞭著實難得。
倒不是他買不起，而是米河縣乃至建寧郡雖然多山，但多為小山丘，很難養(yǎng)出老虎這種猛獸。
寧山獵殺的這只當時還有舊傷，大概在從別的地方爭霸失敗逃竄而來。
隔壁永安郡倒有不少，可內(nèi)部消化居多，很少外流。
“一百兩銀子，這寶貝老夫要了，以后還有這種寶貝，只管來找老夫，老夫高價收?！?p> “虎骨、虎皮也一并送來，老夫絕不吝嗇?！?p> 柳老爺大手一揮，開出一個令人難以拒絕的高價。
須知三口之家，省著點用，一年開銷二兩銀子足夠，而尋常百姓平均壽命不過五十來歲。
可見一百兩銀子是何等巨款。
寧山臉上沒有太多激動之色，拱手道：“謝柳老爺賞，在下愿將虎骨虎皮送給柳老爺，只求柳老爺幫個小忙?！?p> 柳敬亭聞言眼中激動之色盡數(shù)散去，只留下深不見底的平靜。
“哦，說來聽聽?！?p> 寧山拱手道：“家母臨終之前告訴在下，尚有外祖娘舅在永安郡山陵縣，若有機會，務(wù)必帶小妹前去探望?！?p> “以前家里困頓，不敢多想，如今托柳老爺?shù)母＃嵙艘还P銀子，便想抽個時間完成家母遺愿。”
“可在下又聽說世道險惡，跨郡路引很難辦理，因而斗膽請柳老爺派人給縣衙打聲招呼?！?p> 這就是寧山想到的第二條路，走為上計。
倘若神廟肯暗中操作換新娘，他會傾盡全力滿足對方的條件。
可萬一神廟堅持要讓二丫嫁給河神，或者開出難以滿足的天價，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斃。
樹挪死，人挪活。
實在不行，就跑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洣河河神，不管從名諱，還是懲戒報復手段來看，都和水脫不開干系。
那就跑到一個與水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
他聽人說，永安郡全是崇山峻嶺，只有山泉溪流，無論是擺脫河神，還是考慮路程長短和安全，甚至站在他一個獵人未來發(fā)展的角度，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至于家母遺愿，娘舅什么的，全都是編的。
可柳老爺會在意這些細節(jié)嗎？
柳敬亭捋了捋修整的極為整齊的長須：“山陵縣可不近，一來一回，起碼三個月，你沒犯什么事吧？”
似在懷疑寧山別有用心。
寧山咧嘴笑道：“柳老爺手眼通天，在下真犯了事，哪敢走正經(jīng)的路子辦路引？”
“快的話，在下預(yù)計這個月就出發(fā)，年前趕回來，聽說山陵縣多有大蟲出沒，運氣好的話，再掙柳老爺一百兩。”
柳敬亭沉思片刻，笑道：“行，這件事老夫應(yīng)了，不過老夫也不占你便宜，虎骨虎皮照價收，辦路引的錢從里面扣，一碼歸一碼?！?p> 寧山頓時放下心來：“在下這就把虎骨虎皮送來?！?p> 離開飄香樓，寧山并未急著出城，而是去了城西一家鐵匠鋪，輕車熟路找到老板。
“周大叔，我想訂購一張兩石的強弓和三十支特制的鐵箭，一把百鍛級別的長刀和一百個粗鐵鑄造的鐵蒺藜?！?p> 鐵匠鋪老板周全安聞言嚇一跳：“我說寧小子，你這是要干嘛？造反嗎？”
寧山故作驚嚇道：“周大叔你可別亂說，我哪敢造反啊。”
“這不是飄香樓的柳老爺，想讓我給他整條大蟲，這事你可別往外說，不然柳老爺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p> 這是寧山給自己準備的第三條路，躲不過還跑不掉，那就只有干了。
兩石強弓、鐵箭、長刀、鐵蒺藜，都是給河神廟準備的。
打著柳老爺?shù)钠焯?，是為了減少麻煩。
熟歸熟，真要出點事，周全安為了自保，估計第一個送他見官。
許是常年在縣城混跡，多少聽過柳老爺?shù)拿?，周全安神色緩和不少?p> “這大蟲可不好弄啊?！?p> 寧山手一攤：“可不是嘛，但大老爺交代，也不能不辦啊?！?p> “這事你可得快點，不然柳老爺怪罪下來……”
話說一半，聰明人自然會把另外一半補齊。
周全安思索片刻：“沒問題，總共算你二十五兩，定金十兩?！?p> 見寧山面不改色拿出十兩銀子，周全安徹底放下心。
要不是柳老爺有交代，就寧山平日里摳摳索索那樣，哪舍得一口氣花這么多錢？
約定五日后過來取東西，寧山告別周全安，一頭扎進山里，打算毫無保留提升獵人等級。
就獵人而言，他的成長天賦，雖然平日里訓練也能獲取經(jīng)驗，但比起狩獵獵物，實在不值一提。
以往為了可持續(xù)發(fā)展以及低調(diào)行事，他狩獵都是適可而止，眼下卻是顧不得這么多了。
畢竟人沒了，留下的獵物也輪不到他。